时间已到，洛天祺快速穿过宾客区，当拉开休息室门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挂上了惯常的微笑。
    “阿姿。”他走到黎晓姿身边，发现她已经睡着。
    阳光落在她的面孔上，她瘦削的脸颊变得异样得透明，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撕扯着，洛天祺喉咙有些发堵，他深吸气了几口，这才重新找回了呼吸：“阿姿？到时间了，我们的婚礼。”
    黎晓姿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
    她脸颊上漾开一抹虚浮的笑：“好啊，天祺，你拉我起来，我有点走不动。”
    洛天祺的手紧握成拳，努力控制住情绪，走过去，又竭力放松自己，伸手将黎晓姿抱了起来。
    她的裙摆很长，拖成长长的白色浪花，轻轻翻滚。
    洛天祺走过门口的时候，看到了垃圾桶里的一抹红色和针管，他的眼睛仿佛被烫了一下般，快速别开，脸颊上依旧挂着阳光般的笑容。
    黎晓姿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没有发觉，不由偷偷松了口气。
    刚刚她又吐血了，比之前的都多。浑身的疼痛让她几乎想要自杀，所以，她偷偷给自己注射了一剂高浓度的止痛针。
    现在的她，几乎感觉不到痛了，当然，也失去了别的感觉。
    此刻被洛天祺抱着，她只能望着他英挺的五官，一如当年。
    这是她一直梦想的场景，终于实现了，有种生在梦中的恍惚。
    是真的吗？她真的要嫁给他了？
    嫁给自己从二十岁开始就喜欢的男人。
    耳畔隐隐有喧哗声、音乐声，舞台两旁的大屏幕上，赫然是他们一起的合影mv。
    很多照片，久远到在记忆里快要褪色，却又在如今生命的尽头，燃烧得格外清晰。
    黎晓姿发现，她的思维有些混沌了，却还能清晰地记得，当初他们在学校的初见、在图书馆的第一次约会、在湖畔边的第一次牵手，还有在树下第一次接吻……
    她能记得，当初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环住他腰身时候，触到的紧实腹肌；
    她也能清晰得记得，她在球场外看他打球，给他加油时候，他额头上流下的汗滴折射出的光。
    很多东西，浮光掠影般在眼前回放，恍惚间，黎晓姿已经被洛天祺抱到了红毯前。
    他将她轻轻地放了下来，两边，伴娘宋伊人和贺晚霜分别走了过来，伸手牵了黎晓姿的手。
    前面，宫凌夜和宫陌宸二人则是走在洛天祺身侧，一起到了舞台前。
    洛天祺走了上去，两位伴娘将黎晓姿交到了他的手里。
    她有些站不稳，身子重心靠在他的身上，眼睛已经有些模糊。
    可是，她还是看到了，她刚刚认的干妈坐在前排，正红着眼睛冲她微笑。
    黎晓姿也冲她微笑，然后，将目光缓缓落在洛天祺的身上。
    他扶住她，让她靠在了旁边的廊柱上，然后，突然单膝跪地。
    黎晓姿感觉心脏被狠狠一击，仿佛瞬间又恢复了知觉。
    洛天祺望着她，深褐色的瞳孔里都是认真，他依旧在笑：“阿姿，我认识你之前，其实过得挺混蛋的。”
    “我谈过很多次恋爱，每段都不超过半年。”
    “我一直觉得恋爱就像喝啤酒，享受过程，却不会醉，可以随时抽身。直到，我遇见了你。”
    “我第一次爱一个女孩，也是唯一一次。”
    “阿姿，对不起，以前我做了很多让你失望和伤心的事，直到现在，才恍然惊觉，却不知道该怎么弥补。”
    “我们重逢后，我其实想过很多，也计划了很多。关于未来，我也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后。”
    “我想过我们结婚，有了孩子，带着孩子出去旅行，带他去看我们一起走过的路、吃过的路边摊、喝醉过的酒吧、还有在墙上刻过的‘天祺爱阿姿’……”
    “我想过我们都老了，我们转动着轮椅，一起去大海看日出日落，再回到家，为一些鸡毛蒜皮而争吵，却又在睡觉时候和好。”
    “我想过很多，阿姿，这些天里，我做了很多梦，把我们以后很多年，全都梦过了。”
    洛天祺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已经维持不住，有眼泪从他眸底砸下来，一颗一颗。
    他竭力控制着，喉咙滚动：“总之，我和你在一起，觉得不枉此生。阿姿，你愿意嫁给我吗？”
    黎晓姿早已哭得满脸泪水，她望着面前男人深刻的眉眼，一如记忆里那般令她移不开眼睛。
    她望着他，一字一句：“天祺，愿意。我觉得和你在一起，也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
    他捉住了她的手，将戒指虔诚地给她戴在了无名指上。
    她也拿起了那个男款的，要去给他戴。
    可是，她的手抖得不行，整个人也完全无力，竟然连这样的动作都有些维持不住。
    还是洛天祺主动将手伸了过去，将无名指套在了戒指上。
    他站起来，拥住她，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台下，宋伊人眼睛发红，努力忍住哭，可是，依旧还是有眼泪滚了下来。
    人这一生，最无法改变的，恐怕就是生离死别了吧？
    她即使经历过生死，也依旧无法释怀。
    下方宾客席，北冥夫人已经哭得眼睛肿红，她的女儿，亲眼相见却不能相认，不是因为不相信黎晓姿，而是看到她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不想让她因为身世的事而神伤。
    她希望自己的女儿，走的时候也简简单单的，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这样就好。
    台上，洛天祺结束了和黎晓姿的吻，他声音很轻：“阿姿，我们抛花球吧！”
    黎晓姿微笑着点头，和洛天祺一起转身，将手里的花球扔了出去。
    后面宋伊人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落在她面前的花球。
    她有些错愕，仿佛刚刚反应过来一般，看了看花球，又看了看周围。
    洛天祺的朋友知道现场的气氛忧伤，于是努力活跃气氛：“哈哈，美女，看来下一个结婚的就是你了！”
    “美女，你是不是被惊喜砸晕了？”
    “哎，若暖，你不是宫少的女朋友吗？看来好事将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