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无法回神。
    李晶低声说了句什么，脸上并无不悦，只稍微有些紧张，说话的唇角却是略微上翘，是潜意识里，非常愉悦的笑。
    很明显，他默许并适应姚蕾这样的举动。
    只是，他们什么时候发展到这一步？
    程思琪蹙眉站在原地，心里默默地盘算着时间，这才发现，《闪婚》已经正常拍摄了十天左右。
    十天……
    姚蕾已经不动声色地搭上了李晶，为了戏份，还是感情？
    毕竟，李晶也算得上圈子里颇有名气的电视剧导演，他没有专攻的电视剧类型，属于有了好剧本，什么都能拍的一种导演。
    李晶年龄不大，四十出头，眼下，依旧未婚。
    程思琪想着他的情况，若有所思，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不一会，拍摄准备就绪，耳边一声“action”传来，一众跟组演员都按照剧本到了各自的座位上。
    程思琪穿着服务生的制服，踩着黑色的高跟鞋，入画。
    剧本里，被爆上网的照片是她极为清晰的正面工作照，此刻，她含笑站在沙发一侧，一只手拿本，一只手拿笔勾划。
    她微微低着头，眉眼柔和，镜头下，莹润光洁的一张脸，白皙娇嫩，当真好似剥了壳的煮鸡蛋。
    清淡的妆容呈现在镜头和照片里，自然舒适，是能让人静下心来的氧气美女。
    西餐厅临街而建，落地窗外是八月盛夏耀眼的天光，阳光倾泻而入，便好像给她秀丽如画的眉眼上笼了一层浅淡的金色。
    饰演顾客的偷拍演员当真有些看呆了，下意识按了拍摄键，捂着心口紧张地低下头去。
    “卡。”李晶掷地有声地喊了一声。
    走两步，朝程思琪笑道：“很好，这一幕也很容易体现。接下来拍你躲在休息室打电话的那一幕，奶奶病重，贝南安慰你，情绪要充沛些，不过得通过表情来展现，动作言语上还是隐忍些，契合人物形象，ok吗？”
    “嗯。”程思琪简短地应道。
    李晶看着她，正要再说几句，突然想到赵克鑫说过这姑娘话少稳妥，索性也止住话茬，招呼着拍摄下一幕。
    拍了休息室的一幕戏，又拍了程思琪因为烦心事心不在焉工作的几幕戏，时间到了中午十二点。
    剧组一众人在边上的川菜馆叫了餐，就在西餐厅二楼，三三两两围聚着吃饭。
    程思琪和姚蕾一起用餐。
    知道她不吃香菜，姚蕾用筷子将盘子里几根香菜叶挑出去，抬眸看她一眼，笑起来，道：“怎么了，看着我发呆？”
    程思琪其实不想问，她对姚蕾的感觉挺复杂。
    不讨厌，可是和推心置腹还差一点。
    程思琪笑了笑，低了头吃饭，无声地咀嚼着，半晌，还是声音低低地开口道：“你喜欢李晶导演吗？”
    姚蕾愣了一下，也低头，状若随意道：“你都知道了？”
    “不小心看见了。”程思琪道，“你动作大胆了些，应该小心，被剧组其他人看到，挺不好的。”
    “你能接受？”姚蕾的声音带着些诧异。
    “男未婚女未嫁。”程思琪声音淡淡的，四平八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姚蕾拧开手边的茶饮料抿了一口，苦笑一下，没说话。
    她自卑，无论是中学时期，还是大学时期，有男生表白从来不敢接受，江远，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气能告白的男人。
    她了解江远，知道即便告白失败，她也不会难堪。
    可当真告白失败了，有几天，她恍惚苦闷，不知道如何是好。
    所以，只剩事业。
    她喜欢李晶吗？当然不。
    可如果能在这样一个圈子里走得更顺遂一些，择一木而栖，也未尝不可，这便是她全部的想法。
    “你会帮我保密吗？”姚蕾没抬头，声音低低地问了一句。
    “会。”程思琪道。
    话音落地，她的手机在桌面上震动起来。
    手机屏幕上显示：楚滢。
    程思琪接了电话，“喂”了一声，那头便传过来楚滢带着些激动的说话声：“思琪，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能见到乌童了？”程思琪笑着问了一句。
    “没有。”楚滢雀跃的声音登时低下去，程思琪正想问话之际，她的声音又高起来，笑着道，“可是他妈妈要我的东西了，他妈妈今天吃了我做的菜，应该算进步吧？”
    “当然，”程思琪忍不住笑了笑，“很大的进步。”
    “嗯。”楚滢道，“我觉得也是，只可惜十多天就得开学了。”
    “会好起来的。”程思琪安慰道，“别泄气，总有一天，她妈妈会让你见乌童的，而且我觉得这一步也不远。”
    电话那头楚滢沉默了一下，声音突然微微哽咽，低声道：“谢谢你，思琪，谢谢你。”
    “怎么了，突然这么伤感？”程思琪放下筷子，小声问了句。
    “谢谢你一直包容我。”楚滢似有感触，啜泣了一声，继续道，“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有你和乌童，真好。”
    她说着话，又忍不住笑起来，程思琪也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安慰道：“我会一直在的。”
    “嗯。”楚滢笑着道，“你在吃饭吗？我先不打扰你了，我先回家。”
    “路上小心。”程思琪叮咛了一句，挂了电话。
    剧组一开始耽误了几天，拍摄工作比较紧张，不到一个小时吃完饭，又继续拍摄西餐厅的室内戏。
    下午两点半，宋望到了。
    他先前和导演打了招呼，可并没有通知程思琪。
    程思琪看见他自然意外，下了戏，就迈着步子，走到他跟前，迟疑发问道：“你怎么来了？”
    “拍戏。”宋望微微勾唇，笑了笑。
    “我知道你来是为了拍戏，”程思琪一时无语，压低声音道，“我是问你怎么这种时候还有精力拍戏？”
    “这种时候，哪种时候？”宋望看着她，明知故问。
    程思琪仰头，白了他一眼。
    宋望低低笑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漫不经心道：“没什么事，你别跟着瞎担心了。”
    他向来骄傲，程思琪自然知道。
    眼下看着他这样散漫地说着话，半晌，竟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宋总来了。”边上的李晶眼看着两人说完话，到了近前，朝宋望语气温和道，“让化妆师先给您上妆吧。”
    “嗯。”宋望应了一声，补充道，“要男人。”
    呃……
    导演看着他愣了愣，连忙笑道：“行。您坐那边沙发上。”
    橙光全权投资《闪婚》，宋望算是剧组的唯一金主，包括导演在内的其他人看见他都有点诚惶诚恐。
    化妆师到了近前，对上他过分英俊的一张脸，都是有点无从下手。
    宋望在男人里算白，眉眼绮丽，鼻梁挺直，一张脸，清隽如画，尤其一双标准的桃花眼，安静的时候通透潋滟，稍微有点情绪，简直活色生香。
    他相貌清俊出挑，已经赛得过圈内任何一位男明星，有着可与女人比拟的秀丽容色，可偏生，他锐利迫人的气质能将相貌带来的亲和感尽数压制，让与之第一次接触的陌生人时刻感觉到压力。
    紧张，是化妆师对上他的第一感觉。
    可神奇的，程思琪跟着站在了边上，宋望抬眸，目光在她面容上流连了几秒，浑身迫人的气势便慢慢消失不见，坐在沙发上，显得非常随和清润。
    “愣着干嘛？”宋望挑眉一句话将化妆师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哦”了一声，连忙给宋望上起妆来。
    宋望第一次上妆，端坐在沙发上，有点不耐烦。
    化妆师小心翼翼地给他涂涂抹抹。
    宋望的目光一直逗留在程思琪的身上，她白色短袖衬衫十分合身，挺翘高耸的弧度极惹人，穿着暗红色的包臀裙，真的是，十分包臀，弧度也惹人。
    再往下，笔直修长两条腿，被纤薄的肉色丝袜包裹着。
    宋望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她，视线从大腿到小腿，一直胶着，慢慢地，那里面意味不明的侵占欲便十分明显。
    “咳咳。”边上准备给他讲戏的李晶干咳了两嗓子，笑着道，“一会是蒋靖南第一次见到宁小余的一幕戏，您刚才的眼神就很好。”
    他说着话，宋望便挑眉看看他，唇角勾了浅浅一道弧。
    他神色有些古怪，李晶觉得自己说话是不是欠妥，只得继续硬着头皮道：“剧本您看了吗，第一次在西餐厅见面这一幕。”
    “看了。”宋望简短地应了声。
    “那，”李晶一时语塞，压力山大，干笑道，“那我就不多说了，一会您先表现着，根据自己的感觉来就好。”
    “成。”宋望又简短地应了一声，点点头。
    李晶欲哭无泪，也不好多说，默默地叹一声，决定还是给和他配戏的两个男演员多交代一下的好。
    二十分钟不到，宋望上好妆。
    剧本里蒋靖南二十五岁，一开始，骚包型花花公子一枚，相貌自是不必说，有京城第一美男之称。
    蒋靖南，京城众人客气地称呼一声“蒋公子”，或者，“蒋少。”
    座驾：前期张扬时，兰博基尼全球限量版跑车一台（宝蓝色），法拉利敞篷小跑一台（亮黄色），后期低调时，黑色玛莎拉蒂一台。
    服装：前期，各种亮色西装，总之，怎么骚包怎么来；后期，黑色西装，怎么低调怎么来。
    蒋靖南第一次出场，自然是有备而来。
    骚包、拉风、惊艳！
    此刻，勉强屈尊在员工休息室换了衣服，他一出门，亮橙色手工西装，闪瞎人眼，二楼一众人齐齐看着他，程思琪想到一个词，蓬荜生辉。
    宋望相貌俊美，平素里，绮丽的眉眼就能无意中流露出倨傲之感，显得高高在上，散漫张扬。
    亮橙色西装，简直将他这样张扬倨傲的一种帅，发挥彰显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