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呢，当我把那些记忆翻了个遍之后，却发现值得我珍藏的东西很少呢……”
    夏娜将手背到了身后，走到了凌默前面。
    不过她的声音却顺着风清晰地传入了凌默耳中，飘扬的长发也拂过了凌默的脸颊。
    那巨大的镰刀挡在了她肩头，一抹寒光在夕阳照耀下闪闪发亮，让凌默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怎么会呢？我第一次看到夏娜的时候，觉得夏娜是个很坚强，很善良……也很不讲理的女孩子。”
    凌默愣了一下，说道：“其实一开始听到你提出那个交易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是个蛮不讲理的小女人。如果不是因为我自己也想借助你的实力，恐怕我会立刻掉头就走吧。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还真是很奇妙……”
    “我知道啊。”夏娜笑道，“谁能想到一开始的互相利用，能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呢？可是这种相遇相识，一点都不浪漫呢。我也有过那些小女生的幻想……嗯，我最期待的一种场景，是在图书馆里和你见面。我们喜欢看同一本书，喜欢聊同一个话题，会一起坐在窗边静静地读一下午……”
    “这听起来不像是我会做的事情。”
    凌默忍不住笑了笑。此刻应该是傻娜在主导吧？
    但不管是傻娜还是黑娜，凌默都从未想到过，她竟然也有这种少女情怀。
    “你是不是被吓了一跳？恐怕说出去没人会相信，我居然也会这么想……这样还是那个每天都忙着练剑，成天跑到作坊里帮忙打造刀剑的夏娜吗？还是那个不管吃了再多的苦头，不管再累也绝对不会流眼泪的夏娜吗？”
    夏娜的声音显得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凌默却没来由感觉到了一阵心疼。这些话，如果是那个会哭会软弱的夏娜说出来的，该有多好……
    然而现在的夏娜，却已经不会再有难过的情绪了……
    “不过呢，虽然我们的相遇一点都不浪漫，而且你还阻止了我的自杀，让我变成了丧尸。知道吗？当时我是真心想死的。我不想变成怪物。不过现在说这话感觉好奇怪呀……”
    夏娜似乎笑了笑，她接着说道：“可我现在却很感谢你。如果我当时死了，就不会有机会做我自己，也不会对你产生那种感情……”
    说到这里，夏娜突然停了下来，然后转过头来面向了凌默。
    那镰刀的弯月形刀刃就在她脑后，反射着夕阳的余晖，让夏娜看上去好像站在一束暖暖的光里似的。
    她的脸庞变得模糊起来，凌默只能看见那双发亮的眼睛，一点点变得血红。
    眼白如玉，瞳仁就像是镶砌进去的红宝石似的，长发飘舞之时，夏娜看就像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凌哥，你知道吗？不管我是人类，还是丧尸，我都喜欢你。不仅仅是当做配偶，也不仅仅是因为你闻上去很好吃，而是真的喜欢你。虽然做人时和你一起的回忆少得可怜，但是你让我换一种方式活下来的。你呢……你喜欢做人时的我，还是做丧尸的那个我？”
    夏娜的眼睛很亮，但她的声音仍旧很冷静，听不出任何感情波动。
    凌默有些惊讶地盯着她，这番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没有做作，完全发自内心。
    因为丧尸，是不会说谎的……
    第一次见到夏娜如此认真，也是第一次听一个女孩子向自己表露心迹。
    虽然听上去有些怪怪的，但凌默还是愣住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因为他感觉夏娜需要的，并不是一句简单的回应。
    夏娜现在的反应，绝对不正常！
    这副模样会出现在一个人类女孩身上，但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女丧尸的身上！
    那本“黑暗圣经”里的话又再次浮现在凌默脑海里。
    夏娜……其实就是不完全逆转了规律的一个鲜活例子！
    她的身体的确完全变异了，但她的智力却在变异后被保留了很多，而不是像其他丧尸那样，立刻成为没有任何思维的怪物。
    当时和智力一起保留下来的，有部分记忆，自然也有情感……
    凌默呆住了。如果不是几只丧尸突然出现，凌默估计还要在这里愣上好一会儿。
    “那个……我现在有点乱。”
    操控住那些丧尸后，凌默走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夏娜，深深地闻了闻夏娜的头发，然后亲了亲她的额头：“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合适的答案，好吗？”
    想明白其中的关节后，凌默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
    对病毒不够了解固然是硬伤，但想了那么多，他却愣是没有联想到这方面，这都是因为思维被“双人格”这个概念局限住了。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双人格！只是人类夏娜，和丧尸夏娜两种截然不同的思维共存罢了！
    在夏娜没有提升到伪首领级的时候，她的大脑还处于病毒凝胶的影响之下，所以这个问题不明显。
    可当病毒凝胶进化为病毒母巢，让她的大脑思维被解放之后，这个问题就立刻暴露了出来。
    夏娜是病毒变异过程中一个不合规律的异类，虽然在当时看起来这对夏娜来说是件好事，可现在她却被困在了这个关卡上。
    打破规律，就一定会受到反噬！
    无论如何，凌默都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其实我不想让凌哥为难呢。我想凌哥一定会说，不管是哪个我，你都会喜欢吧？所以，让她们自己分出个胜负好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此时此刻，我很爱你。无论之后我会变成什么样子，那个我也一定很爱你。之前我很害怕，但现在我想明白了，不管是什么样的我，都会有这样一个共通点……还有，对不起呢，给你找来了一些麻烦。”
    夏娜看着凌默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涣散起来，声音也变得微弱起来。
    这一幕让凌默顿时瞪大了眼睛，他能感觉到夏娜的精神波动一下子变得非常剧烈，两个精神光团就好像突然爆发出了熊熊的战意一样，开始疯狂地互相撕扯起来！
    “停下！你这样会害死你自己的！啊……”
    凌默一把抓住了夏娜的肩膀，但同时他也感觉到自己的精神触手正在被夏娜的意识强行地拉向更深处。
    她试图分出一些精神能量来保护凌默，不让他受到影响，但这样一来两个精神光团完全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
    “夏娜！别这样！”
    眼看夏娜慢慢闭上了眼睛，凌默急得几乎快要抓狂了！
    他注意到夏娜摊开的掌心中，一行鲜血滑落了下来，而地上已经多了一滩血迹。
    凌默一下子明白了夏娜所说的找麻烦是什么意思，她早就想好了，要在一个凌默无法分心的情况下做这件事！
    而凌默提出要单独出门，无疑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所以她等不到晚上了……
    “吼！”
    数十只丧尸立刻被吸引了出来，其中不乏变异丧尸。
    但凌默现在根本就没有时间跟他们耗！
    “都给我去死吧！”
    凌默的精神触手骤然爆发而出，就像数十根箭矢一样，重重地击穿了这些丧尸。
    精神力的疯狂波动下，凌默的攻击力几乎百分百地发挥了出来，甚至连那些尸偶也被凌默全部击杀了。
    他一面抱着夏娜跑向了旁边的一幢楼房，一面艰难地想要将自己被禁锢的精神触手给弄出来。
    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夏娜完成那最后一步！
    “夏娜，你个笨丫头，还是不够了解我！”
    一口气冲进一间住宅后，凌默将里面的一只丧尸用触手直接击飞，一边用止血剂给夏娜掌心止血，一边将他所在的位置共享给了黑丝，然后传递到了李雅琳和叶恋的脑海中。
    “等不及她们来了，夏娜，我不允许你的任何一个人格消失，她们都是你！无论黑白，她们组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夏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