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绕过正殿,穿过垂花门,是她所居住的正房,左右厢房,东西角门,还有后头的一排罩房都与兖州四合院的格局差不多,不过其装饰的精美度与规格面积的大小,完全是两个层次。
标准的两院三门四阁五堂六天井,这是她品级之内,可享受的最高规格的府邸了。
只是她一人住那么大的宅院,未免也太奢侈了吧。
苏青荷心中腹诽,她哪怕找上十个拖家带口的上门女婿入赘,也住得下了。
将整个府邸逛完一遍后,苏青荷一行人又回到了正堂。
面前包括莺歌和管家在内,一共十八个家仆齐齐站成一排,苏青荷看着就觉得头大。
苏青荷唤来管家,那位一直冲她讨好地笑的中年管家又叫焦远,苏青荷递给他一百两银票道:“每个下人一月二两银子,你和莺歌一人四两,剩下的便用作这月府中的各项支出,你需仔细记账,莫要出乱子。”
焦远忙不迭地接过,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连连说道:“小姐您放心,您只管安心处理瑰玉坊的事务,府中的琐事尽数交给我便好,保准打理得妥妥帖帖。”
苏青荷淡淡地嗯一声:“如果没有重要的事,就不要去后院找我了。”
苏青荷对这位能说会道的管家并无好感,看他的面相谈吐是个会存小心思的,不过这里是家宅,不是店铺,贪点采购食材的小钱倒没什么,只要别给她惹事生非就好。
焦远把银票纳入袖中,又抬头对苏青荷道:“会计司的人许是没有想到今年是女子当选,府中就只有莺歌一位女婢,小姐您看,要不要我再去……”
苏青荷站起身,冲众人道:“不用麻烦了,我正好也不喜人服侍。大家都散了罢,像往常一样,做好自己份内的事便好。”
虽说白落了一个大宅子,但指不定老皇帝啥时候不高兴就收回去了,卖也卖不得,又不能不住。苏青荷默默扶额,她现今一口皇粮没吃上呢,就要先填进去一笔银子来养宅子,真是个亏本的买卖!
众人喏了声,纷纷散去。
此时天色彻底黑了,苏青荷和莺歌二人回了正房,不一会儿,有下人送来膳食,与苏青荷在兖州家中吃得差不多,三菜一汤,毕竟只有她一人,没必要铺张浪费。
拉着莺歌一起坐下吃完晚膳后,苏青荷把欲替她宽衣解带的莺歌推了出去,自己褪去衣衫,滑进盛满热水的木桶中。
温暖包裹住了身体,周身的乏累好似在这一刻都消散了。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下来。苏青荷微微低头,不出意外的看到一对白嫩嫩的小鼓包。好似从她初潮之后,胸前的萌芽也开始发育,如今已由原来的飞机场,成长到了可堪盈盈一握的规模。
她掰着手指算了算,好像这个月底,是她的十五岁生辰,换句话说,她要及笄了。苏青荷对于“及笄就意味着要嫁人”的说法并未有多少概念,她此时正在为日后的发展而忧心。
目前她是暂时回不去兖州了,明日一早她就要去瑰玉坊走马上任,还不知那敕造的作坊里是个什么状况,瑰玉坊虽然听起来像个民间的小手工作坊,不如什么司什么局,显得上档次,但从她二品官衔还只是享有协理权便能看出,朝廷对于其的重视。换句话说,瑰玉坊里面积攒的奇宝珍玩,排起来可绕紫禁城一圈。
虽然她去了那瑰玉坊,就是第二大的上司,上头仅有一位掌事压着,但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想来会受到不小的刁难。
距上次给荷宝斋寄信已过去了大半个月,至今还没有什么消息,也不知卢骞有没有改造成功解石机,有没有按照她所说去囤积紫罗兰,点翠楼最近有没有大动作,小包子在书院学得如何,有没有想念她……
苏青荷闭上眼,长舒一口气,将面前袅袅的热气吹散了不少,脑中纷杂的念头也驱散了。
走一步看一步罢,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顿,她相信在一个合适的时机,所有的问题总会迎刃而解。
待到水渐渐凉了,苏青荷起身擦干身子,穿上中衣,钻进被窝,平躺在那足有两米多宽的紫檀暗八纹拔步床上,苏青荷很快就陷入了浅眠。
***
翌日一早,苏青荷在鸡鸣声中艰难爬起,看着外面还未探出头来的日头,有种久违感油然升起,她是有多久没起过那么早了?
在莺歌的指点下,苏青荷板正地穿起了朝服,戴上官帽,一头青丝被一丝不苟地梳进了官帽中,小绶环佩一样没落地束在腰上,显出挺拔纤细的腰身。
其实平日里去瑰玉坊不用这般正式,只着官服便可,不过今日是她头回上任,为了不落人话柄,还是通通穿上罢。
苏青荷对着铜镜转了转身,满意地点头,这样的穿着看着倒也精神。
随意地吃了些糕点,苏青荷便匆匆出了门。
不得不说老皇帝真的蛮体恤她这外来人口,御赐的府邸和瑰玉坊几乎是紧挨着,走路只要五分钟,若还是住在鸿来客栈,只得坐马车了。
苏青荷没走几步便听到熟悉的钢盘磨石的嗡嗡声,一抬头,果不其然,高悬的匾上写着敕造瑰玉坊五个大字。
门头并不大,苏青荷迈进去之后,才颇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整个作坊目测有两千平,正中央是一座三层的飞檐阁楼,作坊四周排满了解石机还有各种玉石原料,灰吐翻飞,整个坊内都灰蒙蒙的,上百位身着粗布麻衣的仆从,看似场面混乱,却又井然有序。
有个身穿六品朝服、年纪二十出头、长相白净清瘦的典薄,一手持笔,一手持册,不时地晃动笔杆和周围的仆从说些什么,说完低头飞快地在册上记录。
那位典薄记完一笔,抬起头来,正好看见了苏青荷,眼中闪过欣喜,嘴唇上下开合,好像在和她打招呼,但由于周围噪音实在是太大,苏青荷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典薄好像也反应过来她可能听不见,于是迈开大步迎了上去,苏青荷同时也举步走过来。
“苏大人,你可来了,乔掌事已经在大堂里等着你了。”典薄有些气喘吁吁地说道。
“好,我这就过去。”苏青荷冲他笑笑,转身绕开他向阁楼方向走去。
典薄望向她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担忧,抿了抿唇,还是跑上前去,又叮嘱了她一句:“一会儿见了乔掌事,不管她说什么,你只要一个劲儿地道歉认错便好,千万不要和她抬杠。”
苏青荷有些疑惑地摸摸脸颊,她一没迟到,二没干什么错事,为什么一上来就要道歉?
怀着有些莫名有些忐忑的情绪,苏青荷走进了阁楼大堂。
第48章 下马威
大堂中央,有个年过五旬的妇人坐在高案前,桌面上摞了一尺高的簿册,而殿内两旁共有六张略低一些的案台,其中有五张桌前都坐了人,身穿同她一模一样的朝服,见她进来,都抬首望过来。
坐在大堂中央的那位妇人,应该是方才那位典薄口中的乔掌事了。
她从三王爷口中得知,三十五年前正是这位乔掌事开创了女子担任御用相玉师的先河,并在前朝时便已执掌瑰玉坊了,当时举荐她的人正是当今的圣上。
别看她是妇人家,能把一个个比她高半头的男人们训斥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苏青荷知道她铁腕了得,乖觉地作辑行礼:“下官苏青荷拜见乔掌事。”
苏青荷微俯着身子,只觉过了好久,面前人才不辨喜怒地问了一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苏青荷想了想,忽然听见有齿轮转动的滴答声响,偏头一看,嗬,一座比她还高的青铜镀金嵌掐丝珐琅摆钟放在墙角,琉璃柜后的指针细长,镀金摆锤极有频率地一下下晃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