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烈筱软还根本不知道宫任坤是谁,那么,对于烈渊沉来说,这个名字简直如雷贯耳!
宫任坤是宫凌夜的父亲,也是当初带着宫家,上承祖业,下扬门楣的男人!
现在,米艾竟然说,烈筱软是宫任坤的孩子!
那么,烈筱软和宫凌夜,岂不就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烈筱软显然已经有点懵了,握紧母亲的手:“米艾,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是别人的孩子呢?”
米艾的唇角却依旧扬着笑容:“我和烈成安本来就是联姻,我们一直没有感情,我也一直都知道,他有很多女人。我怀了渊沉后,为了不让自己心情不好,就和他分居了。直到渊沉出生,他才来看过一次。”
“渊沉慢慢长大,直到四岁时候,被烈成安接了过去。我本来也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直到,我遇见了那个男人。”
“他和烈成安有一样的肌肤,性格却完全不一样。他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见他当时受了伤,我就让他在我的庄园里疗伤。”
“他疗伤期间,我们渐渐成了朋友。他谈吐不俗,很多时候都逗得我很开心。”
“他那时候有四十岁多岁了吧?但是看起来很年轻,就好像才三十不到的模样。我渐渐爱上了他,他也对我表白,说喜欢我。”
“我虽然知道自己结婚了,不该和别的男人一起的,但是我实在太爱他了,所有的理智都被抛到脑后。而且,正好他对我表白的那天,我听说烈成安外面的女人给他生了个儿子。”
“我们在一起了,那一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可是一天,他的家人却来找他了。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他当时发生意外,失去了过去的记忆。而且,他已经有了妻子和孩子,他的几个儿女,都在华国的家里等他。”
“我不想和他分开,但是也明白,他家里的妻子必然很难过,所以……”米艾想到这里,眼泪滚落出来:“他走了,是我让他走的,因为他当时大脑受到撞击,有淤血,如果不处理,很可能失明。”
“他离开之前,还拉着我的手,说他做了手术会来接我。但是,我终于没有等到……”
“因为渊沉那段时间总是生病,所以烈成安把我接去了他那里。一次我们吵架,他碰了我。也是那次的时候,我肚子疼,有点落红,才知道我当时已经怀孕了,才一个月。”
“之后,我生下小软,一心想等她的父亲来看她。其实,我已经不抱希望了,因为他有他的家庭,只是因为他忘记了过去,才会和我有这样的一年。”
“小软出生,我大出血差点死了,可最后还是没有等到他。”
“后来,我去华国,远远地看到从天宫集团出来的他。”米艾终于哭出来:“我跑了过去,可是,他已经记不得我了!”
“我的包掉在了地上,他绅士地帮我捡起来,对我说:女士,你没事吧?怎么在哭?”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做了手术,他没事了,却唯独忘了我……”
病房里,萦绕着那样浓郁的忧伤气息,病床上明明躺着的是个面染沧桑的女人,可是,此刻烈渊沉和烈筱软却仿佛看到了母亲年轻时候的模样。
就好像家里发黄的相册里那般,青春、美貌,那般全心全意地、仿佛少女一样,第一次爱上一个人。
“我不怪他。”米艾望着面前的儿女,眼底竟然是带着期待的:“华国人说,人死了都会去一个地方,不知道,我会不会再见到他……”
烈筱软已经泣不成声,而烈渊沉心头也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当初,他曾在母亲的相册里看到过宫任坤的照片,每次看到,她都哭。
后来,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听说,说那个男人欺负过他的母亲,言之凿凿。
再加上,每次他只要提起照片上的人,母亲就变了脸色。他就认定了这样的说法。
所以,烈渊沉到了华国,一来是拓展业务,二来,也是对付宫任坤。
只是,宫任坤死了,父债子还,那自然是宫凌夜来承受!
可是,他却根本没想到,这里面竟然是这般原委!
望着母亲的泪,烈渊沉说不出的难过。
他只是小时候随着父亲一起生活过两年,之后,又和母亲一起出来住了。
印象里的母亲,常常郁郁寡欢,有时候,却又会笑得出了神。
原来所有的所有,都是这样的原因!
而且,因为宫家知道米艾的存在,可是,当时的宫夫人,也就是宫凌夜母亲身体不太好,所以事情都是由大儿媳,也就是宫陌宸的母亲岳文晴来处理的。
所以,岳文晴一直都认识他和烈筱软,宫老太却反而不认识。
只是,米艾怀烈筱软的时候月份浅,所以,宫家的人都不知道,其实烈筱软也是宫任坤的女儿!
一切清晰,烈渊沉根本不知道恨谁。
恨宫任坤抛弃了自己的母亲吗?
可是,宫任坤当初失忆,从母亲的回忆里看,他对母亲也是真心的。
而且,如果他做了手术后,没有忘掉这段过往,会是怎样?
烈成安和米艾是商业联姻,涉及太多,可能离婚么?不可能。
宫任坤呢?他有那么多个孩子,他家里的妻子又何其无辜?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无解,只是让他忽而明白,无爱的婚姻,才是摧毁一切的坟墓!
米艾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显然已经快撑不住了。
原本就已经油尽灯枯的她,此刻还有一件心愿未了。
她望向自己的大儿子,眸底带着急切:“渊沉,小软虽然和你不是一个父亲,但是也是你的亲妹妹,你要好好照顾她!”
“好。”烈渊沉几乎是马上就答应下来:“她永远都是我的亲妹妹!”
“还有,小软应该是有哥哥姐姐的,只是如果不方便,就不要认了。”米艾道。
烈渊沉点头:“我有分寸。”
米艾闻言,终于放了心:“那我可以放心去见他了……”
她的脸颊上还有泪光,眼神却是宁静温柔的。
她的唇角缓缓漾开笑容,然后,彻底闭上了眼睛。
外面,烈成安终于赶了过来,还带了两边的家人以及律师。
顿时,病房被喧嚣和哭声代替,可那个一生忧伤女人,却已经去了她向往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