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是乔木要求的，如果不是乔木要求，宁运根本就不会把自己的论文给乔木看，只会等他论文发表之后，把期刊拿给乔木看。
    因为他并不觉得乔木看得懂。
    然而事实上。
    乔木的确看得懂。
    乔木在看完宁运的基因免疫论文初稿之后，心里就大概有数了。
    内容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最关键的是，根据她派人盯梢的结果来看，那个黎赫老师目前并没有研究同类型的问题，他的具体研究方向跟宁运这篇论文当中的研究方向根本就不一样，虽然看着误差不大。
    但其实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如此，乔木其实也不用再继续等下去或者继续调查下去了，根据目前现有的信息来看，她大概已经能够猜出具体情况了，具体情况就是原身的记忆没有出错，宁运也并没有说谎，的确是那个黎赫导师盗取了宁运的论文所有权，并且抢先提前发表，之后，还诬陷他抄袭。
    至于他之前为什么从来没有这么干过，那可能并不是因为他的品行有多么高洁，而是因为其他普通博士生根本写不出让他看得上的论文，那些论文他都还得费不少精力修改，又怎么好意思拿去充当自己的论文发表，那不是丢自己脸吗？
    可是宁运的论文不一样。
    那是极具开拓性的论文。
    一旦发表，至少能够在人类基因免疫史上留下名字，甚至于给未来的人类基因免疫奠定下一个基础方向，这样的荣誉显然不是任何人都能按耐得住的，最关键的是宁运的论文如果是给其他人看的话，那么其他人还真不一定看得懂，只有同样在人类基因免疫学方面研究比较深的人才有可能看懂论文的珍惜程度，并且生出占为己有的私念。
    想明白前因后果的乔木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直接阻止宁运把论文给他老师看，这样既能避免宁运论文被人偷窃，也能避免他的老师犯错误，但是困难的地方在于乔木总不能自己给他修改论文上的那些微小瑕疵，而且，解释很麻烦。
    还有一个选择就是提前做好各种证据准备，然后顺其自然，如果他的那个导师依旧没忍耐住自己内心的贪欲，那么就用那些证据彻底的打倒他，避免宁运被人污蔑。
    第561章 坠落神童的奶奶（18）
    这两个选择都不是很方便。
    不过乔木还是先尝试性的询问了一下宁运：“你这个基因免疫论文是必须要拿给你导师看吗？就不能自己单独发表，不经过你的导师？
    还是说论文必须有指导老师？”
    “那倒不是，很多时候论文之所以要有指导老师，主要是担心论文不好过审，有个比较出名的指导老师的话，过审这方面会方便一些。
    不过，导师在前沿技术方面接触的比我们要多一点，他可能能看出我论文当中存在的瑕疵，给予我指导，这样也能使我的论文更加完美，更容易过稿，避免还要修改。
    我上一份博士论文就是在黎导师的指导下，顺利一次过稿的。
    奶奶，这有什么问题吗？
    指导老师仅仅只是指导老师。
    我依旧还是论文的第一作者。
    这个应该无关紧要吧？”
    宁运坐在乔木边上，看着乔木一脸严肃的样子，不免有些迷惑。
    不知道他奶奶为什么突然关心这些，这应该跟他奶奶没关系吧？
    乔木抿了抿嘴唇，眼珠子又转了两圈，思虑了好一会，才说道：
    “我觉得你这篇论文在基因免疫学方面的价值很高，本身也几乎没有太大的瑕疵，完全可以直接向国际医药期刊投稿，根本没有必要经过你老师这一手，就算要修改，那也只是多浪费你半个月时间罢了。
    你觉得怎么样？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这不是价值不高的博士论文。”
    “奶奶，你是担心我的老师？
    您完全多虑了，老师的名声向来不错，他自己本身也有好几篇不错的论文，完全没有必要借鉴我的论文，而且我的论文内容也仅仅只是一种猜想，正确与否还不好说。
    况且，我现在依旧还在我老师的手下帮忙做事，让导师担任指导老师是惯常行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反倒显得有些不太尊重老师。
    所以，论文是要给他看的。
    有些事您不用太担心。”
    宁运显然也有些听明白乔木的言外之意了，但是他并不以为意。
    因为这时黎赫名声的确很好。
    一个人拥有好名声和拥有差名声的差距是很大的，拥有好名声的人即使做了坏事，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也没人相信是他做的坏事。
    而拥有坏名声的人即使没有做坏事，甚至有证据证明坏事不是自己做的，依旧还有人固执的认为证据是他伪造的，事一定是他做的。
    此时的黎赫便是好名声的人。
    而原身记忆当中在私人研究所工作的宁运，就是有坏名声的人。
    因为他偷窃导师论文的名声不好，所以出事根本没人听他辩解。
    世人何等浅薄固执。
    “既然你明白我的意思，那我也就不强求你了，但是留个证据吧。
    你等一下，我拿相机拍一下。
    电脑里东西有数据留存吧。
    这你也给我保存一份。
    算了，你还是录一份视频吧。
    视频不容易造假。”
    乔木见第一种选择失败，立刻就又说起了第二套方案，并且说着就准备回屋拿相机拍摄相关视频。
    希望借以落实确凿证据。
    没办法，老师和学生间的身份落差就注定造就了这件事不论谁对谁错，宁运都必然处于舆论弱势。
    如果没有确凿证据。
    回头出事很难翻盘。
    这种事乔木以前曾经历过，所以更清楚一个学生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跟导师对抗的困难程度，没有证据，光靠舆论是很难翻盘的。
    况且，没有证据的情况下。
    本身就很难争取到舆论。
    “奶奶，您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还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以前我写硕士论文和博士论文的时候，您不是都没有关心过吗？
    还有先前我在另外两个国际期刊上发表论文的时候，您也没有专门关注过指导老师的事，而且，那两份论文的指导老师也是黎老师。
    现在怎么突然这么不放心了？”
    宁运虽然没有直接伸手把乔木拉住，但他表露出来的意思也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他是完全信任他的博导的，反倒觉得乔木很奇怪。
    觉得乔木是不是被人挑拨了？
    或者看了什么，新闻，看到了有关于老师窃夺学生成果的内容，所以这才突然有些担心起来。
    乔木向来不怎么喜欢和一些自以为是的聪明人打交道，因为他们有时候既聪明又固执，很多事情只要稍微表现的不正常些，他们就会发现漏洞，并且还会提出些质疑。
    脑子直点的就要好说话多了。
    随便就能敷衍过去。
    甚至都不会疑问。
    不过，乔木也做不到为了准备证据这件事，就特地提前四五年布局，因此只能顺着宁运的理解，给自己虚构了一个关心他的好理由：
    “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网上好多学生背叛老师和老师偷窃学生成果的新闻呢，咱们多防备些也无妨，只要不让别人知道就行了，你就当让奶奶安心些行吗？”
    没办法，太详细的理由一编可能就能被他发现漏洞，所以，乔木也只能敷衍着用自己胁迫他答应。
    好在宁运的确孝顺，见乔木都这么说了，最终只能无奈答应，并且多浪费了一个小时时间专门陪乔木录制备份了不少相关证据资料。
    之后，才被乔木放走。
    有了那些证据，乔木总算稍微放心了些，但她依旧还有派人一直盯着研究所那，准备等回头抄袭的事情一事发，就立刻准时出现，帮她的孙子洗清污名，打脸所有人。
    可是，一个星期后，没事。
    一个月后，还是没事。
    一个半月后，依旧没事。
    非但没有事，宁运还在两个月后的一天，一脸笑意的带着杂志社那边发给他的样刊，将刊登在杂志最前面几页的论文展示给乔木看。
    当时那一瞬间，乔木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发表的论文，可是不论她怎么翻阅自己脑海中的记忆，都清晰记得宁运被抄袭的就是这篇论文啊。
    就在乔木疑惑的时候，宁运自己就爆出了原因：“奶奶，您看这不顺利发表了吗，我就说您当时是多虑了，幸好您拍证据的那天下午我一去研究所就跟我们导师说了这件事，帮您道了歉，不然这要是被导师知道，导师心里得有多难受啊！”
    第562章 坠落神童的奶奶（19）
    好嘛！原因这不出现了。
    他都提前告诉他那个导师自己留有证据了，那个导师就算是再心动不已，也不至于因为心动就直接没了脑子，没了智商，更不敢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去盗他的论文啊。
    所以，他论文安全不很正常。
    不正常才见鬼了呢。
    乔木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
    不过，这时候乔木显然也不可能把自己的想法如实道出，更不可能说自己准备来个钓鱼执法啥的。
    所以，只能硬憋着在嘴角扯出一个微笑，笑着表示是自己的错：
    “没错，是你奶奶我的错。
    是我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了吧，书先放一边去，我还有件事想要问问你，你是就打算一直在你导师那个研究组里面呆着吗？
    没有往其他方向发展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