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姜漫老习惯的走到停车场取车，只是在看到车前空荡荡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心里也空荡荡的。
    陆湛有两天没出现了。
    按理说，他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是件好事，毕竟自己是个怕麻烦的人，而招惹上他，就是招惹上最大的麻烦，他又那么黏人，总是时不时的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死乞白赖的缠着。
    如果他就此离开了，倒也是松了口气。
    可，心里却好像有一处缺了点东西，胸口闷闷的，很不舒服的感觉。
    可能人有时候被缠久了，真的会有点依赖症吧，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一旦习惯了某个人，某样东西的存在，突然消失，却会不习惯了，几乎忘了，那原本就是不存在的。
    刚打开车门上车，手机就响了起来，心头一阵喜悦。
    然而拿起来看到号码，却并不是以为的那个人，唇角不自觉上扬的弧度就消失了。
    “喂？”
    “臭丫头，在哪儿？”
    她一下听出是任教授的声音，“在……准备回家。”
    “我在你们学校大门，马路对面的茶馆里，你赶紧过来！”
    听到他的话，姜漫很吃惊，“现在？”
    “对，现在！马上，立刻！”一连用了几个强调词，表示她不能拒绝。
    “……”
    挂了电话，姜漫又下车，步行走到学校门口。
    这个点，差不多都放学走的差不多了，校门口看着还挺安静的，在马路的斜对面有个茶馆，平时生意一般般，去的人也不算多，这会儿估计应该是更没什么人了。
    犹豫了下，想着这老头的脾气，能大老远赶到盛川来，自己如果不去见他，搞不好他就直奔学校了。
    想了想，从书包里翻出一顶鸭舌帽戴上，又往下压了压，这才往茶馆里走去。
    一辆跑车刚好停在了茶馆对面的停车位，陆湛扭头，看向茶馆大门的方向，虽然她戴着鸭舌帽又特意低着头，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
    路上有点事耽搁了，到学校这边已经晚了点，想着估计是错过了，但又忍不住还是往这个方向开，没想到，却见到这样一幕。
    鲜少见到她会这样的谨慎，这勾起了陆湛极大的好奇心，但又不想贸然跟进去，便索性熄了火，调整了靠背的角度，往下躺了躺，等着。
    ——
    茶馆里，姜漫很快就找到了老头所说的包厢。
    抬手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中气十足的，“进来！”
    那声音那架势，如果不是早有心理准备，还以为自己要进的是焦主任的办公室呢。
    推开门，屋子里除了茶香，还有一股香烟的味道，这老头子一生痴迷两件事，数学和香烟。
    不管谁来劝，香烟是戒不掉的，当然了，数学更戒不掉。
    永远是一手夹着烟，一手握着粉笔，攻克下每一道难题，是他最常做，也最乐于做的事。
    “任教授。”姜漫唤了一声，转身关上房门。
    “你这丫头，我差点都没认出来！”任教授冲她挥了挥手，很高兴的样子，但是转念似又想起了什么，立刻沉下脸来，“你来，我问问你，你是故意气我的是不是？”
    姜漫：“……”
    他其实并不生气，但又要摆出一副威严气愤的模样，反倒看上去很搞笑。
    “你就这么跟我不对付，死活不肯过来帮我？你要再念高中，那就念吧，现在华科特招你，你拒绝了，我以为你要选京都，结果京都你也拒了，你说你想干什么？啊？你跟我说说，你说你想干什么？”
    听到她拒绝，任教授倒是一点都不稀奇，她这丫头的古怪脾气，干的出这种事，但是连京都一起拒绝，他就想不通了。
    如果不是很在意大学，为什么要回头念高中？如果这两所大学都不心仪，那到底什么才能入她的眼。
    “老头子，我早说了，我不想学数学。我坐不住。”叹了口气，她走过去在他边上坐下，顺手摘了帽子，捋捋头发。
    “坐不住就站着，站累了你想躺着我在研究所给你置床！你说还想怎么的，我尽量满足你要求！臭丫头你知不知道每年有多少人想要拜入我门下？我看你这丫头就是存心来气我的！”
    “您也说了，每年都有很多人想拜入您门下，您就高抬贵手，挑选几个精英，带动下我国的数学研究发展，走向国际。我这种小虾米，您就不要抬举我了。”
    “放屁！”老头子爆粗口，手指很熟稔的掸了掸，烟灰散落在烟灰缸的边上，“他们能跟你比吗？要是能跟你比，老头子我犯得上大老远跑到这里来？”
    一生气，咳嗽得厉害，手指上的烟，烟灰纷纷扬扬洒落。
    姜漫伸手给他沏茶，“您别动气，伤身。一开始我就跟您说过，我真的不想去。您是知道我的脾气的，又何必强人所难。”
    端起茶盏连着喝了好几口，任教授呼吸匀畅了些，扭头看向她，“真的不来？如果我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再拒绝我，就没有下次了呢？”
    “真的，对不住。”端起另一杯茶，双手托举，算是道歉。
    “哎，你！”重重的叹了口气，虽然明知道这一趟很大概率是空跑，但还是忍不住跑这一次，想要亲自劝劝的。
    可惜了啊，丫头是个人才！在这方面的造诣天分很高，如果能拉进自己的研究所，相信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的。
    “不过老头子以后如果有需要的地方，可以随时发邮件给我，我空下来可以帮您一起研究一下。至于进研究所，就算了。”
    听到这一句，任教授紧锁的眉头总算舒展开了，“好！这可是你说的，不能抵赖！”
    “一定！”仰头喝完杯子里的茶。
    “这顿你买单！”杯子朝她举了举，任教授说。
    “为什么！”姜漫叫道，“老头子，我是个高中生，您一个大学教授，好意思宰我这一顿吗？”
    任教授扁了扁嘴，这会儿很孩子气的样子，“你以为我大老远跑一趟，机票不要钱啊？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不缺钱。你拿的那些大小奖项的奖金，都比我几年的工资要高了吧？”
    “……您又不是专程冲着我来的。”姜漫小声的咕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