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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0)
    少年虽然害羞,却又愿意配合,已经足够让他心生欢喜,保持几分距离也不打紧。
    段书文买了不少首饰衣服和书籍玩具,塞满了好几个箱子,准备带回去给谢桑柔和段启轩。他怕磕坏碰坏,不敢让船上的杂役动手,喊上平安和识墨亲自搬。
    姜羡余帮忙抬完箱子,李明雅的马车也驶到了码头。
    小余哥!
    她撩起马车帘子同他打招呼,马车还未停稳就迫不及待跳下来,直叫身后的嬷嬷和青葵看得心惊肉跳。
    不得体!太不得体了!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郡主?姜柏舟走到姜羡余身边,低声问。
    姜羡余差点忍不住捂脸:她还小,大哥多担待。
    姜柏舟微微一怔:原本还觉得没什么,被你这么一说,好像她很难伺候?
    姜羡余噎住:那倒也不至于就是吧,她瞒着家里人跑出来玩,一路从西安跑到金陵,所以大哥你懂吧?
    懂了。姜柏舟眉峰一挑,掷地有声地抛出结论,和你一样欠收拾。
    姜羡余:
    说话的功夫,李明雅已经半点不端庄地跑到了船边,小余哥,这位是?
    她看向姜柏舟,露出一个乖甜的笑容。
    这是我哥,姜柏舟。
    李明雅眨了眨眼,疑惑道:你哥哥不是谢解元吗?
    姜柏舟顿时拧眉,冷冰冰的视线射向姜羡余:到底谁是你哥?
    姜羡余眼神回避,对李明雅解释道:谢承是我师哥,这是我亲哥。
    原来如此。李明雅觑了一眼姜柏舟,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同他打招呼,姜大哥,我叫明雅,请多关照。
    她身份特殊,对外只称自己姓明,单名一个雅字。这回去扬州,也让姜羡余等人这么称呼她。
    姜柏舟留给姜羡余一个以后在找你算账的眼神,转而对李明雅露出和煦的笑容:不必客气,那些都是你的行李?
    李明雅带来了三辆马车,随从和侍卫加起来二十多个,正在把她的箱笼一个个卸下来。
    是她不好意思地看向姜柏舟:是太多了吗?我已经留了一些在金陵,准备回程的时候再带上。
    姜柏舟:
    无碍,船上地方够大,放得下。姜柏舟一边温声劝慰,一边在心底宽慰自己:姑娘家金贵,出门多准备些行李很正常,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姜羡余远远数了下箱子个数,一脸无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出嫁呢!
    但他知道姑娘家脸皮薄,有些玩笑开不得,便没说出口,只招呼镖师上前帮忙抬箱子。
    镖师前去同李明雅带来的侍卫沟通,其中一个大约是侍卫长,顺着镖师的视线看向姜柏舟,朝他走了过来。
    姜镖头。三十出头的侍卫长沉稳庄重,对姜柏舟抱拳行礼,鄙人姓郑,是我家小姐的侍卫长,负责保护小姐安危。我家小姐身份特殊,有劳姜镖头关照。
    一来是礼貌请求,二来也是敲打警示,希望姜家照顾好李明雅。
    姜柏舟神色未变,抱拳回礼:不敢当,来者是客,姜某定当尽力照顾周全。
    姜羡余没留下听他们互相客气,而是带着李明雅去同谢承和段书文打招呼。
    谢承知道姜羡余对她的维护,虽然心底不太舒服,但还是尽到了礼数,态度温和。
    段书文也听姜羡余提过李明雅的身份,心底早有准备,只将她当做权贵家的小姐看待,守礼守距。
    李明雅倒是不怕生,俨然把姜羡余的亲人也当做自己的熟人,一口一个谢大哥、段大哥,喊得十分熟练。
    还盯着谢承和姜羡余身上同花色的衣裳瞧了又看,末了道:回头我也同我的小姐妹这样做衣裳,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感情好。
    姜羡余心虚地颤了颤眼睫,你们姑娘家,不是最怕同别人穿的一样?
    李明雅还没答,谢承就插了一句:你倒是懂她们姑娘家。
    姜羡余:
    没有,他连忙否认,我、我这都是听覃云汉说的。
    见谢承还是似笑非笑地看自己,姜羡余又解释道:他总抱怨他妹妹不停换衣裳样式,说是不想同别人穿的一样。
    解释到这里他顿了下,觑了谢承一眼,反过来噎他:若是穿的一样,如何能在她中意的谢郎面前显眼?
    谢承:醋劲不小,正合他意。
    他弯起唇角,意味深长地看姜羡余。姜羡余别开脸,耳背开始发烫。
    谢郎是?李明雅眨着大眼睛地看着两人,满脸好奇。
    咳姜羡余清了清喉,是谢承他堂哥。
    李明雅点了点头:原来是你朋友的妹妹喜欢谢大哥的堂哥!
    可是她忽然顿住,看向两人,他们年纪相差不会很大吗?是怎么认识的?
    姜羡余:好像是有点大。
    他求助地看向谢承,谢承却浅笑着看他:编,你继续编。
    姜羡余厚着脸皮道:可能其实是你堂弟?
    谢承弯着唇角,敷衍道:是吗?我也不太清楚。
    李明雅听得云里雾里,心底却对姜羡余朋友的妹妹以及谢承的堂兄弟有了兴趣,到时介绍我认识一下,让我看看她到底喜欢谁。
    姜羡余圆不了谎,干巴巴道:姑娘家家,别这么八卦。
    李明雅扬起下巴哼了一声,就不!
    行船抵达扬州的时候,姜羡余已经被李明雅缠着问了无数遍,覃云汉的妹妹和谢承的堂兄弟分别是怎样的人,险些把姜羡余逼疯。
    他同覃方好又不熟,和谢宁远更是只见过一两面,谢宁泽虽然入了童生班,但没过多久姜羡余自己就陪谢承来了金陵,哪里知道他们仨到底谁和谁比较配?!
    后来姜羡余不得不躲进谢承的船舱,拒绝明雅加入他们男子与男子的谈话,这才让青葵和嬷嬷将李明雅带回她自己船舱休息。
    妹妹有多难伺候,姜羡余算是知道了。
    今日的扬州码头格外热闹,只因谢家出的解元和姜家两位少侠要回来了。
    这三位可都是扬州城名人,一位大龄未婚但稳重可靠,相貌堂堂;一位貌胜潘安、年纪正好,而且刚中解元,前途无量;还有一位年纪小了点,但俊逸飒爽,武艺高强;都是久居扬州女子最仰慕的男子榜单前列的人物。
    报喜的官差来过扬州之后,谢承更是甩开姜家两位少侠一大截,获得了绝大多数的适龄女子青睐,盼着有机会与他共谱良缘。
    于是这日码头,除了来接人的姜父姜母和谢父谢母,附近的茶楼酒肆包间里头,都坐满了闻讯赶来的小姑娘,以及替家里姑娘相看的长辈。
    船一靠岸就牵动了无数人的心弦。
    然而,当众人看到一个戴帷帽的年轻姑娘跟在姜家兄弟和谢承身后下船,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这这这哪里来的小妖精不是,小姑娘!体态如此优美,身姿如此摇曳,步伐又如此轻盈!显然显然不容小觑!
    是谢公子被人捷足先登了?
    还是姜镖头终于开窍了?
    莫非是咱们姜小少爷,先开了桃花?
    一时间,噼里啪啦一阵芳心梦碎。
    就连姜母,见到李明雅走过来,出口第一句话就是:嗨呀,这远远看着,还以为你们兄弟俩,谁给我带了一个儿媳妇回来。
    姜柏舟、姜羡余:
    娘,咱家高攀不上明姑娘。姜柏舟压低声,隐晦地提醒自家娘亲:可别想媳妇想疯了,明明写信同您二老提过,这可是睿王的女儿!
    就是啊娘。姜羡余看了眼谢承的表情,强调道:我和大哥都只把明雅当妹妹,您可别乱点鸳鸯谱。
    好好好。姜母拉住明雅的手,慈爱地看她,不给我带儿媳妇回来,带个妹妹也成,咱们家就缺个姑娘。
    李明雅能感觉到姜母眼中的温柔与善意,并不觉得冒犯,笑着道:那真是太巧了,我也想要姜大哥和小余哥做哥哥,还有您这么漂亮温柔的夫人做干娘。
    聚在周围碰巧听见前半段的人赶紧去传消息:惊!这姑娘竟是姜家儿媳妇!
    听了后半段的人又传:惊!这姑娘是姜家兄弟认的干妹妹,准备和谢家联姻的!
    隔日,在家歇够了的姜羡余听闻这些传言:???前面那几句传错也就罢了,后头谁说要和谢家联姻了?
    第四十章 今生:父辈交情该给你议亲了
    姜羡余不知道,谣言之所以传成那样,是因为他解释明姑娘只是妹妹的时候,心虚地看了谢承一眼。
    在当时围观的人眼中看来,这不就是暗示这姑娘同谢家公子有关系嘛!
    这会儿姜羡余听小厮青竹传回来的消息,只觉得荒谬不已。
    不管谣言怎么传,谢承肯定是不会信的,但谢伯父和谢伯母误会就不好了。两家关系虽好,但也没有自作主张强塞姻缘的道理。
    姜羡余匆匆收拾妥当准备出门。
    青竹在身后屁颠颠地跟着,少爷您去哪?
    姜羡余这回去金陵没带他,青竹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姜家人出镖,从来没有带奴带婢的道理,肯定是他还不够能干,不够格跟少爷出镖。
    但少爷现在回来了,出门带上他更好办事嘛!
    正院,姜父姜母、姜柏舟以及小师弟苏和,正在招待明雅一块用早饭。
    姜父第四个徒弟郭磊早已成家,并不住在姜府,所以只在昨日给姜柏舟他们接风洗尘时到了场,如今并不在。
    姜羡余睡了懒觉,姜父姜母嘴上数落他不懂礼数,请明雅不要介意,实际上也怜他行路辛苦,没催人去喊他,只留了一份早饭,叫苏和待会送过去。
    明雅在姜家受到了热情款待,并成功俘获了姜母的心。
    姜母私心觉得如果她家小鱼儿是个姑娘,应该也是这样的活泼俏皮性情。
    再加上姜羡余昨晚悄悄告诉她,明雅逝世多年的生母姓晏,脖子上还有一块与她一样的玉坠,姜母心里对明雅身上的皇家血脉的抵触顿时少了几分,还真想认她做个干女儿。
    用过早饭,姜父和姜柏舟去了镖局,姜母则说要带明雅出去逛逛。
    伯母带你去扬州城里转转,改日再让小余喊上他朋友,带你出去玩。
    明雅连忙说好。
    刚出正院,就见姜羡余匆匆跑向大门,青竹跟在后头嚷嚷着少爷等等我。
    苏和端着盛早饭的托盘,看到姜羡余连忙腾出手挥了挥:三师兄!快来吃早饭!
    几个师兄不是年纪大就是性子闷,苏和最喜欢的还是爱玩爱闹的姜羡余。他从小就爱跟在姜羡余身后跑,直到姜羡余去了书院读书才渐渐消停。
    姜羡余听见喊声回过头,跑过来同姜母和明雅打招呼,早啊娘,早饭我就不吃了,我赶着出门。
    他从苏和手中托盘里捻了一个蟹黄包丢嘴里,转头又往外跑。
    跑什么?姜母眉头轻蹙,一回来就往外跑,家里还留不住你了?
    她瞋了姜羡余一眼,道:我带明雅出门逛逛,你也一块去吧。
    姜羡余站住脚,咽下烫嘴的蟹黄包,拒绝道:你们姑娘家去逛带我干嘛?我去找谢承,嗯我们说好一块回书院看夫子。
    姜母注意到他突然的停顿,不用想就知道这个理由是现编的。
    但谢承这回中举,回书院谢夫子也是应当的。于是她也没拆穿姜羡余,只是温声故意问他:去看夫子怎么不见你带上功课?该不会是没写吧?
    写了写了!不信您回头问我哥。姜羡余忙推了推身旁的青竹,快,去帮我把功课拿上。
    哦!
    好不容易有用武之地的青竹忙不迭往回跑,跑到半路才反应过来,少爷带回来行李还没收拾妥当,功课放哪了呀?
    但另一头姜母已经放过了姜羡余,摆摆手让他走,买些好点的笔墨纸砚,可别空手去见夫子。
    知道了。姜羡余又从苏和手里捻了一个蟹黄包,一溜烟跑了。
    目睹一切的明雅弯着眼睛微笑,小余哥和伯母感情真好。
    姜母眉眼中染上慈爱的笑意,嘴上却轻斥道:好什么好,他就是个皮猴,一刻都闲不住。
    皮猴姜羡余熟门熟路去谢府找人,得知谢承正在前院书房同谢伯父谈话,立刻歇了马上见到人的冲动,老老实实去谢承屋里等着。
    识墨在给谢承归拢行李,有一箱书单独放在一边,没有放进书架。姜羡余随口问:这些不用整理?
    识墨道:这里头一些是少爷给你带的,一些是送给夫子的,少爷说回头他亲自来整理。
    姜羡余愣了下,蹲下来翻了翻那些书,面上都是一些最新的诗集和策论文章,估计是从金陵的书肆淘回来,带给夫子和同窗用的。
    底下则是一堆杂书,从机关制物到冶炼锻造,再到舆图水文和风物志,都是姜羡余感兴趣或者行镖用得到的知识。
    他心底一暖,轻抚着书籍封面,一页页翻阅,想象着谢承在书肆搜罗这些书、逐字翻阅判断其合不合适的模样,不禁心潮滚烫,眼睛发胀。
    他想起前世谢承亲手给他整理的手札。
    那日争吵之后,他以为谢承会将它丢弃,却在死后才知道,谢承仍是将它完成,并请夫子帮忙校阅。后来又在夫子的建议下,将其赠给书院印制成书,原稿则随他一起葬入了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