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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第70节
    卢绍祯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听他这样说又忍不住笑的拍桌:“这是如何说!难道有咱们李大相公为她铺房,她还不愿?”
    “不然?祥仁以为师娘子为何请我铺房?”赵循反问一句,然后才道:“师娘子本就不在意身外之事,请我铺房只是为了省些麻烦,多些便宜罢了!至于名利之类,她其实是看的最淡的一个。”
    祥仁是卢绍祯的字,卢绍祯慢慢抿下一口杯中酒,听赵循这样说,便想起了那日在露台听到的红妃与赵循的对话。一时之间有些恍然,半晌才轻笑道:“这样说来,灵均与这位师娘子倒是极相配的了。”
    确实,都是不在意身外之事的人。
    而且因为如今铺房之事,卢绍祯原来不解的一些情况都有了解释——想到李汨在月圆会、木樨会时的反常表现,卢绍祯又是大乐!
    原来都是在装模作样啊!他自觉是抓住了李汨一个‘把柄’。
    为此,当浮一大白!
    卢绍祯这样的朋友都对这件事震惊莫名,换成是其他与李汨有些交集的人就更别提了!他们对李汨怎么想的先不说,反正对红妃的好奇是上升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还是那句话,红妃是很红没错,但京师之中百万人口,红妃又是一个新人女乐,来去的圈子不可能涵括所有人!
    所以,即使她对很多人来说已经是无人不知的人物了,对于另一些人来说也是相当陌生的。好一点的,还能通过耶律阿齐那件事想起来有这么个人,其他的甚至有听都没听过这名字的,更别说见面了。
    和后世的明星一个道理,粉丝千千万,觉得天下无人不识君。然而事实却是,哪怕粉丝千千万,不是粉丝的人也有亿万万呢!更多的人不知道世界上有这么个人存在,实在是太正常了。
    如今如果不是准备着铺房的新人女乐不见外客,连堂差也不出(仿照的是女子成亲之前不见新郎,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习俗),怕是蜂拥去见红妃,想要看看谁有那么大魅力,能让‘仙人’动凡心的人,都要多的接待不下了!
    而就在外界的纷纷扰扰里,撷芳园中红妃却平静的有些反常。
    送来‘聘礼’之后,很快就有李府的人来到了红妃的院子。他们要量房间尺寸,一些家具其实不用管房间尺寸,但一些要求比较高的家具却是有这一需求的。
    当然,量了尺寸也不是为了打家具,现打家具显然是来不及了,一般来说都是直接买符合需求的家具的——按照时下的风气,买现成的和订做,前者的品质拍马也比不上后者!其中原因很大,而最大的一个就是此时是手工业社会,好东西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匆匆忙忙的话,有钱也得不到好东西。
    不过这也就是个说法而已,有的人就是再匆忙也能拿出令人满意的东西。
    这有可能是多花了一大笔钱!不管商家是加班加点做,还是从别处加价收购了符合需求的东西,总归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也有可能是家中库房有相应的储备...其实这个更能说明身家丰厚。
    不管是哪种情况,总之铺房之物很快被李府送来,又快又好。
    事实上,有些好过头了!等到给红妃送铺房之物当天,撷芳园几乎所有女乐都去看了,就像大户人家嫁女儿,亲朋好友都去凑热闹一样——然后紧接而来的就是赞叹之声不停。
    大家都知道‘铺房’的含义,最开始就是女乐的第一个‘丈夫’要给女乐准备家私,装点居所。
    对于女乐来说,用来接待客人的居所就是舞台一样的地方,只有装点得清雅富贵有品位,这才能够得上接待各路大人物。而想要做到清雅富贵有品位,说得明白一些,就是要花钱!偏偏新人女乐手头是没什么钱的,就算有,也不够让自己的居所十全十美。
    所以说,让第一个‘丈夫’出这笔钱,其实也是很精明的打算。
    但真的操作起来,‘铺房’这件事其实上限很高,同时下限还很低...‘铺房’要到什么程度才算?铺设好内房就足够了,还是要铺设外房?如果要铺设外房的话,那要铺设多少间房间?花厅之外客厅算吗?厢房算吗?
    另外,哪怕是只铺设一间房呢,因为东西的品质高低,也可能是天壤之别!
    虽然因为铺房人都是要面子的,不可能铺房的时候弄不好的东西,但铺房之人到底有没有身家、以及愿意为女乐花多少钱,还是会在铺房之中体现出来的。
    “这也太夸耀了罢!”孙惜惜是撷芳园四个新人女乐中第一个完成铺房的,比红妃还早一天,此时见到红妃铺房的场面,心头有万般滋味不能说的明白,最终只能说出这么句话。似乎是在不可思议,又似乎是掩饰什么。
    给女乐‘下聘礼’是同一日,但铺房和真正的‘新婚之夜’却不是同一日。‘新婚之夜’需要安排在下聘后半个月内,具体情况看日子,以及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所以下聘礼之后半个月内,几乎每天都有女乐有了自己的丈夫)。至于铺房,只要在‘新婚之夜’前完成就好。
    “确实夸耀,不过仔细想想,这才符合李大相公身家啊!”旁边一个女乐前辈也有些嫉妒红妃,但身在女乐这行当,哪一年没几个人气极高的女乐出现?这些女乐在自己当红的年月里,别人上赶着给她们送钱,还得看她们有没有空,要排着队来呢!这样的事情看得多了,嫉妒归嫉妒,却能将情绪控制在一个范围内。
    陆陆续续送进院子里的家私实在太多了,一个一个房间摆满,先是女乐的闺房,然后是小花厅,再然后是大厅是、书房、茶室、厢房等等。每一个房间需要的东西都放好,从大件的家具,到小件的骨董摆设、器物用具、顽器书画等等,一样不缺。
    甚至有人看到铺房的李家奴仆往花厅那张花腿小方桌的小抽屉里放了可以随用的针线,在梳妆台上摆了最上色的胭脂水粉——其实这些零碎东西不值什么钱,但在房中金石骨董、珠宝首饰等值钱珍宝之物也一应送上的情况下,这就很能看出铺房之人的心思了。
    铺房之人真的很喜欢这个女乐...或许是吩咐仆从做的,但这样大方地出钱,又能让仆从做到如此细心,只能是主家表现出了无比重视——那些高门大户内的仆从就是最会看人下菜的,他们会根据主家的态度做事!
    等到铺房的奴仆见过都知柳湘兰和红妃,给两人捎来主家的问候,离开之后。柳湘兰带着红妃去看了看她的‘新房’,见到是可以直接‘拎包入住’的程度,柳湘兰忽然回头看了红妃一眼:“红妃你怨恨吗?”
    她终于将这话说出来了。
    红妃只是看着周遭的一切,又仿佛什么都没看在眼里。见她不说话,柳湘兰又道:“即使你怨恨,我还是要说...襄平公说要为你铺房时,我心里是极高兴的——你不是一般的女乐,终有一日,你的成就要远远超过你的姐姐,超过我,超过所有人!”
    “像你这样的女乐,赵副使那样的人是配不上的。”这个时候的柳湘兰与其说是傲慢,还不如说是一种轻视:“他太平庸了!”
    “你得知道,对于女乐来说,男人是如同饰物一样的!只有最好最美的饰物才能衬托你的容貌,才能让你的身价达到寻常人不敢问询的地步。只要你能得到最好的男人,那之后反而能够更自由!”
    “由襄平公做你第一个‘饰物’,之后的人再见这个饰物。不用说什么,做什么,也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女人。不到那个层次的男人,便连支配你的勇气都没有了,反过来他们要受你支配!”
    这个时候才能看出,柳湘兰也是一个骨子里很不同的女人。面对那些男人持续施加给她的恶意,她没有直接反抗,但她报复性地轻视那些男人!
    第90章 双丝网(6)
    给女乐铺房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讲究很多,然而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古怪,没人因为这份‘不容易’而退缩,反而跃跃欲试的人还更多了。
    考虑到想要为女乐铺房、铺床,前后需要花费的钱财,这种行为绝不能单纯地以男人喜欢纵情声色概括。对于为女乐铺房、铺床的男子来说,他们在那之后往往可以获得一段比较稳定的关系,这其实也是一种感情寄托。
    或许用后世的眼光来看,会觉得这个所谓的‘感情寄托’十分虚伪,根本不值一提。但站在当下,却是不能完全否定的——人总是一种社会性动物,基因也告诉他们爱情是一个好东西,如果可以,最好去尝试一番(基因为了传递下去,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年头的男子,能娶妻的没什么选择,真能通过包办婚姻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妻子的很少。至于没资格娶妻的,那就更不要说了!有的或许能从女司租到一个说得上几句话的妻子,但这对于有权势有知识有眼界的男人来说,实在太难!
    说起来,女乐、雅妓之流,真是少有能和他们交流的异性了。她们大多受过不错的教育,精通几样才艺、各种雅事,与人交流更是基本功...事实上,她们本来就是按照男人们的理想去挑选和培养的。
    为女乐铺房、铺床的男人,目的或许不纯粹,但他们那不纯粹的动机里,多多少少有几分真心,这也是真的。
    很多人看这些人追逐女乐和雅妓,为此花了大价钱,想着有这些钱不知能想用多少个女人的肉.体了,觉得是傻,是钱太多烧得慌——如果真的这样想,那未免太傻了。
    当然,说是为女乐铺房不容易,但实际操作起来也不会复杂到哪里去。真的复杂的话,也不会在‘下聘礼’后半个月左右,北桃花洞一百左右的新人女乐全都陆陆续续成为一些男人的‘私有’,暂时的。
    半个月时间,若是真的复杂,那是怎么都做不完相应布置的!
    就如同‘铺房’这个仪式是荒腔走板的婚礼一样,整个流程中看似奢华的场面也就是金玉其外——大家都不吝惜花钱,出钱的男子既然已经大大开销了一笔,自然不会在场面上省钱,真的省钱了,脸面上也过不去。而女乐这边,为了自己的声势与体面,自然也是场面越大越好、越华贵越好。
    至于铺房仪式内里,则是处处充满了漫不经心。就好像一条漂亮的重磅真丝手帕,材料没得说的,但就是最简单的缝边也粗糙的很,让人一看就知道主人没有用心。
    不过这种‘漫不经心’往往不是接受铺房的新人女乐能看出来的,她们还很年轻,还来不及经历太多的爱恨情仇,来不及抛弃和被抛弃...这个时候的她们是活泼、娇柔、天真,以及多多少少的纯洁,她们也是虚荣、造作、自以为是,容易被满足的。
    要再等几年,她们飞快地成熟起来,才能看穿曾经看不穿的东西。
    在红妃她们几个里面,铺房日子最靠前的是花柔奴。几乎是红妃这边院子里安置好,花柔奴就要真正铺房了——这对于女乐来说也是一生只有一次的大日子,整个官伎馆在这一日也会什么都不做,只为了这一件事忙活。
    “来了吗?”忙忙碌碌的官伎馆里,女乐们没有开张做生意,而是一起帮着花柔奴支撑场面。此时花柔奴已经打扮得十分华贵了,安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其他人则是守住了撷芳园侧门、花柔奴院门、内房房门这三道门,等到‘郭将军’带着人来时,便不给开门。
    不该开门当然是玩笑话,但借此难为‘郭将军’以及郭将军带的男客,让他们知道女乐不是容易得到的,却是有的。
    在这个过程中,女乐们可以用种种不那么过分的方式为难人,男客那边要想办法摆平。
    红妃几个新人女乐都是守着最里面的内房房门的,前面听着外面的喧闹声,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一次巨大的欢呼声——大概是突破院门了!不过多久,果然有人来到了内房房门前。
    隔着门道:“娘子,可怜小人罢!且开开门!”
    领着红妃她们守内门的是冠艳芳,也就是花柔奴的‘姐姐’,听这个话就笑了:“有甚可怜?今日就要得了奴家妹妹去,这也是可怜?天下没有多少更有福气的了!快些表示些诚意是正经!”
    为难着外头做了却扇诗,又猜了谜底是‘甘蔗’(寓意甜甜蜜蜜)的谜语,后头三个新人女乐每人以自己擅长之事出题一个。等到这些难关都过了,外面趁着这机会,隔着门缝递红包。
    因为要接红包的关系,门缝打开了一点儿,外面的子弟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立刻挤开了门。
    大把大把的红包撒了出来,内房这边每个人都塞了一大把——拿人手短,这个时候就不好再赶人了!
    此时就见花柔奴拿着扇子遮脸,害羞地低着头,其他人跟着哄笑起来。
    接下来还有一番仪式要做,没有拜堂、没有洞房前的种种,却自有一番专属于女乐的‘唱念做打’——由着柳湘兰和冠艳芳在旁主持,亲自捧来三道点心。这三道点心也各有说法,一道‘青糕’,示意亲亲热热,一道‘炸糕’,示意轰轰烈烈,一道乌梅羹则是用了‘有幸不须媒’的典故,说明两人缘分有天定,连媒人也不需要。
    三道点心上过,再由三个新人女乐中的一个,柳湘兰安排的是陶小红,奉上两杯蜜酒,由花柔奴与郭将军交杯饮过。
    其实到了这一步是很讽刺的,喝交杯酒看似是在模仿真正婚礼中的合卺酒,但和合卺酒的寓意完全相反。合卺酒是苦的,有夫妻两人今后能共患难的意思,而蜜酒却是甜的。对外说是祝愿‘新人’如胶似漆、甜甜蜜蜜,实则是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隐喻。
    不过这也没什么,谁也不能指望女乐与人‘共苦’。女乐是需要精心养护的,这个人不行了还有下一个——男人们从未承诺过她们什么,也没有在女乐落难时‘共苦’的意思。在浅薄的‘爱’之后,更多是对女乐的玩.弄、占有,就这样,哪里能指望‘同甘共苦’。
    每道点心吃一口,官伎馆中的姐姐妹妹和郭将军带来的男伴就笑着喝彩一回,等到蜜酒饮完,柳湘兰便站出来宣布:可以去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了!
    大家笑嘻嘻地不肯走,一旁有郭将军的管家,立刻提着匣子出来,给在场男客女客发红包。其实大家也不是在意这个红包,真的被红包收买了,只是这种场合,这样做也是流程的一部分!硬要等到红包给了,再调侃‘新人’几句,其他人才会撤退去前面楼子里。
    前面楼子里已经摆好了宴席,正如柳湘兰说的,现在是吃喝玩乐的时间。
    仿佛真的是一场婚宴一般。
    红妃随着人群流动到前面楼子里,坐在了姐姐师小怜旁,入席之时还和师小怜低声耳语着什么。相比起红妃在这方面的‘迟钝’,师小怜要敏锐多了,一下轻轻笑了起来:“二姐,你瞧,有人在看你!”
    随着‘郭将军’来的有一大群男客,其中不少都在偷看红妃。过去红妃做女弟子的时候也很红,但在一大群女乐中也如此引人注目,这是没有的。如今这样,无非是李汨为她铺房的名声传了出去,大家对她的好奇心也达到了顶点。
    其实这些人钟衡,有些之前就认识红妃,但那个时候对红妃也没有如今的反应。只能说心态变了,一切就都变了——所以女乐才十分重视为自己铺房,甚至是铺床的每一个男人。可以见到女乐的男客很多,但能成为入幕之宾的永远是极少数。
    一旦与某一个男客建立起格外不同的亲密关系,在外界眼里两人就有点儿绑定的意思了,这一点对女乐尤为明显。
    如果是一个十分糟糕的男人,连带着这个女乐也会成为别人眼里的黄泥巴,最好不要沾上。可要是一个十分出色的男人,就会让这个女乐身价倍增,在与男客好聚好散之后,依旧成为别人评价这个女乐的方向。
    之所以有这种现象,原因是多方面的。最主要的是,外界不见得能公正评价每一个女乐,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去详细地做调查,调查一个女乐是名副其实,还是名不副实。这种时候,一个女乐有过哪些入幕之宾,就是很好的参考了。
    虽然有一些女乐为‘爱情’沦陷过,选择入幕之宾时‘大失水准’,但绝大多数时候,女乐也是懂得为自己打算的!一般来说,能成为她们的入幕之宾,也就是她们客人中中等偏上了——或许有更好的客人,但那些客人也可能不够喜欢某个女乐,并没有成为入幕之宾的意思。
    选择是双向的。
    由这些‘入幕之宾’估算出一个女乐的‘格调’,这是佷容易做的事情。
    现在为红妃铺房的人是李汨,从地位、名声等方面,他本来就是最好的。有他铺房,红妃注定要得到其他人的瞩目。但这还不是全部,李汨的性格、行事作风大家都是知道的,没人想过有朝一日他还会为一个女乐铺房!
    对李汨态度友好、中立的人这种时候非常好奇,特别想要看看是何方神圣,竟能让个隔绝尘俗的谪仙人入世。而那些李汨曾经的政敌之类,他们在攻讦李汨‘伪君子’,往日的清心寡欲都是假的,如今已经暴露本性之余,其实对红妃也很好奇。
    甚至于,这些人更加好奇!
    也就是李汨如今已经不在朝了,不然的话,怕是有更大的风波,有人要从红妃这边出手,对付李汨也说不定。
    柳湘兰曾告诉红妃,男人是女乐的装饰品。这话红妃不见得赞同,但在某些时候,确实表露出了这样的事实——此时的李汨就是红妃最好的饰物,因为他的关系,红妃明明没什么变化,但在许多过去就认识她的人眼里魅力就是不同了!
    这个时候的红妃不笑、不多说话,只和身边的姐姐交流,根本没有一些别的女乐八面玲珑的意思。而偏偏是这样,其他人更高看她一眼...有些事不是做了就能让人高看一眼,还得看是什么人来做!
    过去红妃这种冷漠的作风,喜欢的人自然喜欢,但不喜欢的人也很看不上,觉得这是丢了女乐的传统!女乐可不就是要温温柔柔、善于调动,做一朵解语花的么——而如今,还是有些人看不上红妃,但这种人在她出现的场合里越来越少。
    而且哪怕看不上,也没有谁会跳出来,像过去那样用言语令她难堪了...红妃曾经那样待客,确实是她的选择,但这种选择怎么可能没有代价!男人们追捧着女乐,同时也不见得是真的看得起女乐,哪怕他们喜欢一个女乐,也有一时不和就轻慢女乐的。如果他们不喜欢一个女乐,就更别说会怎样了。
    现在,大家都想亲近红妃...大家想知道迷住‘李大相公’的女子,令他如此不顾往日名声(其实李汨本就不在意外人如何看,但外界确实是看重声名的地方)。
    很多人根本没有接触过红妃,就已经陷入了耽忘之中,自顾自决定红妃是一个极可爱、极出色的女子——不然怎么‘李大相公’偏偏要她?这逻辑,没毛病。
    有这样的滤镜加持,红妃若是个张扬明艳的,在他们眼里就是魅力四射、艳光不可挡!若红妃是个柔弱可人的,在他们眼里就是温柔乡的最佳注脚。哪怕红妃是个在女乐中普普通通、性格也不出众的,他们也能觉得‘平平淡淡才是真’,这种才是好女人!
    如今红妃的冷淡并不是问题,红妃有漂亮的脸,还有出色的才艺,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孤高才女了...联系到红妃曾经传出来的故事,有侠气、傲骨丹心这样的标签也打了上来。
    红妃现在在坊间已经有了‘傲骨女乐’的外号,不管好不好听,对于女乐来说有外号是好事。哪怕是带有负面意义的外号呢,也代表了这个女乐的一大特色!有了这样的外号,就一下从众多女乐中脱颖而出了。
    女乐人少,但女乐人也多!每个女乐都过的很是奢华不错,但在保证比较优裕的物质生活之后,还想要地位、自由等等好东西,那就只有极少数当红女乐能够了。为此,大家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尽力争取的。
    “那位是郭将军的表兄弟,周舍人呢!”红妃另一边坐着的樊素贞忽然对红妃轻声耳语,脸上带着一抹好笑:“周舍人是今科状元,很得官家器重,亲自点了做的舍人...前途正好呢!”
    这确实是个很有前途的人,但如果只是这样,是不值得樊素贞这样刻意点一下的。果然,樊素贞很快就道:“万占红前些日子常在他身上下功夫!别管装的如何矜持,只看她那样显露,我就知道她什么心思了!”
    “只是她那些心思都是白费,周舍人根本不搭理她!之前只当是周舍人性情如此,对女乐就是淡淡的,也没听说他与哪个女乐雅妓走得近...如今看来,倒不是性情如此,而是他眼光忒高了!”
    这个周舍人看着还很年轻,绝对不超过三十岁!如此有一个状元身份,确实是十分得人意了。这一点,看他周围的女乐表现就知道了...女乐不太会上赶着贴一个男人,但就像一朵花,一朵花是不会主动去找蜜蜂的,却可以主动散发出香气、展露出艳丽的颜色,让蜜蜂主动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