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陌烟没有马上过去,她望着肖佩身上单薄的衣衫,思考了一下,直接快步从医院跑了出去。
医院附近就有不少餐厅,宫陌烟怕买热粥需要时间,见到有个奶茶店,便买了一杯热奶茶,又快步折了回来。
肖佩依旧还在雪地里,整个人仿佛都和那片白色融为了一体。
宫陌烟跑到他的面前,心里都是生平从未有过的疼惜。
她弯身,将手里的奶茶递过去,轻声叫他:“肖佩哥哥。”
肖佩听到声音,隔了几秒,这才抬起了头,望着飞雪里的宫陌烟。
她将手里的奶茶又往他的手边递了过去:“你冷不冷呀,穿这么少?”
肖佩似乎完全没料到他会在这里见到宫陌烟,所以,他有些讷讷地伸手接过了奶茶,发红的眸子这才锁住面前少女的脸庞,声音沙哑:“你怎么在这里?”
说罢,他又问:“你刚刚也在?”
宫陌烟眨了眨眼:“肖佩哥哥,你在问什么呀?我是刚刚进医院来的。”
她虽然小,但是也知道,他有尊严,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狼狈和受伤。
掌心的奶茶温度一点点渗透出来,肖佩回过神,站起来,目光淡漠地望着宫陌烟:“我有事,你如果是来看人的,就自便吧!”
这还是肖佩第一次这么和宫陌烟说话,他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令她她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她仰头看了一会儿雪花,道:“哥哥,你穿太少了,不要在这里冻着了。”
肖佩没理会,只是目光落向医院大厦的方向。
就在半小时前,他的父亲停止了呼吸。
医院那边给了火葬场的电话,他也已经联系好了所有。
他抬步往里走,虽然母亲现在恨他,可是,他也要送父亲最后一程。
只是很快,医院外就来了车,肖佩见到是火葬场的,连忙跟了过去。
而楼上,肖母已经指挥着人将肖父拉上了车。
他们这边的风俗和帝城那边不同,帝城一般会在家里停尸一晚,可是这边却将就马上火化,然后入土为安。
宫陌烟站在原地没有过去,她对于他来说,其实什么都不是。
更何况,如果她过去,肖母很可能会更生气。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肖佩要上车,却又再次被肖母赶了下来。
女人站在车上,眸底都是火光:“你不许跟来!你要再跟来,我就从这车上跳下来!你非得逼死我们所有人才高兴吗?”
肖佩眸底的光亮瞬间彻底寂静,他站在原地,脸色灰败地望着那辆车载着他的父母,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视线里。
许久,见他依旧一动不动,雪花落在他的短发上,继而悄然融化,在下午的阳光里,折射出细小的碎光。
宫陌烟慢慢走近,在身后叫他:“哥哥。”
肖佩没有转头,仿佛根本没有听见。
“哥哥,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你现在穿这么少站在这里,会生病的。”宫陌烟斟酌着词句:“你爸爸也不想看到他走了后你这样。”
肖佩猛地转头,眸底的排斥突然之间攀到了顶峰。
宫陌烟抿了抿唇,将脖颈上的围巾摘下来,踮起脚尖要给他围上:“这样能暖和点。”
可是,肖佩直接避开,随即冷冷地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又问出了这个问题。
宫陌烟不敢看他,声音变得有些小:“我就是突然想过来就过来了。”
肖佩却靠近了她几分,低头,倾身将视线和她平齐:“我是扫把星,别跟着我。”
距离很近,宫陌烟清晰地看到了肖佩铠甲下的痛苦。
她忍不住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肖佩哥哥,你不是扫把星!你跟我一起去外面吃点东西好吗?我有点饿了,而且有点冷。”
肖佩抽开手:“你看到了,我家里出事,没空管你。我不知道你怎么在这里,总之,你走你的路,不要跟着我。”
宫陌烟怎么可能不跟上?肖佩现在的情绪很不好,她生怕他出什么事,所以,几乎是他转身往哪里走,她就坠在他身后五米的地方跟上。
肖佩虽然知道身后有人,可是却没有理会。
他心头都是痛苦和后悔,可惜人死不能复生,他就算杀了自己,也于事无补。
从医院到他家距离并不算近,可他没有坐车,而是那么一步步往前走。
身后,宫陌烟望着前方的男人,心里都是疼惜。
她沿着他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就那么跟着他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来到一处大院。
只是,肖佩刚刚走到大院门口,就被冲出来的人挡住了去路。
一个中年女人手里还拿着一把大白菜,见到他,连忙大嗓门地嚷嚷道:“你们看啊,肖家那个不孝顺的儿子回来了!”
“肖佩,你还有脸回来?你爸都被你害死了!”
“娟儿有什么不好?长得漂亮又能干,你为了不娶她,连自己老子都不管了!”
“可不是!我们镇上,多少人喜欢娟儿!就是因为和你们家定了亲,娟儿23岁了还没嫁人!你一直拖着,拖死了你爹,还把娟儿年纪也拖这么大!”
“我看,他肯定是在大城市找了个狐狸精吧?要不然怎么老婆和老爹都不要了呢?”
“所以说啊,学习好,考什么帝城大学有什么用?不孝顺的儿子,就是来索命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简直要将肖佩淹没在口水声里。
宫陌烟就在院落门外,却再也不敢多走一步了。
可是,她没有进来,却有眼尖的人看到了她。
一个膀大腰圆的妇女将手里的东西一放,大步就往宫陌烟冲了过去。
宫陌烟反应过来想跑,可是因为下雪,她动作又没那个女人快,所以,直接就被人抓住了手臂,扯到了院落里来。
“肖佩,这就是你在城里勾搭的狐狸精?”
“长得还真漂亮啊!就是这才多大?看着怎么还没发育的样子?肖佩,你连这么小的女孩也玩?”
一句句粗俗的话,令宫陌烟几乎无法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