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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0节
    又满意又无奈又有点怨的样子……
    想多了!
    她转开眼光,捏了捏布袋,里头好像有些细碎的物体。她刚想倒出来,他却指指她的手,做了个洗手的动作。
    我勒个去,洁癖!
    这个时候还洁癖!
    景横波又想发脾气了,她的手很干净好不好,刚才摸了半天厉含羽,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洗了手。
    奈何那家伙执拗地指着她手指,她第一次被人这样嫌弃,很想把他扔到外面茅房去,让他搞懂什么叫真正的不干净。然而和他大眼瞪大眼瞪了半晌,终究抵不过一个伤者的执拗,只好愤愤一甩手,找屋中的盆,倒了茶壶的水洗了手,这才得他允许,将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
    袋子里有几包散剂,散发着一股浓重而古怪的药味,看样子是他常吃的药,这家伙脸色有点苍白,又身有残疾,看样子有点病。
    散剂是要稍微熬一熬的,有点麻烦,她叹口气,决定好人做到底。把被窝又给他劈头盖上,换回自己的平常衣服,推开门,和门外两个守门的说肚子痛,要去厨房找热水,对方也便放行了。
    她刚刚离开,床上人便掀起了被子,风一样地,从窗口飘了出去。
    ……
    厉含羽目送景横波离开,只觉得心下欢喜,乐滋滋地躺下睡觉,幻想着日后王夫的美梦,临睡前特意用药膏把脸又涂了一遍。
    他睡下后,忽然觉得有点凉,想着刚才是不是没把窗子关好,想要起身去关窗,但是他发觉他起不来了。
    他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之中。躺着,意识半清醒半模糊,能感觉到外界的变化,但身体不能动,像被一根巨大的透明的手指,紧紧压住。
    这种感觉有点像梦魇,但他刚躺下,根本没睡着。
    他的心砰砰跳起,挣扎不脱,感觉到窗户那边似乎又有了人,心中一喜,想着是不是女王相思难耐,又回头来看他,但窗边那人并没有动静,似乎只是在那里,冷冷地将他瞧着。
    他甚至能感到那眼光,清冷、淡漠、充满了俯视感,但又含着淡淡的嘲弄和蔑视。
    这感觉让他浑身难受,同时感到巨大的不安,但此刻他无能为力。
    他觉得自己似一只弱小的蚂蚁,正被一只强大的兽冷冷盯住。
    有一股风进来了。
    微凉,笼罩在他上方。
    他又感觉到那俯视的目光,落在他的领口和手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担心自己的脖子会和身体分家,或者手会断落。
    远处忽然有了一点声音,似乎是谁弄掉了茶壶之类的声响,有什么东西,圆润地在地上滚动。
    那股森凉的风一停,随即飘出去了。
    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能动了,而后背凉凉一层,是冷汗。
    刚才是梦?是真?
    他目光落在窗户上,窗户好好地关着,那瓶上好药膏,依旧在原地,黑暗里,玉瓶反射着冷冷的光。
    ……
    景横波有点懊恼地注视着地面,地上一汪水。
    做不惯活计的她,没提防厨房地面油腻,一滑脚,把一壶水给打翻了。
    好在没烫着。就是湿了鞋子,她坐下来卷起裙角,将湿了的裤脚向外拉拉,脚踝上的肌肤雪白,没有烫伤的红痕。
    她忽然停住手,警觉地向后一看。
    后头没人,厨房里的一切笼罩在小窗透过的微光里。
    景横波觉得自己最近又多了一种病,叫疑神疑鬼总以为他人偷窥病。
    桌上还用草窝子温着一壶水,她决定拿这个去给穆先生泡散剂。
    拎着水回到屋里,穆先生还在床上沉沉睡着,她将药端过来的时候,他睁开眼睛,眼神平静而澄澈。
    他甚至微微向景横波笑了笑,笑容清艳,却又竟似有一丝羞怯。似一朵曼殊沙华花,在夜色之中绽开半瓣。
    景横波有种满满的违和感,她可记得在宴席上,这家伙坐在她背后柜子上,用手压住她脖子时,轻声曼语的狡猾。
    笑得这么纯澈到近乎诱惑,又想干嘛了?
    “喝药。”她没好气地道,“别想玩花招,你现在是我的俘虏。”
    他倒似很听话,立即抬手去接,手却颤巍巍端不稳,眼看着要泼在被子上,她只得赶紧伸手接住。
    “至于吗!”她骂一声,只得端了药,伸手扶他起来。
    他顺势靠在她肩上,软软的,虚弱的,似乎毫无力气。
    正因为这软和虚弱,她没有感觉到被揩油的危险,端了药碗喂他,因为没拿勺子,她想一口给他灌下去,动作稍急,他轻轻咳嗽,药汁从唇角溢了出来。
    景横波想也不想,就用自己的袖子替他拭了拭唇角。
    做完了才觉得不妥,她一低头,就看见他定定地看着她。
    一霎眼神风清月白,又烟水迷离,倒映无数人间心事。
    那眼神太复杂,以至于她一瞬恍惚,但她的目光一落下,他就将眼神转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