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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节
    “那便有劳夫人了,告辞。”白拂倒是一刻也不愿在这种地方多留,朝薛妙手微微抱拳后,转身就走。
    司季夏没有说话,只是朝薛妙手微微垂首,亦走了。
    就在司季夏走过薛妙手面前时,薛妙手唤住了他,“公子请稍留步。”
    司季夏停下,白拂没有停,只为稍稍回头,继续走了。
    “姑姑可还有事?”司季夏对这个“林姑姑”既不喜也不恶,薛妙手在他眼里,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是以他看向薛妙手的眼神很是平静。
    “你想做的事情已经做了,今夜出了这王宫,就不要再进来。”薛妙手放下揉按眉心的手,抬眸迎上司季夏的视线,“这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不应该来。”
    司季夏的眸光微微一颤,“姑姑……可是知道些什么?”
    譬如,关于他身世的事情。
    否则,他们不过今夜初次见面,她怎会与他说这些。
    “我什么都不知道。”薛妙手微微摇头。
    “是吗。”司季夏没有失望,反是微微一笑,“姑姑的话,在下记住了。”
    “记住了就好,走吧。”
    薛妙手朝司季夏微微摇摇手,催促他离开。
    “告辞。”
    薛妙手看着司季夏的背影,直至司季夏走出了殿门,薛妙手的目光就定在了殿门处。
    “去吧,走了就不要再回来,她早已忘了她自己,她没有认出你来,这样再好不过了。”
    薛妙手独自一人在喃喃,眸子里的光,痛到了极致。
    “孩子始终是无辜的,无辜的……”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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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请姑娘们耐心看完。
    ☆、100、不知道!
    马车畅通无阻地来,如今又畅通无阻地出了王城。
    车辙碾压在厚重的石板上,在静寂的夜里轱辘发出的声响异常清晰。
    夜很静,夜很明亮,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马车里,白拂将一直抱在臂弯里的瑶琴放在身旁,正用一张干净的帕子认真地擦拭着食指银指环上的血迹。
    司季夏则是将他的长剑一并放进包裹着云琦的包袱里,动作缓慢,待他将包袱重新系上时,只听他淡淡道:“在下不过一个身有残缺之人,阁下将在下留下,恐也帮不了阁下什么忙。”
    司季夏说的,是白拂方才在芳兰宫里与莫琨说的话,他那般急着抢在他之前回答王上的问话,无非是要将他在云城留住,至少在王上的寿辰前留在云城留在相府。
    白拂本可随意扯出一句谎话而不是将实情告知王上,可他偏偏没有这么做,他偏是将实话说了出来,这般一来,司季夏若是在王上的寿辰前离开云城,不消想,王上立刻会降罪于白拂以及李悔。
    白拂是在用他的命以及丞相大人的命来留住他,司季夏很是明白,他不明白的,只是白拂将他留下有何用而已。
    “公子知晓白某心中所想。”白拂没有否认。
    “或多或少猜想得到,不过猜想得不完全便是。”司季夏似轻轻叹息了一声,“在下本欲离去,北霜王城的事情本就不需在下这一介外人来插足,阁下这又是何必。”
    “白某这么做,自是有白某非这般做不可的缘由,还望公子恕白某暂不能将这个缘由告知公子。”白拂说着,神色真切地看着司季夏,“不过公子放心,公子只消留在菡萏别院便可,其余事情,白某不会再叨扰公子,白某还是那句话,菡萏别院很安全,公子无需挂心夫人安危。”
    “有在下在内子身旁,即便菡萏别院不安全,在下也不会让内子有何危险。”一说到冬暖故的安危,司季夏的眼神倏地变得冷沉,却又在深处泛着柔光。
    “王上寿辰那日,白某会命人送公子与夫人离开云城,无需公子进宫真的为王上抚上一曲。”
    司季夏似叹非叹道:“既是如此,阁下又是何必。”
    “白某先行谢过公子。”白拂没有接司季夏的话,只是朝司季夏深深躬下了身。
    他只需他留在云城留在相府,因为只有他在,这北霜国的乾坤才会定下。
    所以,他必须将他留下,哪怕用他的命来换,也值得。
    司季夏不再说什么,只是看向了车窗外,静静地看着窗外夜色。
    出来得有些久了,他必须回去了,否则阿暖该是不安心了。
    多留几日便多留几日吧,只是这个事情,该如何与阿暖说才好?总是食言,阿暖可会生气?
    需好好想想要怎么与阿暖开这个口才是好。
    *
    明月很亮,陨王府也很亮。
    因为府里每的每一盏灯都点上了,整座陨王府,亮如白昼。
    有时候,越是明亮的东西,背后的阴暗面就越强烈。
    就像此时此刻的这间地牢,阴冷潮湿,与陨王府面上的光鲜全然不一样,又或者说,这儿,才是陨王府真正的模样。
    终年不可见阳光,满当当的刑具,燃烧不息的火盆,被火烧得通红的镣铐及火钳等,满满都是让人透不过气的阴冷,火盆里偶尔爆出的几颗火星,都能吓得胆小的人一跳。
    乔小余向来比较胆小,现下也一样。
    可现下,她的面上眸中却不见丝毫畏惧惊恐之色,有的只有平静与倔强。
    此时此刻的乔小余,正被绑在地牢里的十字刑架上,双手双脚被麻绳紧紧地勒绑在刑架上,身上有多条鞭印,将她身上的衣裳撕得褴褛。
    鞭印撕开她的衣裳,撕破她的皮肤,流出的血染红了身上衣衫,有些已成深红色,有的则还是刺目的腥红。
    她的脑袋低垂着,头发早已散乱且被冷汗湿透了不知即便,此刻正凌乱地黏在她的脸上及脖子上,衬得她巴掌大的小脸愈加惨白。
    乔小余面上没有血色,干裂的唇上也没有血色,上眼睑死死地低垂着,连呼吸都是微弱的,一副就快死了的模样。
    可她的呼吸虽若,但始终还是有着呼吸,她的眼睑虽然死死垂着,然眼睑之下她还是清醒着,一双眼眸虽已不见了明亮,但却平静异常,也冷静异常。
    此刻站在她面前正一脸阴狠看着她的,是连鬓虬髯的莽夫陨王爷,只见他定定盯着乔小余,沉声质问道:“说,你的同党在哪里!”
    昨夜捉到这个女人,拷问了整整一夜一日,直到现在还没有从这个女人嘴里问出那个叫“冰刃”的男人一点线索!
    而杀害他的麟儿的人就是那个男人,他捉不到他为麟儿报仇,他就不姓莫!
    他就不信从这个女人嘴里问不到一点关于那个男人的线索,这个女人在云城,证明那个男人就一定在云城!可他翻遍了整个云城,却不见他的踪影,他到底藏在哪里!?
    “不……不知道。”只见乔小余惨白干裂得就要滴血的嘴唇微微一抖,极为艰难地抖出这个答案来。
    她的声音细如蚊蝇,可见她回答这个问题是有多艰难。
    这个答案,她回答了多少遍,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从昨夜到现在,她的答案,就只有这个,不论她身上吃了多少鞭子,无论她身上挨了多少桶盐水,她的答案,依旧是这个。
    乔小余从来不知道,她原来这么能忍,她多少次认为自己要死了,可她还活着。
    也是,这些人怎么可能轻易地就让她死了,他们可还没有从她嘴里问到大侠在哪儿。
    这个陨王爷,好像就是要让她生不如死,让她受不了折磨痛苦了,就会把大侠的行踪告诉他了。
    就算把她弄得生不如死又能如何呢?她不说就是不说,她吃到第一道鞭子时没有说,吃到第一百鞭一千鞭的鞭子时,她也不会说。
    因为大侠是好人,她不能对不起大侠。
    折磨她已经受了,非要有人要死的话,她一个人死就够了,大侠像一只鹰,一只鹰怎么可能忍受受到束缚,更不能死在这种黑暗的地方。
    “还是不说?”陨王爷眼角猛跳,额角青筋暴突,双手紧握成拳,捏得指骨咔咔作响,可见其心中怒火有多甚。
    “不知道。”这依旧是乔小余的答案。
    就算他们问她一千遍,她的答案也还是这个,何必再不厌其烦地问她一遍又一遍。
    “拿鞭来。”陨王爷不再问,而是朝身旁的牢吏冷冷道,“拿本王最喜欢的那一条。”
    少顷,牢吏将一根长鞭恭恭敬敬地交到了陨王爷伸出的手上。
    陨王爷不急着挥鞭,而是将鞭子移到了乔小余低垂的脑袋下,让她瞧清他手上拿着的长鞭,又问了一遍,“你的同党,在哪里?”
    当乔小余瞧见陨王爷手上的那条鞭子时,她无力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猛地一抖。
    只因,那长长的鞭子上,满满的都是倒刺。
    这样的一鞭子刷到身上,要比寻常鞭子刷到身上可是要疼上千百倍!
    乔小余身体反应出来的恐惧让陨王爷很满意,这样的鞭子刷到人身上,就连男人都无法忍受,更何况这么一个早就遍体鳞伤的小姑娘。
    就当陨王爷以为他会从乔小余嘴里听到他想要的答案时,只听乔小余还是那一个答案,“不知道。”
    陨王爷怒不可遏,后退三步,挥动手上的长鞭,毫不犹豫地将那布满倒刺的长鞭往乔小余身上甩去!
    “啪——!”陨王爷身材魁梧,手上力道自是强劲,这么一鞭子下去,鞭声随即响彻整个地牢,让牢吏们都不由自主地狠狠咽了一口唾沫,浑身寒意。
    然这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响起的只有鞭声,没有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声,一如昨夜到现下,地牢里响起的只有鞭声而没有乔小余的一声痛呼声及求饶声一样,现下也如此。
    乔小余至始至终,都没有喊叫过一声,更没求饶过一句,就像她是没有痛感的人一样。
    可她不是,任何人都看得出她不是。
    此刻的她,为了忍受住这一鞭子的剧痛,将下唇咬出了血来,乌发湿透,如在水里淌过一遭似的。
    一道深深的血口子从她的左肩斜着蔓延到她的右边腰上,衣衫撕裂,血如洪流汩汩往外冒,浑身抽搐不已。
    乔小余终是承受不住这样的剧痛,昏了过去。
    从昨夜到现在,这是她第二次昏过去。
    陨王爷只是冷眼看着,没有再接着甩下第二鞭,而是命令牢吏道:“拿盐水来,把她泼醒。”
    “是,王爷!”牢吏丝毫不敢有慢,连忙将放在旁边的一桶盐水用力泼到了乔小余身上。
    乔小余在剧痛中昏过去,又在剧痛中醒过来,盐水浸到她的伤口里,疼得她几乎又要昏过去。
    盐水从她脸上淌下,像极她的眼泪。
    可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人面前,纵使她真的流泪,也不会有人可怜她同情她。
    唯一一个对她的眼泪不是无动于衷的人,只有大侠而已,只是大侠只是嫌她的眼泪犯人,而不是可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