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古拉至今仍记得当时低头看到对方那一瞬间的心空。
    可是后来他却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闻。他起初也不信，可在看了《变形计》后，果断选择闭麦。
    网友们说的没错，戚临清这人确实挺没脑子的。
    空长了一张好看的脸。
    俗称：笨蛋美人。
    就像现在，戚临清明明不会国画，却跑来参赛报名，这不是自己找场子出糗吗？
    唐古拉边想边无奈抚额。
    我记得你不是挺喜欢他吗？朋友朝他挤眉弄眼。
    唐古拉冷淡道：早就不喜欢了。
    不过是被颜值一时迷惑的cursh罢了。
    他喜欢美人。
    但讨厌笨蛋。
    朋友看了一眼唐古拉，没再问下去。
    他和唐古拉一起玩到大，当然知道对方眼光高得很。唐古拉父亲是个已经年近七十的美院国画教授，母亲却是个三十来岁，保养得宜的精致美女。
    母子俩出门逛街，她说唐古拉是自己儿子没人相信，说他是自己弟弟倒有一堆人深信不疑。
    而且唐古拉自己也长得英俊帅气，从小看美院里的帅哥漂亮小姐姐，估计早就被颜值洗礼给养刁了胃口。
    等到比赛正式开始，唐古拉没有再看戚临清，弯腰认真作画。
    他从小随父亲学习国画，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
    这次国画的主题是花鸟，同样也是唐古拉最拿手的题材。
    因为他的父亲，便是美院专攻花鸟国画方面的知名教授，在百度百科上拥有专属词条。他父亲的画，放在外面市场上少说也能卖出十几来万的高价。
    而唐古拉耳濡目染，也学到了不少技巧和精气髓。
    唐古拉的朋友也会一些国画，但水平远远不如他。
    场内十分安静，只偶尔响起毛笔划动纸张的轻软沙沙声。
    大家埋头作画时都很用心，一时间没人注意到戚临清。
    时刻关注他一举一动的观众，只有台上的四位美术老师评委。
    少年提笔挥墨，手指修长有力，从形体都经络，透着股如玉的莹白色泽。
    莫名让人感到一股如汩汩清泉般清逸淡雅的气质。
    季友光目光微微一顿。
    他这才看清楚，戚临清画的是荷花。
    这次学费给的经费充足，每位国画参赛学生都分别到了笔墨纸盘、水桶和一小盒马利牌颜料。
    这种颜料非常廉价粗糙，并不好用。
    可是戚临清却生生用它营造出了一种昂贵的画面感，犹如用金石堆叠，远远望去便让人眼前一亮。
    浅绿色的荷叶和墨绿像情人的身体般左右交缠在一起，扇形莲蓬逼真得仿若实物。中间盛开寥寥几朵淡玫色的莲花，有的已热烈盛开，有的却还羞怯地含苞待放。
    最让人拍案叫绝的是深入浅出的笔法色晕层层叠染，如梦似幻，即便底下未曾画出淤泥或者池塘，却依旧能让人瞬间联想到它们在水面上晃动摇摆的影子！
    季友光胸口剧烈起伏着，忽然激动不已。
    他当了多年高中美术老师，国画水平别说进步，能不倒退就很不错了。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能认出对方画中所用的这种笔法疑似已经失传多年的线条立体感技巧。
    这种笔法隐藏在古代遗传下来的经典名作中。光看，无人能够学会。
    季友光记得自己曾经的教授说它早就淹没在滚滚历史长河中了。
    近现代画中，根本闻所未闻。
    然而现在，他竟然隐约在一位高中生的画作中看到了它的影子？！
    季友光心想，应该是那位隐世农村的国画大师教戚临清的吧。
    中国地广物博，能人异士这么多，有隐秘遗存下来的失传技法并不稀奇。
    唐古拉尽管嘴上说着对戚临清不在意，在上交画作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悄悄瞄了对方的桌子一眼。
    但没怎么看清。
    比赛结束已经是中午了。学生们熙熙攘攘地走出报告厅准备去吃饭。
    戚临清刚迈出大门口，便被季友光叫住了。
    你过来一下。季友光朝他招手。
    戚临清脚步一顿，走了回去。
    季友光拿起评委席上一瓶没开过矿泉水塞进他手里说：
    渴了吧？
    戚临清微愣，旋即接过水道了声谢。
    他拧开水瓶，微仰起头喝了一口。
    唐古拉路过不经意抬眼看见少年上下滚动的凸起喉结，又很快地移开视线。
    这里还有零食。季友光从口袋里掏出两块杏仁巧克力递给对方。
    不过这一回，戚临清迟疑着拒绝了：
    抱歉老师，我不喜欢吃甜食。
    唐古拉望着这一幕，内心不免存疑。
    季友光在美术组一向以不通人情的古板形象出名，什么时候和戚临清关系这么好了？
    下午，唐古拉趴在书桌上小憩。
    外人看来他睡得很沉，但他心里却清楚，自己根本睡不着觉。
    他脑子里一直胡思乱想着刚才季友光给戚临清递水塞巧克力的事情。
    都说美术组十个男老师九个gay，反正伊超明是0圈内人已经是学生群体中公认的事实。
    可是季友光呢？唐古拉仔细一想，发觉对方确实也很有弯的迹象。季友光虽然已经年近三十，但身材保养得相当好，蓄着胡子，平常注重穿衣打扮，很有一股成熟男人的性感魅力。
    戚临清该不会和季友光暗中勾搭上了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如同燎原般差点把唐古拉脑袋烧炸。
    这时朋友喘着气跑过来推他：唐古拉，你快醒醒，国画比赛名次公开了！
    唐古拉闷闷地哦了一声。
    他现在对这些提不起兴趣。
    上次他参加市里的比赛都差点得了第一，学校里就更不用说了。
    朋友语带同情：你绝对想不到，你这次只拿到了第二的名次。
    唐古拉一怔。
    ...第一是谁？他下意识问。
    朋友：戚临清。
    唐古拉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你再说一遍？
    朋友：就是他！我刚知道的时候人也傻了，获奖名单就贴在外面，你要不去亲眼看看？
    唐古拉猛地推开朋友朝外面奔去。
    此时张贴获奖名单的榜单前已经站满了人。
    我靠，戚临清是书法国画第一名！！
    学校真的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学生们正对着那张名单指指点点。
    唐古拉深吸一口气，放慢脚步走到榜单墙上，表情变得不可思议。
    他竟然真的在两个全校第一的名次后面，看到了戚临清的名字。
    与此同时，高二一班。
    乐乐，这次你又是钢琴比赛第一名！有同学兴冲冲地进教室喊道。
    戚乐乐嘴角微微勾起，正准备说两句谦虚的话。
    同学紧接着又大喊了一句：戚临清也在墨杯比赛拿奖了！！国画和书法双第一！
    班里众人瞬间震惊。
    我靠！都元白兴奋地拍桌而起，我兄弟真牛啊！
    戚乐乐的笑容僵在脸上。
    八卦的扩散速度相当惊人，很快全校都知道了戚临清获奖的消息。
    不管他们如何在校园墙上讨论得沸沸扬扬，高二十八班的全体学生却先惊为敬。
    江白最先感受到了自己的世界观受到巨大冲击，神色恍惚。
    操，怎么回事？？
    他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戚临清吗？
    罗邢也纳闷，他啥时候这么吊了。
    哎哎，钟哥你咋想的啊？有人凑上前小心翼翼地试探钟宸。
    钟宸懒懒地说了一句：正常，他要是不能第一我还奇怪呢。
    以他上次看到对方写书法的水平，秒杀这群高中生属实正常。
    众小弟：？？？
    大哥，你不对劲。
    第十七章 咕咕咕
    戚临清拿着奖杯回到教室，受到了来自全班的瞩目。
    不是所有人都对他怀有敌意。
    除了钟宸的那群小弟之外，班上的女生大多对他那张俊脸抱有好感。
    而现在知道他富有才华，当下更心动了。
    江白的前桌毛琇晶托腮，边欣赏边说：光论颜值来说，他完全可以入选国中校草。
    江白满头黑线，我们学校的校草明明是戚乐乐和钟哥好吗？！
    毛琇晶不敢评价钟宸，只说：
    我不管，我更喜欢戚临清。你不觉得戚乐乐太奶了吗？长得又矮，一点都没有男子气概，姑且算他是个校花吧。
    江白：你的意思是戚乐乐很娘咯？
    毛琇晶耸了耸肩，我可没说过。
    她只是更喜欢戚临清这种帅气类型的男生。
    江白冷哼一声。他不管，反正他对戚乐乐有亲情滤镜。
    谁让这位是大哥喜欢的人，四舍五入就等于他们嫂子！
    周围几个女生也加入讨论话题。
    我之前看《变形计》的时候就奇了怪了，戚临清从小在村里的生活环境，到底是怎么长高的？
    他看起来快一米九了吧。
    而且脸也特别好看。跟戚家总裁长得好像。
    咳咳，可能这就是基因遗传？
    戚家的基因是真不错
    也有人纳闷戚临清到底从哪里学会国画书法？
    毛琇晶拿出手机晃了晃，示意：
    你们都不看校园墙的吗？上面老早就有人在讨论他前两天在美术办公室当场作画震惊所有老师的事情了。当时他说好像是村里一个老人教他的。
    戚临清并没有注意到班上同学对自己的讨论。
    他抱着几样东西，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除了奖杯之外，还有两支印有国中学校标志的金色钢笔，分别是两场比赛第一名的奖品。
    戚临清想着自己一个人也用不了两支笔，便拿出一支问钟宸：
    你要吗？
    钟宸本来正在刷校园墙，闻言抬起头。
    但在看清两支款式一模一样的钢笔后，他嘴角微微抽搐。
    这不就是情侣笔吗？？
    钟宸表情冷酷：不要。
    好的。戚临清把笔收进了抽屉里。
    距离上课还有一会时间，戚临清从书包里取出《桐麓论画》翻页看了起来。
    我最喜欢里面那篇《画谱》。钟宸忽然开口。
    戚临清微怔，便看见面前伸出一根白皙修长的手指，轻点书页上的段落：
    【朝洗笔、暮出颜、勤渲砚、谨点画、烘天青凡畫山水，意在筆先。丈山尺樹，寸馬豆人，此其格也。逺人無目，逺樹無枝，逺山無皴，高與雲齊。明贤纵月琴书图画，代去杂欲。】
    这一长段。
    你也看过吗？他轻声问。
    钟宸点点头：嗯。
    戚临清有些奇怪，书里的炮灰攻明明是个不学无术的暴躁少年，怎么会静下心读《桐麓论画》？
    殊不知钟宸此时内心也萦绕着一层挥之不去的迷雾。
    书里也没说这个恶毒男配还会书法国画啊？？
    两个来自古代的人冥思苦想，最后分别在心里得出了不同的答案。
    戚临清以为自己当时记岔了本就没怎么看懂的原著内容。
    而最近网络冲浪沉迷晋江小说app的钟宸却确定以及肯定：
    一定是这本书出现了bug！！
    下午放学。
    季友光在18班教室门口蹲点，试图说服戚临清去报名参加市墨杯书画大赛。
    戚临清想也不想拒绝道：
    抱歉老师，我最近没空。
    他现在除了适应这个时代，学习简体字，还要抽空完成上辈子没完成的《万里山水图》，每天忙到凌晨才能睡下了。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参加比赛。
    更何况，戚临清天生对这些争名夺利的事情提不起兴趣。
    你再想想！季友光不甘心就此放弃。
    如果有学生在市区比赛拿奖，不仅能给自己脸上涨光，对他今年的教职评称也相当有利。
    戚临清：您可以去找别的同学。
    季友光脱口而出：别的学生都没有你厉害啊！
    戚临清：呃那我考虑一下吧。
    他实在没办法，只能用推托之词暂且敷衍季友光。
    季友光却显得异常高兴，好好好，你回家跟爸妈说说，他们肯定会支持你的。
    戚临清平静地应道：好。
    但等回到家，戚临清半句没提参赛，一如既往沉默少言。
    他吃完饭便回屋继续作画了。
    戚家父母不知道他今天在学校获奖的事情，他也不愿意说。
    学校颁发的奖杯，被他随手搁置在房间角落积灰。
    而同一时刻，燕琼芳兴冲冲地把戚乐乐带回家的钢琴比赛一等奖杯放到了家里专门为他准备的小房间里。
    戚乐乐拍了一张奖杯的照片，上传微博，一如既往获得了大量网友的点赞和追捧。
    除了彩虹屁之外，其中也夹杂着几声对他的催促。
    【乐乐，你啥时候回归啊？】
    【期待《唐月风云》的上映呜呜呜。】
    自从上个假期拍完综艺《变形计》后，戚乐乐便没有再有作品出现在公众面前了。
    戚乐乐刷着这些评论，眸光微黯。
    以前戚徽并不支持他混娱乐圈，大概出于一个父亲对孩子的期望，反而想让他去读金融专业，以后子承父业，帮忙打理戚氏庞大的集团资产。
    所以即便他的粉丝很多，却一直得不到什么好的资源。
    而在得知戚乐乐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后，戚徽对他的态度便转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