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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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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亲吻
    温无玦猛地挣扎起来, 但来人力道很大,他那病弱的身子骨压根不够瞧的,力气跟猫似的。
    他的脖子被卡得死死的, 几乎无法呼吸。
    倏地,他瞥见垂在他身上的麻料衣裳上有几个破洞,颜色极深。
    那个乞丐?!
    他满脸涨得发红, 大口喘着气, 断断续续地道:我施舍你、你却要害我!
    对方手上一顿, 似乎是没有料到他居然这么快就才出来了。
    他嘿嘿一笑,你还挺聪明的嘛, 那你再猜猜, 我是谁?
    温无玦猜不出来,也没心思地去猜。
    他柔柔弱弱的脖子掐在对方的手里,似乎一用力就可以碎了。
    温无玦,大梁的丞相。对方将他的脑袋转了过来, 满是泥污的脸上蓦地一愣。
    半晌, 他缓缓摸上温无玦的脸颊。
    长得还挺好看
    温无玦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浑身颤栗。
    但他的脑子却极冷静而清晰。
    几乎是在对方一开口的瞬间,他就猜出来了。
    耶齐。
    那个逃走的西北胡虏。
    长得这么好看,我倒是不舍得杀你了,太可惜了。耶齐忍不住惋惜道。
    他生于西北、长于西北, 常见的都是高大魁梧、相貌粗犷的男子,还从未见过这般单薄而脆弱的美人。
    而且这个美人, 还是大梁掌权的丞相。
    温无玦感觉到脖颈间的力道减弱,当即大吸了一口气,试图跟他谈判。
    你你要什么?
    耶齐浅褐色的眸子倏地一亮,想收买我?
    不行吗?
    耶齐似乎是在思索这件事的可能性。
    不过片刻后, 他微微摇头。不行。
    早就听说过大梁丞相的威名,太聪明了,万一反水,他就得身首异处。
    耶齐虽然喜欢美人,但更珍惜性命。
    他叹了口气,摇着头加大手上的力道。
    就在这时,不远处骤然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两人俱是面色一变。
    耶齐瞬间下了狠手。
    温无玦:呃
    他的眼前已经一片昏黑,浑身的力道在渐渐消散,四肢几乎凉了。
    可他的意志过于坚定,他不想死,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扯着沙哑得几乎无声的喉咙,你、杀、了、我他、不会、放、过、你
    耶齐看懂了他的口型。
    他口中的他,是大梁的那个小皇帝,也就是那个骑马过来的人。
    如果现在杀了他,他除非能打得过萧归,不然他逃不出去。
    这里是大梁的地界,城门一关,耶齐就插翅难飞。
    他犹豫间,骤然听见一声断喝,住手!
    只见一匹白马正疾驰而来,马上的人目眦欲裂,浑身杀气腾腾。
    你放开他!
    白马冲了过来,都没勒住,萧归就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耶齐一惊之下,手劲顿松。
    温无玦聚起全身力气,猛地一抬手,往他下方一撞。
    虽然力道不大,但那是极其脆弱的地方,耶齐顿时吃痛,将温无玦狠狠地拽起来,往桥底下已经结冰的河道砸去。
    下一瞬,一个凌厉的拳头已到面前,猛然撞在耶齐的鼻梁上。
    他顾不得疼痛,撒腿就跑。
    可萧归怎么肯让他跑?
    大手一把扣住他的肩膀,长腿一曲,猛地撞向他的腹部。
    力道之大,令耶齐喉头一阵腥甜,整个人直不起身。
    你不管你们丞相啊耶齐大喊起来。
    萧归骤然顿住,回头便见温无玦趴在冰道上,一动不动。
    他呼吸一紧。
    耶齐趁机猛地一记踹在他胸口,将他踹倒在地,然后迅速逃离。
    萧归没心思去追,忙朝温无玦奔过去。
    冰面冷得彻骨,他一把将他相父搂进怀里,慌忙地用自己的体温捂着他,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裹得死紧死紧得,如同包着一个婴儿。
    相父?相父?
    萧归摸着他的脸,双指颤抖地探向鼻息。
    我还没死呢。
    温无玦脸色青白一片,好半晌才张了张口,吐出一口微弱的雾气。
    还好他刚刚在耶齐将他砸向冰面的时候,用手抵在脑袋下,不然真的要脑.浆迸裂了。
    萧归抱着他上马,匆匆回到行辕。
    但今日冬至,行辕没有郎中在。
    萧归猛地想起军营有军医,于是又策马直奔军营。
    营地守军们在这数九寒天,正哆哆嗦嗦地守在门口,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一个哈欠还没打完,便听见哒哒哒的急促马蹄声,他们看见他们的皇帝抱着一个人匆匆而来,刚一下马就直冲向军医军帐。
    温无玦在他怀中跌得难受极了。
    他感觉自己还没死透,就要先被他颠簸死了。
    慢点死不了。
    萧归盯着他的脸,你的脸色比死人还白。
    温无玦:
    军医顶着萧归冷冽的目光,颤颤巍巍地瞧了瞧温无玦脖子上的伤口,以及面部、手臂各处的伤口。
    丞相觉得头晕不?想吐吗?
    温无玦缓缓摇头,就觉得喉咙很热很干,几乎要烧起来了。
    军医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对萧归道:皇上放心吧,不是什么的大问题,皮肉伤罢了。
    萧归一拧眉,皮肉伤不是伤啊?敢情不是你?!
    军医:
    军医只好道:呃臣开点药,很快就会好的。
    快去吧。
    军医出去后,大帐里顿时静了下来,淡淡的药味笼罩鼻尖。
    萧归还维持着抱着温无玦的姿态,坐在床榻上。
    两人体温相贴,鼻息相闻,莫名有种劫后余生、相依为命的感觉。
    温无玦的脑子里清晰地转动着,声音沙哑,耶齐,可能已经被胡虏抛弃了。
    不然他不可能来到大梁街头。
    他既然瞄准了他们二人下狠手,说明他不会投靠大梁,那么就只有宁王或者北燕了。
    宁王一个孤家寡人,耶齐应该看不上。
    萧归恨恨道:下次战场上,朕宰了他。
    温无玦怕他到时候又是为了执念而陷全军不顾,忙道:宰人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你下次再敢擅自出兵,我先宰了你。
    他面露凶色,说话却是有气无力。
    萧归低低一笑,相父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朕就是把脖子送到你跟前,你也未必能砍断。
    温无玦白了他一眼,索性不再理会他。
    带我去看梅花。
    萧归一愣。
    相父还有兴致去看?
    温无玦淡淡道:为什么不去看?因为这种东西败了兴致?大可不必。
    萧归一点头,觉得甚有道理。
    他牵了马,将温无玦拢在自己怀里,策马往军营后头奔去。
    野山路崎岖陡峭难行,人在马上,很容易向后翻仰。
    趴下去。
    萧归压低了身体,贴在温无玦耳边道。
    他骤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这句话,怎么听都觉得怪怪的。
    不过温无玦真的冤枉萧归了,狗皇帝正在专心致志地骑马,脸上一丝异样都没有。
    萧杀季节,百花皆谢,红梅却怒放如火,团团簇簇,绽放在冰天雪地里,如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隔得很远,便有清冽的暗香隐隐浮动,令人心折。
    萧归勒住了马,抱着温无玦下来。
    野生梅林,连路都没有。
    温无玦一着地,膝盖当即软了下去,萧归笑着接住他。
    相父就不要逞强了。
    边说着,他边半蹲下去。
    望着他宽阔的后背,温无玦忽然有种已经长在上面的感觉。
    他叹息一下,然后缓缓把手搭了上去。
    厚厚的雪地,萧归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丝毫不见费力,背脊也挺得板直。
    走到一片萧疏的空地,展眼看去,漫山遍野的红梅下方,赫然是数十里的大帐连营,军中一切,尽收眼底。
    北风猎猎,飞雪徐徐,军中号角蓦地吹起,悠长地在深山中回响,缭绕于军营上空。
    但见一排排规规整整的骑兵奔涌着而出,踏着摧山崩地的气势,在冰雪中撕开一道绵长的口子。
    远远望去,黑色甲胄如同滚滚黑云,飞沙走砾,呼喊声直冲云霄。
    堪称壮观。
    萧归颠了颠背上的人,嘿嘿一笑,怎么样?这支骑兵,相父还满意吗?
    温无玦心情甚好,嘴角勾起轻轻的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让臣下来吧。
    萧归往前走了几步,在一块几乎被雪淹没的大石块边停了下来,躬身让他滑下来。
    温无玦扶着他拂去身上的落雪,一道坐下,并肩看这场浩大的沙场点兵。
    一个月的时间操练出这种程度的骑兵,狗皇帝总算干了点人事。
    此雪此景,当浮一大白。温无玦忍不住叹道。
    萧归:相父想喝酒?
    温无玦偏头看他,皇上有?
    萧归起身走到马边,伸手在马辔下掏了一阵,摸出了一个毛糙糙的酒囊。
    温无玦:
    他想到一个词,忍不住扑哧一下笑。
    酒囊饭袋。
    当真应景、应人。
    萧归察觉到他笑得不怀好意,便危险地眯起眼睛。
    随即他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将酒囊别于身后,贱兮兮地一笑,俯下身凑到温无玦身边。
    相父,骑兵也给你练了,有没有什么奖励?
    温无玦无语。
    祖宗,这是你的江山。
    他想了想,算了,难得他肯下功夫,哄两句吧。
    皇上想要什么奖励?
    萧归坐在他身侧,手上搂着他的腰,将脑袋抵在他的肩头,朕,不许你跟高沉贤说话!
    温无玦
    皇上为什么对他敌意这么深?
    萧归一想起他相父私下跟高沉贤亲亲近近的,说话间还动手动脚,就格外不爽。
    况且那个高沉贤长得还有几分姿色,比寻常人好看一点。
    他巴不得把他相父身边所有臣子都是老头子。
    朕不喜欢他,他居心叵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温无玦不解,以他一贯看人的准头来说,并未觉得高沉贤有何不妥?他能力好,委以重任是应当的。
    臣是丞相,他是将军,公务往来,不可能不说话。皇上别异想天开了。
    他说着,一边伸手去够萧归手里的酒囊。
    天气寒冷,喝点酒热热身子。
    萧归心知肚明,却仍旧不死心地缠着他。
    阴恻恻道:相父不答应,就别想喝了。
    温无玦毫不犹豫地选择忽悠他,好,臣答应皇上。
    萧归掐住他的腰,真的?
    他八风不动、面不改色,比珍珠还真。
    萧归这才心满意足地将酒囊递给他,你可少喝点,这是烧刀酒,后劲很大。
    温无玦素来爱酒,越烈越佳。
    只可惜这个身体承受不住,他才禁了。
    山上红梅暗香浮动,山下骑兵黑云压城。
    清绝盛景里,两个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浓烈的烧刀。
    烈酒过肠,化成微醺的醉意,朦胧而飘飘欲仙。
    过了许久,久到温无玦支撑不住了,倒在萧归的肩膀上。
    相父?
    人一动不动。
    醉了。
    萧归低下脑袋,瞧着他脸色如霜冷白,在雪景红梅中,更显得眉目清冷疏离,光风霁月。
    他蓦地呼吸急促,小心翼翼地靠近、再靠近。
    终于缓缓地点在微红的唇瓣上。
    十九岁的少年人,未经人事,没有技巧,没有杂念,只有胸腔里一颗跳得快要膨胀而出的心。
    萧归浑身都僵住了。
    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相父的嘴唇这么软,跟他平日里温和冷清截然不同,带着点薄薄的温热,气息清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夹子,晚点十一点半更新,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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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往事
    周遭声音分明震天, 他却只听见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声。
    萧归木头似的抱着温无玦坐了许久。
    久到山下点兵已毕,雪渐停了,四野白茫茫的一片。
    温无玦哆嗦了一下。
    萧归吓了一跳, 手上差点失了力道,整个人往后弹开数尺。
    过了好一会,见他相父似乎仅是被冷到了, 不自觉地蜷缩起来而已。
    萧归这才放心地凑近一点, 静悄悄地观察他的眼睛, 生怕他醒了。
    像做贼似的。
    他看着那一点殷红上面的水光,心痒痒的。
    望着望着, 他心里又渐渐迷惑起来, 为什么他会很想亲他相父?
    不。
    不仅想亲,他还想像现在这样一直抱着他,亲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