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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第29节
    女乐是贱流,在女子户籍被卡的死紧的前提下,怎么都不可能成为贵人!哪怕将来红妃红的发紫,成为女乐中第一人也不行。但红妃明白姐姐的意思,她只是让她始终将自己当成是‘贵人’。
    一个人的价值有赖于‘认可’,如果将自己当成是破烂,当成是踏过无数污泥的烂鞋子,那么即使表面上还是光鲜的,最后的下场也是被扔掉也不可惜。相反,如果将自己当成是无可取代的珍宝,那么别人也会用更加慎重的态度对待。
    红妃并没有做回答,她同意师小怜的说法,但她并不觉得师小怜的期待,和她内心之中的想法是一回事...说到底,她们到底隔了一个世界,这种事不是姐姐师小怜对她足够尽心尽力就能互相理解的。
    而红妃的不回答,落在师小怜眼里,并不觉得那是妹妹不同意,这一点看红妃的神情反应就知道了。她暗中觉得自己想的太多,相比起她是经历了一些事才想明白这些,她的小妹妹显然更加聪慧。
    她天然知道该怎么选自己的路!
    她甚至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回答的必要——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她会是‘贵人’,会活得比自己自由、风光很多,完全符合母亲当年的期待。
    正在师小怜沉思的时候,西华门的大门开了。西华门并非是宣德门那样的正门,但好歹也是宫苑之中数得着的大门,规格是大的。伴随着沉重的声响,神秘而庄严的内宫向这些世人眼里的卑贱艺人敞开了。
    宫禁森严,这门也不是随便进的!宫门前的侍卫检查着艺人手里刚刚得到的临时对牌。确认无误后让各个艺人的色长管好自己的人,绝对不许有人离开艺人队伍,蹿到宫中别处去——这可不是为了保证宫廷的安全才这样说的,而是为了保护这些艺人。
    事实中的皇宫多的是人,各处门道都有人把守,来来往往的人更不必说!这种情况下,每过一个地方,都会有人喊住检查。一个没有宫中身份,只有艺人对牌的家伙跑到别处去,立刻就是扭送大牢!哪怕从轻发落,也是窥探宫廷的罪过!
    放在贱流身上,这是死罪!
    皇宫之中有多处宫苑,用于宴饮的地方就更多了!不过皇宫中用于正式宴饮的宫殿一般是集英殿、紫宸殿、垂拱殿——大宴在集英殿,次宴在紫宸殿,小宴在垂拱殿。而所谓的大宴,如果没有特殊说法,一年也就是三次,即春秋两次大宴,以及皇帝的千秋节一次。
    此次正是做千秋节,按照规矩,红妃他们这些艺人被教坊司的官员安置在了集英殿的偏殿里,做表演前最后的准备。
    “集英殿离西华门真是太近了!”说这话的是个女弟子,显然是为西华门离集英殿近,自己也因此没能看看宫廷各处而感到可惜。进了西华门,穿过右承天门就来到集英门下了,别说是别的宫苑了,就是御道都没能走多远呢!
    红妃坐在角落里,并不像其他第一次来皇宫的女弟子那样兴奋。她对世人眼里神秘又壮丽的皇宫是真的不感兴趣...哪怕是皇室居住的宫殿,在她上辈子也成了普通人花一点儿小钱就能买门票观赏的景点,她用学生证还能半票呢!
    这让她天然没有对这里的敬畏与好奇!
    至于壮丽建筑天然带有的威慑力...这对于一个见识过摩天大楼,去过有名的铁塔参观游览的人又算什么呢?学校的图书馆、主教学楼、艺术楼的规模也比眼前的宫苑惊人了。她看这里,最多就是感受到了古色古香的美,理解了古代工匠的精益求精。
    红妃就在那里,百无聊赖。这倒是引起了过来‘监督’的宫廷女官的注意,毕竟,哪怕是来宫中演出过多次的女乐、乐工,也很难有她这样的‘无动于衷’,更何况从红妃的穿戴打扮来看,分明是个扮作童子,稍后还有表演的女弟子。
    新的女弟子选出来后,这可是来宫中第一次献艺,就这样平心静气的吗?
    宫廷女官都是贵女,自问也没有这样的气度,多少有些好奇呢!
    宫廷之中多的是阉奴,但也会在一些位置上用女官,比如皇后和夫人们身边,最贴身的一些人都是女官。宦官不能算男人,可到底有些不方便。
    而这些女官和红妃上辈子认知中的宫女也不是一回事——皇帝连女人都只有一后四夫人了,自然不可能再霸占更多的女子,所以这些女官其实都是贵女。贵女们会在七八岁左右的时候送到宫廷中择选,选择合适的成为女官候补,跟在女官身后学习。
    等到十岁左右的时候就能开始任事,中间过了七八年,也就是十七八的时候,这些女孩子就能各自回家嫁人。
    能来宫中做女官的贵女也不是一般人,得是官员家的女眷才有送选的资格!
    而宫中规矩严格,女孩子在这里学着做女官本来也是一种修行。她们会在这个过程中学到很多,既包括读书识字这种大的方面,也包括倒茶、点灯这样的细节小事,至于礼仪规矩、接人待物,那更不必说,是宫廷生活的基础!
    所以,官员家的女儿从宫廷之中出来,立刻会成为门当户对的人眼中的香饽饽!这也是官员乐于将女儿送到宫中做女官的原因之一...从这个角度来说,宫廷对这些贵女其实相当于一个新娘学校。
    严厉是真的严厉,让这些金尊玉贵的女孩儿过着比其他贵女要难的多的生活。但对大多数家长来说,依旧是趋之若鹜的——家长都愿意将孩子送到就业前景好的学校,至于学校管的严格一点儿,这对于家长来说根本不算事!
    对于监督集英殿偏殿这些艺人的女官和宦官来说,女乐和经常进出的乐工还好,最烦的是一些民间征集来的百戏艺人(这和女乐不够用,征集来的‘搊弹家’不同,他们负责表演的是各种杂剧、杂技之类,和女乐的表演并不交叉,表演的艺人也是男女老少都有)。
    这些艺人很少有机会出入宫廷,受到的教育也是参差不齐。既有来到这种地方格外规矩谨慎,比女乐、乐工他们还强的,也有一些轻佻、不知天高地厚的。这些人不知道犯了事会有什么后果,总得防着他们把宫苑当成是老家土财主家大院一样偷窥!
    也是因为总有这样惹事的外来艺人,女官和宦官们防不胜防,本来被红妃引起注意的女官很快挪开了视线——虽然是个有些特别的女弟子,但终究只是个不相干的人,心里好奇地嘟囔过两句,这也就算了。
    管理艺人的色长(教坊司的人,这种时候相当于小组长),这个时候也盯着手下的艺人。根据各自节目不同,以及节目的先后顺序,将人分成一组一组的,齐齐整整安置着,只等着前面宣布宴乐开始,节目一个一个上。
    这种时候是最磨人的,时间既像是过的快,又像是过的慢!
    等到正殿的动静显示皇帝、后妃、百官陆陆续续都到了,女弟子和民间艺人这边格外紧张一些。
    孙惜惜因为过度的紧张有些内急,悄悄和色长说起这事。色长心里不喜欢,皱了皱眉头:“不是说过了,来前少吃些汤水?如今穿着这样的袍子、帽儿,便是方便起来也不便宜,仔细脏了袍服!”
    这样的场合,不同的节目自然有特定的服装和道具。比如红妃她们跳的《柘枝舞》,那粉红色的、能把人装下的荷花就不说了,光是舞服也是有规定的,要穿五色绣罗宽袍、扎银腰带,戴胡人小帽。
    这些都是教坊司内藏的舞服,等到有相应的节目要表演,就会拿出来给女弟子试穿合适的。并不会每次宴乐就给做新的,真要是那样,就成了一次性的了...这样的舞服都是十分华丽的,价钱可不便宜。
    至于让女乐自己负担,那也不现实。女乐每年要参加的宴饮多了去了,光是宫廷宴乐也有不少!若是每次宫廷宴乐表演的节目不同,就订做不同的舞服和道具,再有钱的女乐也遭不住啊!
    舞服漂亮、光鲜,都是要仔细保养、小心使用的...为了减少这些舞服脏污的可能,也为了少去宴乐当日的麻烦,女乐表演前都会有一些事项提前知晓。比如不许吃太多,不能饮汤水什么的,担心临到表演的时候内急,弄脏了舞服是小,舞服弄脏之后不能上场是大!
    毕竟不能穿着脏污了的衣服上场...没被发现还好,一旦被发现了,那就是不敬!上上下下的知情人一个都逃不掉!
    “原来当你是个乖巧的,如今才知当不得任!”色长让另外的色长帮忙看着自己这边一些艺人,带了孙惜惜下去方便:“怎临场就这样了?你看看人家,可有像你这样的?”
    经过红妃面前,色长就道:“瞧瞧红妃,你不是与红妃一起长大的?日日处着,一点儿静气也没学会吗?”
    红妃对自己无缘无故被cue是没有准备的,也不是很喜欢...被这样说是一种肯定,但本身就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只会让她更不招人喜欢。红妃自己已然不太在意这种事了,但他也不愿意因此今后又多些事故。
    孙惜惜脸色胀的通红,不只是在其他艺人面前丢脸了,更关键是出丑出在了红妃面前——不知是什么缘故,她格外介意这个,心里很是受不了。
    好在这样一个小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之后整场宴饮。
    此时的宫廷宴饮是‘分盏奉乐’制度,这个制度既和前朝传统有关,也和此时富贵人家用餐的规矩有关。此时凡是正式一点儿的宴会,用餐方式都和后世的西餐有相似之处,即菜肴不是一起上来的,而是像西餐分了‘头盘’‘主菜’之类的。
    一般来说一次上两道菜,称之为一盏,因为每次都会配一盏酒!等到一盏用完,才会有仆人上下一盏。
    宫廷宴乐上根据这一规则,也会随着宴会上换盏,送上不同的节目,这就是所谓的‘分盏奉乐’。
    集英殿上,空间有限,能坐在殿内的除了皇家外,也就是宰相、三司使、枢密使、参知政事、三师三公、节度使等等地位最高者,每一个都是大周的顶级权贵!至于等而下之的,文武四品以上,并郎君、知杂御史等人,就只能坐朵殿了!
    再等而下之,则被‘发配’到两庑...那就是殿外两边的走廊上了!这种地方不只是看不到表演,在冬天更是难熬!即使有天子体恤,让做了屏风、薰笼、温盘一类布置,也改变不了饭菜容易冰冷的事实。
    总之是不能指望一场宴饮舒舒服服了。
    而这些官员其实不是什么‘无名无姓君’,在这偌大东京城中,官员群体里真正的无名无姓君,根本没有机会在宫中宴饮时成为参与者。
    此时,表演的大殿早就布置完毕,来宾也安排坐好了。主持一切的太常寺官员上前奉命,按照规矩回答天子问话、请示接下来的宴乐事宜——一切都按照常例在走,没有任何意外。
    这个时候,艺人们也被带了出来,按照规矩站在殿厅两边‘候场’,只有乐工可以径直去到安排好的地方坐下。
    红妃趁着这个机会,借着前面女弟子的遮挡偷偷看了皇帝一眼——穿的不是冕旒礼服,不至于冕旒垂下来看不到脸,但隔的这样远想要看清也难了,只能感觉那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微胖男子。
    事实上确实年轻,登基才五年,今年才二十岁,放在红妃上辈子,还是个大学生呢。
    但他现在已经是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人了,娶了皇后,后宫中还有一位夫人,甚至还有了两个儿子。
    他现在坐在大殿中最高的位置,可以决定在场几乎每一个人的命运。
    很快,红妃意识到这个人其实和别人没什么不同,至少对于她来说是这样——别人没法理解她的困境,不能改变这个世道,而这个当世最有权势的人也是如此。既然是这样,那就没什么需要特别关注的了,红妃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年轻的皇帝柴禟率先举杯,这是‘分盏奉乐’中第一盏的第一部 分,仿佛是一个信号,乐工自这一杯酒之后开始奏乐,奏的是庆寿常用曲目《千秋岁》。奏完,宰相起身举杯饮酒,这时才有女乐中的歌姬上前,在乐工的伴奏中唱《倾杯乐》。
    又完,在场百官举杯饮酒,女乐中的舞伎进场,跳《三台》。
    这是第一盏的全部内容,也是有定则的——必然是皇帝酒,宰相酒,百官酒这样,事实上,后面许多盏也是这样的基本次序。而皇帝举杯之后必然是乐工奏乐,宰相举杯之后也一般是唱慢曲,百官举杯后是舞蹈!
    只不过具体的曲目有不同而已...虽然哪些曲目可以放在哪一盏演出也有说法。
    有宫人换了每个人身前的看盘(只是看的,第一盏、第二盏并不许真的吃东西),换上新的看盘,都是些干鲜果品、香料碟子,前者堆的又满又高!为了达到这样的视觉效果,这都是用了胶和其他辅助材料才稳固住的,难怪只能看不能吃。
    第二盏和第一盏是差不多的,都是皇帝举杯、宰相举杯、百官举杯,表演的节目也是乐工奏曲、歌姬慢曲、舞伎舞蹈,只是具体的节目换了。
    直到第三盏,前面的内容同上,但后半部分有不同。这个时候奉上了真正可以食用的食物,大家可以吃点儿东西垫一下肚子了。垫肚子的时候也不会冷清,殿中会有百戏艺人来表演,大都是些惊险热闹的杂技,这个时候随着食物填入胃袋,酒过三巡,气氛才真正变的像个热闹宴会。
    第四盏,前面还是老一套,等到三杯酒后,先有教坊司的官员捧着早写好的祝寿词向皇帝陛下祝寿(都是些歌功颂德的吉祥话)。这一套完了,再有乐工合奏,这时奏的曲子有讲究,是完整的大曲。
    第五盏,依旧是三杯酒伴随着固定表演,完毕之后还有一系列舞蹈节目。
    这个时候就是红妃她们这些扮作男童的女弟子出场了!红妃她们的《柘枝舞》是第一个,早有人抬上了《柘枝舞》的道具荷花,红妃她们藏在其中。
    其实这个时候登场表演没给红妃留下太多感受,就和她平常在勾栏、在撷芳园楼中台子上表演差不多,甚至还更无趣了一些——宫中宴乐就是带着镣铐跳舞,一切都是有规有矩的,就算有所发挥,也是在有限的空间里做文章,做不出真的新意来。
    红妃她们跳的《柘枝舞》就是一个典型,这本是胡人舞蹈的节目,现在已经越来越适应宫廷乐舞体系了,甚至需要仔细看表演穿的服饰才能确定这原来是胡舞。而伴随着这个过程,就是舞蹈中的灵气被渐渐磨损!
    僵化的就像是匠人化的面具,纵然可以涂上红红绿绿的鲜艳色彩,也不会让人觉得活泼生动。
    道具越来越华丽精致,舞服越来越闪耀夺目,这个节目也越来越不吸引人,成为宴乐中画外音一样的存在。没人关注女弟子们有没有演好这个舞蹈,不少人干脆趁着这个时候与左右交头接耳起来。
    也不必将这样的宴乐想的多严肃,事实上这种时候文武百官都相对随意。别说是交头接耳了,趁着机会与站在一边‘候场’的女乐调情也是有的呢!
    这是红妃这辈子成为‘专业表演者’之后,得到的最高舞台,同时也是最波澜不惊的一场舞蹈。等她和伙伴们退下,又有其他的女弟子节目顶上,对于这个最高舞台,红妃甚至没有一点点留恋。
    一切都非常平静。
    第五盏之后,中场休息了一会儿,后面又陆陆续续上了四盏——此时分盏奉乐也是有不同的规格的,从最小、很少使用的三盏,到五盏,再到规格最高的九盏,意味着宴会规模的不同、食物的不同、节目的不同。
    皇帝的千秋节属于大宴,自然是规格最高的‘九盏’。
    第九盏,随着最后一个节目角抵(正是后世相扑)结束,宴乐终于走到尾声。此时文武百官谢恩后陆陆续续出宫门,艺人则是在接受赏赐之后也出宫门,只不过和百官走的不是同一宫门。
    宴乐之中皇帝、太后和皇后已经分批放赏了,红妃她们这些表演了舞蹈的女弟子都是一匹红绸、两把团扇、一百个钱——看着不多,但受赏的人多,且红妃她们算拿的少的了,所以算起账来,光是放赏艺人,宫中就花了两千贯打不住了!
    然而一场大宴放赏给艺人从来都是开销中微不足道的小头...红妃曾听说当今太后‘性俭省,一日所费不过千缗’,曾经想这都是节俭了,那不节俭要花多少?而现在看看一场宫中宴饮的开销,忽然就觉得一日千缗的开销并不离谱。
    一个人只有一个身子,吃不了多少穿不了多少,但身为太后,身边围绕的人那么多,随便做点儿什么事、放点儿小恩小惠下去,都可能不是个小数目了。
    就在红妃为此沉思,随色长走出宫门时。
    旁边花柔奴摆弄着得来的赏赐,对着那扇子左看右看,饶是如今大冬天用它不着,也很是喜欢:“说来这些东西也不值什么,只是难得是宫里赐的,比别处多一分体面...这可是外头的人想也想不到的。”
    说着又看看红妃,笑说:“说来也是可惜,红妃怎么和我们得了一样的物件?这不应当啊!宴乐之中出色的娘子与乐工,不都另有赐物?按理说,红妃该多得些什么才是,不然不是辜负她如此人才了?”
    她明明知道红妃和她们一起表演《柘枝舞》不可能有机会‘表现出色’,说这话只是想挤兑红妃而已!
    红妃不接这个话,只略过这话。而见红妃如此,花柔奴却没有因此歇了声,反而与旁边的女弟子挤眉弄眼笑了一声,还要说什么。
    只是在她开口之前,有一个女官在一位教坊司官员的引导下找到了红妃,叫住她后稍稍打量了一眼,便笑着道:“她就是女弟子师红妃?”
    第46章 不夜宫(4)
    “她就是女弟子师红妃?”开口之后,女官点点头:“太后闻说撷芳园有女弟子善舞蹈、善嵇琴,做歌色非是一般乐工能比...回去准备准备罢,明日去为太后献艺。”
    等到女官离开,红妃身边一圈女弟子静默了一会儿,才纷纷开口:“这可不能比啊...真羡慕红妃,今后我等与红妃怕是要差的越来越远!没想到呢,竟然连宫中都听过红妃了。”
    大家不停地说话,更像是一种受到冲击之后的过激反应。
    不过也不怪她们有这样的反应,事实上就连红妃自己都觉得意外。她现在在特定的圈子里是略有些薄名不错,但距离当红女乐的那种出名,完全是两回事!至于宫中召女乐入宫,这倒是常有的,可指名道姓说要哪个人,这就很稀有了。
    宫中除了宴乐之外,官家、皇后、太后、夫人们也都是有资格令教坊司召女乐进宫表演的。有的时候就是无聊了,想要女乐唱歌跳舞解闷,三两个女乐应召而来,并不涉及到指名道姓要那个女乐。
    真的指名道姓传召入宫,这对于女乐也是一种荣耀。
    红妃倒不是很在意这所谓的‘荣耀’,所以在短暂的意外之后,她的心情很快恢复了平静。看着她这样不动声色,倒是一旁的色长夸赞起来:“红妃能沉得住气,这才是未来‘如夫人’的苗子呢!人说‘少小看到老’,果然不错。”
    ‘色长’一般都是选资历丰富、才艺水平高的女乐担任,她们也是平常来宫中表演最多的女乐。毕竟教坊司不能应付宫中,宫中让女乐来表演的时候,教坊司都是直接从色长里面选的。
    ‘色长’面对红妃她们这一干女弟子,自然有资格说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