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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靖江候的长子段离筝,长得是一表人才,只可惜双腿……因此,脾性难免有些古怪。”殷守见苏青荷一脸不解,又补充了那么一句。
    苏青荷点点头,脾气古怪这点,她已经领教过了,她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是斗石大会的评审。
    她二人说话间的功夫,不出古韵所料,那向云映岚攻擂的男子已经败下阵来,灰溜溜地捧着一堆垮石走下擂台,没入人群中。
    斗石打擂的规则很简单,只要是在玉石一条街里购买得带有篆刻木牌的毛料,都能上台去打擂。在缴纳不菲的参赛费后,当场解石,解出的翡翠品质高者为擂主,若出现差不多品质水种的翡翠,则由评审投花签来决定谁是擂主,剩下得便是一遍遍重复地攻擂和守擂,直到酉时一刻,还站在擂台上的人便是此次大会的胜者,获得十万银两的赏钱。
    此时斗石擂台最激烈的部分已经过去,在早晨斗石环节刚开始的时候,上百人一起解石的场面那才叫气势磅礴,周围几里只闻得见解石机拉动钢刃摩挲玉石的尖利声,简直要刺破耳膜。
    现在大会已经进入到收尾阶段,自云映岚的玻璃种冰翡一出后,几乎没人敢上台来自讨苦吃,除非对自己的毛料抱有天大的信心,能切出比云映岚那块还要大的玻璃种翡翠。
    玻璃种翡翠算是翡翠中的顶尖者了,像十公斤级的块头已算得上是极品,价值早已超十万纹银。
    苏青荷十分意外云映岚居然能切出这么珍贵的翡翠,前世她见过的十公斤以上的玻璃种,一个巴掌可以数得过来,可见其难得的程度了,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斗石擂台前摆放的巨大石晷上影子已经接近了酉时的刻度,苏青荷摸了摸棉布下不足五公斤的毛料,那副犹如仙境般美好的画面再次呈现眼前,苏青荷瞬间有了信心。
    微定了定神,苏青荷迈开步子脱离了人群,走到了正中央的真空地带。
    还未反应过来的殷守来不及拉住她的手腕,只见那抹葱绿娇小的身影,迈着坚定又稳定的步伐,在近万人的注目下,一步一步踏上了前往擂台的阶梯。
    第23章 斗石大会(中)
    苏青荷抱着毛料上擂台的情景,无疑掀起了人群一阵小小的波动,然而只是波动而已,此时离斗石大会的结束仅剩下一刻钟的时间,云映岚的擂主之位似乎已成定局,围观的众人似乎都有些无精打采。
    云映岚见苏青荷走上台来,眼底闪过一丝讶色,旋即浮上好整以暇的神色,毫不掩饰地轻蔑,仿若苏青荷的举动在她看来,不过是蚍蜉撼树,无畏的挣扎而已。
    主掌赛事进程的司仪明显脸上闪过不耐,主持了一天口干舌燥,眼见着大会就要圆满结束,结果又上来一个不自量力的。不爽归不爽,司仪还是领着苏青荷到擂台最左边设立的登记处,记录了姓名,并缴纳了十两银子的参赛费。
    让人们对斗石擂台望而却步的不仅是这不菲的参赛费,而是在面对上万人解石的心理压迫感,赌石本来就是一项极具刺激性的活动,所谓一刀穷,一刀富,一刀披孝服的说法并不夸张,切垮毛料后,承受不住落差欲去寻死的人不在少数。在斗石擂台上,被上万人围观,切垮后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而苏青荷似乎是最淡定最没有心理压力的攻擂者了,径直走到距离她最近的一架解石机前,苏青荷把包裹住毛料的棉布揭开,露出了毛料的原本色泽,一块普普通通的白沙皮。
    解石师傅忙碌了一整天,身上的衣物全被汗水浸透了,原巴望着斗石大会就此结束,可以早点回家抱老婆孩子,但见苏青荷掏出的那块毛料,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娘,个头这么小,还不能切,得用擦的!
    “就从这里开始擦吧。”苏青荷指了指白沙皮的一处,其实这块毛料皮壳很薄,从哪里擦都能擦出翡翠来,不过苏青荷指的那处算是整块翡翠的视觉中心点,是整块翡翠最美的地方。
    苏青荷的毛料一露面,离擂台最近的一排围观群众爆发出一阵哂笑,蓝翡的种水品质都摆在那里,哪怕这毛料切出来是顶天的玻璃种也比不过人家啊,难不成能切出个花儿来?
    六位评审里最年轻的罗英见状,重重地往椅背上一靠,借助椅子发出的“嘎吱”声来表达出他的烦躁不满。薛定山一边看着苏青荷这边,一边偏头和赵知州笑说着什么,赵知州则连连点头附和。卢远舟不时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枯槁的手指打在光滑的檀木案面上发出沉闷的低响,配着虽快要落山却依旧灼烈的太阳光,直叫人想昏昏欲睡。董家主似乎已经睡着了,以手托腮,浓密的胡须几乎遮住了他半张脸,实在是溜神打盹之必备神器。
    段离筝是唯一目光落在解石机上的人,他原本的不耐似乎随着苏青荷的上台反而平息了下来,微微眯起的眼神,深沉得黑不见底,仿若能穿透原石的皮壳将其内部的画面尽收眼中。
    评审的各个反应,苏青荷也都看在眼里,面无波澜。这时,云映岚突然转身走下擂台,裙摆逶迤,笑盈盈地朝苏青荷走过来。
    擂台下,古韵急得不停地和古意殷守俩人喋喋不休地抱怨:“她怎么就一声不吭地上台了呢,这下要丢人可就丢大发了,大半个兖州城的人可都在这儿了,你们快看,云映岚过去找她说话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殷守本就懊悔没来及拉住苏青荷,此时听古韵抱怨更觉心烦意乱,尝试着古韵也是安慰自己:“她这样做,定是有她的道理。”
    “什么道理啊,要攻擂也不该选这么小的一块原石,明显是输定了!”古韵咬着唇,不留情面地反驳。
    云映岚确实说得不是什么好话,开口便是一句:“你是想出名吗?花上十两银子的参赛费,明知自己出糗,也只为了在上万人面前露一露脸?”
    苏青荷缄默不语,只专心地看着解石师傅擦石的动作。
    “苏青荷,我很佩服你的胆气,可惜这胆气用错了地方,便就成了愚蠢。”云映岚含笑着吐出讥讽的话语,紧盯着苏青荷的脸庞,妄想从她看似淡定从容的表情背后捕捉到一丝慌乱和窘态,可惜她没有。
    只见苏青荷眼底闪过一抹亮色,唇角自然而然的勾起,云映岚觉得有点不对劲,顺着她的眼神移到解石架的那块毛料上,还挂着笑意的嘴角瞬间就僵住了,眼神不可置信地粘在那擦出的一小块窗口上。
    显露出的那块翡翠上紫色和透明的白色交织,质地透明如水,这么快就擦出翡翠了,而且是双色翡翠?云映岚心里暗自打鼓,然而随着解石师傅不断擦掉周围的外壳,云映岚的心绪不断地下沉,下沉,直至跌进谷底。
    绿色和白色宛如一江澄净灵动的春水,紫色的纹路贯穿整个水面,就像是天边将歇未歇、欲消还留的烟霞,朦胧地包裹住湛绿的春水,柔软而妩媚,而西边像烧起了火红的霞光,陡然将整个柔和的画面渲染地热烈起来,一层层的光和色,相互激荡,又相互融合,呈现出美轮美奂的奇境。
    整个翡翠以白紫为主,绿色次之,红色最少。但尽管那抹红色仅有指甲盖大小,可颜色浓烈得惊心,云映岚都不得不咬牙承认,她面前的是居然一块货真价实的福禄寿喜四色翡!
    在赌石界,人们常把翡翠五种最漂亮的颜色赋予美好的寓意,红色代表福气,绿色代表功名,白色代表长寿,紫色代表喜庆,黄色代表财富,即福禄寿喜财,并称五福。
    古人有云,祸不单行,福无双至。好事成双已实属不易,三色的福禄寿翡翠已是十分稀少,更何况是福禄寿喜四色翡翠?多色翡翠基本都出现在大块的毛料中,做成大摆件供人观赏,几乎不可能出现在小块翡翠上,在某种意义上,这块翡翠足已算是个奇迹。
    评审席中罗英最先注意到毛料的不对劲,倏地站起身来,不可置信地失声道:“四…四色翡翠!”
    在打盹聊天的另外几位评审,随着罗英地一声惊呼,齐刷刷地往苏青荷处凝神望去,在瞧见那绿白红紫交相辉映的画面时,当下满座哗然。
    由于赌石机设立在比擂台略矮一阶的平地上面,因此只有最右边第一排的群众才能看见四色翡翠的模样,大多数的观众都有些不知所以。
    不过随着解石师傅强忍激动,哆哆嗦嗦地解石完毕,有侍女持着托盘把四色翡翠端到了擂台中央,阳光照在翡翠上折射出四种颜色的淡淡光华,所有的观众都暴动了,一扫之前的昏沉低迷,喝彩声吆喝声一波高过一波,整个大会从即将收尾的被推向了一个*。
    司仪完全没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连忙把苏青荷请上擂台,那块四色翡翠被搁置在与云映岚的蓝翡相对而望的高案上,苏青荷按照安排,走上前站在了高案的后面。
    因为人群实在是太多了,略远些的群众根本听不清台上在说些什么,只是看个热闹。司仪只是用正常的音调把苏青荷毛料的基本信息对着评审说了一遍,和木牌编号相对应的更具体的毛料信息,也被紧急地抽调了出来,在几位评审的手里传看着,如毛料的重量、皮色、场口等等事无巨细,一应俱全。
    十公斤的玻璃种蓝翡,和五公斤的四色翡翠,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会选择后者,谨慎的司仪没有妄自断下结论,示意评审们写花签做抉择。
    薛定山与赵知州、卢远舟、董家主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直接抬笔在拇指宽的花签上写下了字样。
    “你为什么会选择这块毛料?”段离筝突然出声问了这么一句,让苏青荷愣了一愣,同时也让在场的评审都愣了一愣。
    是啊,为什么会选这块毛料?其他五位评审此时心里都冒出了疑问,虽然现在皮壳被彻底擦掉了,没办法对照,但是苏青荷刚刚解石时,他们都看见过的,是一块很寻常的白沙皮。
    “这块毛料外壳平凡无奇,你为什么会选择它来打擂?是什么让你如此自信?”段离筝像是没有看见苏青荷的表情,眉梢不自觉地微挑,语气平淡清冷却透出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
    第24章 斗石大会(下)
    为什么会选择这块毛料?
    苏青荷这才开始回忆起这四色翡毛料表面的样子,最令她印象深刻的是在底部有两条不明显的裂,由于异能传导至脑海中的画面都是放大了数倍的景象,苏青荷不由自主地回去观察翡翠里的结晶分布。
    第一次异能试探,苏青荷被毛料里面的画面所震惊,并未注意那么多,直到后来,苏青荷才发现原来这块毛料是一块带子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