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说笑着，宋伊人却下意识地望向了宫凌夜的方向。
    他也正好看了过来，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花球上，眸色很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宋伊人将要收回目光的时候，宫凌夜突然抬起视线，将目光从花球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四目相对，宋伊人觉得空气静默了一秒，她快速转开了眼睛。
    这时，周围的音乐再度响起，有一对孩童推来了蛋糕。
    洛天祺让黎晓姿在一旁坐下，他上前去给大家切蛋糕。
    北冥夫人接过蛋糕的时候，在洛天祺的手里放了一对耳坠：“给阿姿戴上吧，我这次过来什么都没准备，这个就当是送给你们的结婚礼物了！”
    “好，谢谢干妈！”洛天祺的嘴很甜：“我老婆戴上肯定超漂亮！”
    “嗯，天祺，好好照顾她。”北冥夫人哽咽着道。
    等洛天祺分发完蛋糕，他回到黎晓姿身边，打算抱着她跳舞的时候，她却道：“天祺，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儿，你带我去休息室吧！”
    洛天祺点头：“好。”
    他抱着她走在铺面鲜花的路上，两旁的mv还在播放着他们的合影。
    洛天祺道：“阿姿，你还记得吗？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宁城大学的图书馆，我们都看上了同一本书，但是只有一本，你直接就让给了我，头也不回，我叫你你都好像没听见……”
    黎晓姿努力回忆，却发现其他的过往都很清晰，但唯独这件事，似乎完全没有印象。
    她轻声地问：“什么时候？”
    洛天祺道：“就在我们正式认识的前一个月，我那时候也没有宁城大学的借书证，还是用的我朋友的。”
    黎晓姿又想了想，摇头：“天祺，你是不是记错了，没有去过宁大图书馆啊，我是直接去的m国。”
    洛天祺疑惑地皱了皱眉，不过随即他又释然了：“可能是我记错了。”
    他笑笑：“总之，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超漂亮！刚刚，干妈送了你一对翡翠耳环，我一会儿去帮你戴上。”
    “我看看。”黎晓姿伸出手来。
    洛天祺将耳环放在了她的掌心，继而道：“很配你的肤色。”
    黎晓姿接过去，费力地将耳环戴在了耳垂上，通体碧绿的，在灯光下仿佛绿色的眼泪。
    他抱着她走过花海，就在即将走出红毯的尽头时，黎晓姿突然叫住了洛天祺。
    “天祺。”她望着他，眸底是这么久以来，难有的灼亮光芒。
    洛天祺被晃了一下，微笑地问：“嗯？”
    “我爱你。”她道。
    他一怔，就在他要说什么的时候，怀里的姑娘抬起手，枯瘦的手指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她动作轻柔，眸底都是眷念。
    洛天祺的脚步顿住，呼吸也停止了，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她。
    脸颊上的触感清晰而刻骨，她微笑着，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指尖从他的脸颊上垂落，动作轻到仿佛只是被风吹掉了一张纱巾，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播放着慢动作。
    洛天祺的心，狠狠揪紧，怀里的姑娘很轻，可他双手发颤，几乎抱不动。
    她不是没有在他的面前晕倒过，可是，没有哪次让他如此深刻地感觉到，她再也不会醒来了。
    他就那么抱着她一直到了休息室，然后，将她放在了床上：“阿姿，你好好睡一觉。”
    她双眸紧闭，脸颊上还有胭脂的红晕，唇.瓣殷红，仿佛真的是睡着了一般。
    可是，他的目光凝在她的胸口，那里已经没了任何起伏。
    洛天祺的手指，缓缓落到黎晓姿的脖颈，那里，脉搏已经不再跳动，不过只是几分钟的工夫，她的身子，就已经变凉了。
    他跌坐在地上，抱着她，肩膀颤动，只觉得从未有过一刻，发现生和死之间的距离如此遥远，遥远到他明明已经拼命抱紧她，她的身子还是不断地变冷，再也无法回温。
    外面，宫凌夜察觉到了洛天祺许久没有回来，于是安排裴俊和贺晚霜过去招呼宾客。
    他走到休息室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男人压抑的哭声。
    一瞬间，他什么都知道了。
    宋伊人过来的时候，发现宫凌夜正靠在休息室门口抽烟。
    她从没见过他抽烟，此刻，烟雾弥漫间，他的面孔变得有些模糊而陌生。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说话，休息室的门就开了。
    洛天祺红着眼睛出来，看到宫凌夜，声音发抖：“夜哥，阿姿她、她走了。”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说到这里，就那么毫无形象地跌坐在了地上，脸埋进膝盖里。
    宋伊人听到洛天祺的话，飞快地跑进了房间。
    房间里，黎晓姿颊边别了一朵红玫瑰，整个人看起来安静甜美，和北冥沫一般的面孔，此刻静静地躺在那里，就好像很多次北冥沫装睡的模样。
    宋伊人只觉心被狠狠堵着，眼泪忍不住疯狂往下掉。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为黎晓姿难过，还是为北冥沫终究没能见到自己的双胞胎姐妹而伤心，又或者，为了太多的生离死别……
    外面，贺晚霜也察觉不对，跑了过来。
    她只是进去看了一眼，便跑了出来，冲宫凌夜道：“夜哥，你想想办法，救救她啊！”
    宫凌夜声音也比平日沉些：“小霜，她离开的时候，是带着笑的。”
    房间里，宋伊人望着黎晓姿戴着的耳环，深深吐出一口气，她轻声地道：“阿姿，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女孩，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她爱笑爱闹，无法无天。她常常羡慕人家有双胞胎姐妹兄弟，却不知道，原来她也有一个，只是从小就没能在一起。”
    “她快回来了，如果她见到你的照片，也一定会很开心的！”宋伊人继续道：“对了，她也有一对翡翠耳环，那是她的妈妈在一次赌石时候得来的，刚好能做两对耳环……”
    宋伊人说到这里，努力扬起笑容：“阿姿，你好好休息，等她回来，我一定带她去看你。”
    她站起来，胡乱抹掉脸上的眼泪，走出了房间。
    门口，宫凌夜望着宋伊人眼睫的眼泪，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
    她抬眼，眸底还有泪，看人有些模糊。
    便是在这片模糊里，她听到他说：“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