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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4节
    一路上,他已经渡过了七八个沼泽,这是离帝歌最近的一个沼泽,今晚走过这里,再赶一截路,就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扑向帝歌九门中最偏僻的宣宁门。
    原本还可以更快些,但为了配合景横波的进攻,天星宝舟的行进,放慢了速度。
    四面很静,风里隐约淡淡的香气,这座沼泽临近襄国的香泽,气味尚可。
    英白却忽然感觉到身后掠来的风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凉。
    冰雪一般的凉。
    四面的温度,似乎忽然降了。
    这种凉其实不明显,换一个人来也许就发现不了,但英白对这样三分寒意三分清的凉意,却十分熟悉。
    他心中一震,回头看看一片混沌的来时黑暗,忽然手一抬。
    停止前进。
    操舵手收桨,宝舟速停,后头的舟训练有素,一一停下。
    英白又做了个提桨的姿势,宝舟放桨多少决定行进速度。
    操桨士兵提桨,忽然听见一片格格之声。低头一看,淤泥不知何时已经泛白,桨冻在泥中,一时竟然提不上来。
    英白脸色一变,立即喝道:“强收!”
    船上有防止收桨不成的备用轮盘,当即有士兵转动轮盘收桨,那些桨被猛力从淤泥中带出,溅起无数黑黑白白的碎冰。
    士兵们发出惊呼。
    只是这么一瞬间,整个沼泽,忽然变成了黑白二色,黑色的是淤泥,白色的是冰雪,那些冰雪,并没有形成整片的冰面,它们如剑一般,忽然自沼泽上纵横,看不见来处,只看见一道一道白色痕迹如闪电,如树丫,唰地布满了整个沼泽。
    天星宝舟在整块冰面上依旧可以滑行,唯独这样半冰半泥,会被卡住。
    风中寒意愈烈,为了减轻重量,只穿了薄甲的士兵瑟瑟发抖。
    英白当机立断,“弃舟!”
    此处正逢沼泽狭窄处,离两岸不远,两岸林木密布,弃舟上岸,最起码可以保存实力。
    士兵们动作很快,三两下拆卸掉舟上最重要的机关,让来者不可使用,又打开搭桥机关,宝舟上横桨叠出,一一相搭,很快就成了一座可以通往一边岸边的浮桥。
    天星宝舟经过景横波寻来的全国一流工匠改良,现在功用已经越发完备。
    士兵们排成一列,往前头宝舟猛冲,踏浮桥往岸上疾行,黑暗中冲行的人们,却忽然听见一阵奇异的“唰”“唰”声音。
    听起来像很多扫帚,扫在泥面上一样。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很多“人”扫过来。
    说是人,也不能确定是不是人,看上去长长软软,以超越人体所能达到的各种姿势和速度,从黑暗深处的冰泥之上,忽然滑行而来。
    他们似乎根本不受沼泽影响,身躯摆动如蛇,一扭一扭之间已经逼近,月光之下,黑泥白冰粘在他们苍白的脸上,他们看起来更像一条条巨大的黑白蟒。
    士兵们见过真蟒蛇,却没想过,人像蟒蛇竟然会这么可怕。
    有些年轻的士兵,已经开始呕吐。
    英白脸色越发冷硬,不断大声发布命令,“叠阵纵队!再搭浮桥!先兵后将!快!”
    最前面一个“人”忽然弹了起来,半空中竟然真的如蟒蛇般一甩,“啊”几声惨叫,最前面几个快要抵达岸边的士兵,竟然被他整整扫下了一排。
    白光一闪,英白拔剑。
    “轰。”一声,他脚下的天星宝舟忽然倒翻了个个儿,英白猝不及防,一个趔趄,险些误伤身边的副将,他剑花一挽,拎着副将飞起,半空中低头下望,正见一条人影,一扭一扭从宝舟底下狭窄的空间钻出,犹自不忘回头对他一笑,白磷般的脸上半泥半雪,牙齿却铮亮尖长,一分像人,九分是鬼。
    这一刻英白也似有了呕吐的欲望。
    这种鬼一样的东西,从哪里忽然冒了出来!
    青影一闪,剑如长虹,英白并没有试图去追杀那些滑溜软骨人,他如流星一线,在所有天星宝舟之上飞掠,长剑连挑闪星棱无数,所经之处,天星宝舟统统翻倒,如一只只元宝,在泥中翘尖。倒下的宝舟,立即贴着沼泽面,弹射暗器无数——这是宝舟为了防止被沼泽中巨兽弄翻,所做的设计。
    嗡嗡急响,月光凄寒,月色下倾倒的宝舟下,果然那些软骨人无处藏身,一扭一扭滑出,身下沼泽吱吱嘎嘎作响。一些没来得及踏上浮桥的士兵,给他们团团一围,一阵瘆人骨响之后,软骨人格格笑着游开,淤泥之上,只剩一团已经无法辨别原形的骨肉。
    好在更多软骨人忙着避开那些倾倒后乱射暗器,这下给士兵们又争取了些时间,一些士兵已经登岸,当即取下腰间长绳,将来不及冲过来的同袍拉上岸。
    英白在沼泽上游走,专挑那些想要偷袭的软骨人,不求杀伤,只求自救,眼看士兵终于将要全部上岸,英白刚要舒一口气,忽听岸上一声惨呼。
    他霍然回首,便见岸上浓绿的密林之内,哗啦啦树叶拨动,一只爪子猛然伸出,卡入了一个靠树休息的士兵咽喉!
    那士兵惨呼挣扎,竟然将那爪尖死命抓开,那爪子忽然收了回去,下一瞬一只手闪电般弹出,手中一柄匕首,将咽喉狠狠一抹!
    血线暴射,啪啪打在绿叶上,树叶一阵爆响,似乎有人于其中弹动,隐约身影斑斓,一弹不见。
    不过眨眼之间,岸上士兵愕然瞪着同袍尸首,甚至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唯有看清一切的英白,在沼泽之上,浑身冰凉。
    那树后只有一个“人”!那“人”先以左爪尖勾住士兵胸口,被挣脱后,用右手的匕首,抹了士兵的脖子!
    他相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左爪,右手!
    这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