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柔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还好妧妧没有跌下去,不然压到谢蕴清腿上非把他的腿再压伤了不可。
见谢承还扬着掌,她惊呼,“谢承!你疯了!”
他竟然要在映宁的坟前掌掴谢蕴清,映宁要是泉下有知,岂不是不得安心!
叶柔对谁都是和声和气的,鲜少有动怒的时候,今日却对着谢承冷了脸。
苏语凝看着谢承宽大举高的手掌,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却还是鼓足勇气将手臂张开,把谢蕴清严严实实的护在身后,“谢伯伯,清清是惹你生气了吗?你能不能原谅他,别打他。”
说着,她更是挪着步子,小心翼翼地退后了两步,把人挡得更严实了。
谢承吐出一口气,放下手道:“嫂子,妧妧,你们也来看望宁儿。”
他已经冷静了下来,只是脸色依旧难看,“嫂子陪宁儿多说会话吧。”
他转身离开,在经过叶柔身侧时却被她出声喊住。
两人走到了不远处的凉亭内。
“那年的事情,蕴清才是最受伤害的,他才七岁!你却将事情迁怒在他头上!”叶柔第一次这么声色俱厉,“你不配当一个丈夫,更不配当父亲!”
叶柔的话就像一把尖刀扎在谢承心上,瞳孔一震,眼中染上痛楚。
“你自己不敢面对,却把一切怪罪蕴清头上,他何其无辜!映宁如果泉下有知,知道你这么对待蕴清,她绝不会原谅你的!”叶柔几乎要把牙齿咬进肉里。
她是看着谢蕴清长大的,想到他所承受的一切,她就忍不住心痛,而谢承作为她的父亲,究竟怎么能做到如此狠心的。
谢承怒意直冲上头,眼底的戾气让人生怵。
叶柔丝毫不为所动,目光直直的注视着他。
震怒之后,叶柔适才的一字一句又反复在谢承脑中响起,几乎要击溃他心里的防固。
谢承面无表情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叶柔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咬牙怒骂,“孬种!”
采薇上前扶住她替她顺气,“夫人有孕在身,万万不可动气啊。”
叶柔看向不远处,女儿手撑在膝上半弯着腰,神色关切的在跟谢蕴清说话。
叶柔捏住采薇的手,眼眶微红,“其实我也对不住映宁。”
“夫人……”
采薇还想再劝,叶柔只轻摇了摇头。
苏语凝仔仔细细地看着谢蕴清的脸,没有被打的人痕迹,但她还是不放心地问:“谢伯伯有打到你吗?”
谢蕴清摇头,“没有,多亏妧妧来得及时。”
苏语凝微微松懈下来,心有余悸的抚了抚自己的心口,还好还好,她来的刚刚好,不然清清就要挨打了。
紧接着她又疑惑起来,“谢伯伯为什么要打你?”
谢蕴清笑了笑,“父亲一直不喜欢我。”
他根本就不在意谢承如何,说得也轻描淡写,可苏语凝看着他眼睛,忽然眨了两下眼睛,然后眼眶就红了。
“妧妧怎么了?”谢蕴清不解,刚才那么害怕的时候都不见她躲,这会儿怎么就红了眼儿了。
苏语凝闷闷道:“你那么好,他为什么不喜欢你?”
爹爹虽然对她严厉,可是她知道爹爹其实最疼她了,可清清已经没有母亲了,陆伯伯还不喜欢他,她觉得好心疼。
原来,她是在替他抱不平,恐怕只有小姑娘觉得他好吧。
谢蕴清心口忽动,就这么问了出来,“那妧妧喜欢我吗?”
“嗯!”苏语凝眼睛亮了亮,“我喜欢的。”
谢伯伯不喜欢清清,她喜欢!
清清对她最好了,从来都不会像鱼鱼那样,忽然就生气不理她了。
“有妧妧喜欢就够了。”谢蕴清浅笑着看她,眼中的光彩异常惑人。
就算所有人都不喜欢他又如何,他的小姑娘喜欢他啊。
作者有话说:
清清是小可怜,只想要媳妇爱。
感谢送出营养液的小天使:“默恋.夕阳”10瓶,“沐沐的小木木”5瓶,“27617304”3瓶。
感谢送出地雷的小天使:“颜控也是要看眼缘的”,“非卖品”。比心~
第027章
夏风燥热, 吹到身上都是烫的,午后日头大,待在屋外就就跟待在蒸屉上似的。
而与外头的炎热不同, 翰宣院的正房里则清凉舒适, 紫檀嵌青白玉的雕花插屏隔热遮阳, 罗汉床前的冰盘上放着一大块冰块, 正冒出的丝丝凉意。
顾氏靠在迎枕上跟林芷柔说话,眼中含着亲和的笑意,“你这两日常来陪着我,也该去陪陪你大表哥。”
林芷柔替顾氏打着扇, 闻言摇扇的动作顿了顿, “我……”
她不敢说那天自倾云轩出来后,自己就再也没有去找过表哥了。她后来问过府上的下人, 得知表哥的腿上确实有伤疤但根本就不是像他说得那样骇人。
她这才明白过来,那日表哥是故意那样说,只是在考验她,可是她却因为害怕落荒而逃了,她还有什么脸面再去找他。
顾氏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一双上扬的凤目微蹙起, 询问道:“怎么了?”
林芷柔吞吞吐吐的将事情说了出来。
顾氏听后眉心一压, “你怎么如此糊涂。”
林芷柔攥紧了手心, 早就没有了主心骨,“姑母, 大表哥他一定对我失望了。”
顾氏心里不虞, 但还是宽慰她道:“你表哥会那么说, 说明还是对你抱了期许的, 你也别太泄气, 平日里多关怀体贴些……他总会心软的,姑母也会帮你的。”
林芷柔点了点头,将顾氏的话听了进去。
顾氏心里盘算了一下,道:“也差不多该到用晚膳的时候,你去请你表哥来一道用膳,就说是我的意思。”
“将这盘荔枝一起带去,你若是贴心些,就替他剥了出来……”
“芷柔知道了。”林芷柔脸微红,端起荔枝走了出去。
林芷柔走后,服侍顾氏的许嬷嬷接着替她摇扇,“奴婢瞧着,这位表小姐的心性还是浅了些。”
顾氏颔首道:“虽然温吞了点,但是胜在听话也乖巧,不然我也不会将人从乡下带上来……你找个机灵的丫鬟去服侍,也能提点着她。”
许嬷嬷笑着应是。
林芷柔到了倾云轩内,许是天太热了,院子里连洒扫的婆子都不见一个。
看到书房的门半开着,林芷柔走上前往里看了看,空无一人。
她犹豫了一瞬,跨进了门槛,将手里的荔枝放到了案桌上。
正欲离开,一瞥眼,目光被镇纸压着的一副还未画完的画像吸引了过去。
画上的女子身形翩然,小到耳珰发丝,没有一处不精细,就连裙裾处那一朵朵小巧的鸢尾花都花叶分明。
尽管画中女子的五官还未画上,但仍能看出表哥在作这幅画时的用心。
林芷柔忍不住猜测,表哥画上所画的会不会是他心仪的女子。
看到画中女子耳朵上坠着的珍珠耳珰,她不受控制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她戴的也是珍珠耳珰,虽然不是完全一样的款式,可她还是忍不住心跳快了起来……这画上女子有没有可能是她。
“你在看什么。”
林芷柔猛的回过头,谢蕴清不知何时从偏室走出来,正站在绿透釉彩松竹文的高花瓶旁看着她。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透着疏冷。
林芷柔没想到他竟然在屋内,一时有些局促,道:“我是来给表哥送荔枝的。”
谢蕴清视线不动,“有劳表妹了。”
他言语冷漠的样子让林芷柔心中怅然,可转念一想,或许是自己那日的举动寒了他的心。
谢蕴清走到案后,仔细的抚过画像,似乎连一点灰尘都不能沾染上。
林芷柔已然有几分将自己当作是画中人的心思,脸颊微微泛红,拿起一颗荔枝剥了壳递给谢蕴清,“大表哥尝尝,是冰镇过的,很甜呢。”
谢蕴清不耐地睇了眼她捏在指尖的荔枝,见有汁水顺着她的手正往下滴落,他速度极快的抽出画像。
看着那滴汁水落在案面上,谢蕴清眉心皱紧,仅剩的一点客气也没有了,“男女授受不亲,我与表妹还没有熟络到这个地步。”
他将画像卷起置于身后的书架上,“表妹若没有其他事就请回吧。”
送客之意已经很明白了。
林芷柔脸色一白,谢蕴清的话让她羞愤难当,手中的荔枝拿也不是扔也不是,她咬了咬唇,强颜欢笑道:“姑母让我来请表哥一同去前厅用晚膳。”
谢蕴清头也不回,“我知道了,你告诉母亲我晚些到。”
晚膳时,顾氏关切的给谢蕴清碗中添菜,“你弟弟的亲事已经近在眼前了,你是兄长反倒落在了你弟弟后面,母亲始终记挂着你的亲事……”
安静坐在一旁的吃饭的林芷柔紧张了起来,拿着玉箸的手微微捏紧。
谢蕴清慢条斯理地吃下了口中的饭,抬眼看向顾氏,“母亲看中了谁?”
顾氏愣了愣,看了身旁的谢承一眼,见他事不关己地吃着饭,笑道:“这自然是要你自己看中了。”
谢蕴清从夏云手里接过手帕擦了擦嘴,浅笑道:“若我有了中意的姑娘,定会第一个跟母亲讲的。”
林芷柔见他一眼都没有朝自己看来,心里已经知道那画上的女子必然不会是她。
想起自己的自作多情,林芷柔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顾氏朝她看了一眼,她若此刻再把林芷柔给推出来,等于是驳了自己说的话。
顾氏知道,谢蕴清表面对她恭顺,实则心里始终对她怀有芥蒂。
他看似对谢家的家业不争不抢,但她必须留一手,想让他娶林芷柔也是为了日后能拿捏住他。
见谢承从净室出来,顾氏上前扶着他坐到床上,体贴的替他捏肩,试探着道:“老爷,你觉得把芷柔那孩子许给蕴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