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老祖为何没来？”罕见的，在笑声之后，天法上人传出话语。
    “老祖闭关，将于六十八年后出关。”李婉儿低头，恭敬开口。
    “何苦来哉。”天法上人摇了摇头，拿起酒杯，喝下一大口，而李婉儿则在半空再次一拜，抬头时目光于王宝乐那里扫过，这才落回巨兽身上。
    王宝乐眼睛眯起，品味这番对话里的含义时，远处另一头巨兽身上，又有一人飞出，此人全身都遮着黑袍，看不出男女，但说出的话语，让王宝乐猛地看去，也让许音灵那边，身体一颤。
    “无名之奴，代家主紫月，为上人祝寿，家主因事无法亲来，让奴才祝寿时，代问一句话……”
    “家主说，她的记忆近期恢复了一些，问上人，何时可以将其记忆归还！”
    “六十八年后！”天法上人面色如常，淡淡开口。
    “多谢上人，另外家主还让我来此，带走一人。”那黑袍人点头后，转头看向人群里的许音灵。
    许音灵呼吸紊乱，颤抖的更为强烈，身体不由自主的站起，不受控制的走了过去，可她目中的挣扎却是无比剧烈，试图看向岛屿上王宝乐所在之地，目中露出求救之意。
    天法上人眉头微皱，但却没有阻止。
    王宝乐眼睛眯起，想了想后，他拿着的酒杯，轻轻放在了面前的案几上，而在放下的一瞬间，他的右手似幻化出一块黑木板代替了酒杯，虽这幻化只持续了刹那，可落在桌上时，依旧传出了清脆空灵的声响！
    啪！
    黑袍人猛地一震，身体砰的一声，直接就化作一片雾气，消散在了天地间，而走到半空中的许音灵，也是身体颤抖，喷出一口鲜血，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带着感激，向着王宝乐深深一拜。
    第1091章 不做神灵！
    “多谢道友相助！”
    几乎在许音灵感激一拜的刹那，四周三十九尊巨兽上的所有修士，一个个神色瞬间变化，齐齐看向王宝乐。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震惊，甚至不少人此刻心神都在恍惚，实在是方才那一瞬，王宝乐敲击桌面所传出的声音，带着无法形容之力，似牵动了法则，具备了让人灵魂颤粟之能。
    所有听到者，无不神魂摇晃，再加上眼睁睁看着那神秘的黑袍人，竟在这声音下，直接崩溃消散，这一幕，顿时就让众人从内心深处，不由自主的滋生出敬畏之意，同时还有强烈的疑惑，也无法控制的浮现心头。
    “这王宝乐……有点不对劲！”
    “我怎么觉得，他这一次试炼走出后，整个人有了无法言明的变化，身上有了一些奇异的气质！”
    “之前的王宝乐虽强，但超出我等并非太多，可如今我怎么感觉……看见他时，有种好似看到了宗门长辈大能的错觉，可他修为分明还达不到！”
    “无论是方才的一拳重伤神皇弟子，使九州道子低头，还是天法上人的起身回礼，又或者那惊堂之声，无不都指向一个答案……这王宝乐在前世感悟里，必有超乎想象的收获！”
    众人心神大浪翻滚的同时，一样被那敲击声撼动心神的，还有王宝乐自己，他低头看着敲击在桌子上的手，前世的感悟在他的脑海里，化作了一幅幅片段的画面，一一闪过。
    他忽然有一种明悟。
    如今的自己，应该是很特殊的状态，某种程度……在感悟了前五世后，自己已经可以说是在灵魂上完成了一次回归，用一句不死不灭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因为死亡，不是他的终点，下一世依旧还会存在，只不过身边的一切，都换了角色而已，整个世界就如同积木堆积的天堂，每一世，只不过是积木坍塌，用一样的积木，放在不同的位置，堆积不同的造型而已。
    哪怕修为不是最高，但在这世间，他只要选择不沾染任何因果，那么无人可以将其灭杀，只不过代价，是要淡漠一切，看天地起伏，看星空黯淡，看世界变迁。
    默默注视这一世结束，注视众生消散，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灵！
    这是一条路，也是一个人生的选择，随着敲击声的回荡，浮现在了王宝乐的意识里，让他有所明悟。
    “这条路……适合我么？”王宝乐闭上了眼。
    而此刻与四周众人一样看向王宝乐的，还有火山上岛屿中的那些投影，以及……天法上人。
    前者八十九尊，此刻都目露奇芒，他们的身体在方才的那一瞬，也都闪瞬即逝的模糊了一下，只不过这一切太快，所以外人没有注意而已。
    但天法上人注意到了，他眼睛眯起，目中深处有迷惑之意闪过，仔仔细细的看了王宝乐一眼，双唇未动，可却有神念在王宝乐脑海沧桑回荡。
    “你可知，回归后的你自己，称一句神灵也不为过，与曾经完全不一样了。”
    “知晓，灵魂不死不灭，一次次转世的神灵。”王宝乐睁开眼，平静回应。
    “既知晓，也知道了部分答案，你为何还要沾染因果？与我一样在这里淡漠世间，不沾因果，看世界变迁，等待六十八年后这一世步入重启阶段，难道不是最好以及最应该的选择么？”
    王宝乐闻言沉默，这句话，说给此地任何人听，都不会有人明白其意，只有他才懂对方说的是什么。
    可他不甘心如此，就如同他在前第六、第七、第八、第九世里，别人的感悟中，想要冲出世界，去看看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想法一样。
    他不愿这么浑浑噩噩的一世世，都在一个范围内活着，前世已逝，他无法决定，但这一世……他可以把握。
    即便是……他有预感，若不去选择那条淡漠一切的路，从神灵回归凡人，走其他的方向，自己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老猿，你一次次过寿，是要证明自己真正存在，还是存在过？”王宝乐看向天法上人，一样传出神念。
    天法上人沉默，半晌后沙哑开口。
    “你可知晓，这一世，与之前的八十九世，有些不一样……我有预感，这一世若陨，是真的……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了，若不沾因果，则你还有来世。”
    “相比于默默注视的存在，我更想要无悔酣畅的存在过！”王宝乐沉默后，传出果断之念。
    “我不懂，就如同我不懂你那一世为何要撞碎星空……你影响了小虎，也影响了小狐狸，它们和你一样，都选择了离开，但我不会阻止你。”天法上人轻叹。
    “谢谢。”王宝乐点头示意后，天法上人收回目光。
    除了回应天法上人外，对于四周的一切，王宝乐没去在意，此刻的他神色如常的拿起酒杯，放在嘴边饮下，随后淡淡向拜见自己的许音灵传出话语。
    “退下吧。”
    这话语轻飘飘，可从王宝乐的口中说出，配合他之前的神通，以及听到此话后，行大礼再次一拜的许音灵恭敬的神情，顿时就使得王宝乐身上的神秘之感，越发强烈起来。
    他坐在那里，虽修为与其他投影比较，算不得什么，甚至连恒星都不是，可偏偏……在所有人的目中，似乎他就应该坐在这里，这感觉来的奇异，也使得四周众人的内心，升起了莫名敬畏。
    这不是王宝乐刻意而为，在经历了前十世的感悟后，他自身的确是出现了诸多的变化，这变化一方面是修为的提升，但更多是因认知的不同！
    无论神族征战星空的狂暴，还是僵尸仰天光芒的一生感悟，又或者怨兵的滔天桀骜，无不都让他的气质，出现了变化，尤其是小白鹿的那一生，以及曾跳出世界之外，看到棺椁所带来的认知冲击，对他的影响更大。
    但这一切的影响，都远远不如他在古之残魂孙德的手中，所看到以及经历的一切所带来的改变，还有就是……与天法上人的对话后，王宝乐的选择。
    不做世世轮回的虚假神灵，只做此世为人的精彩！
    而之所以击杀黑袍人，救许音灵只是附带罢了，王宝乐真正的目的，是找出紫月，又或者，让紫月来找自己！
    “我不信，在许音灵化作小鱼的前第九世里，最终紫月将其捏死，使我没有听到答案之事，是其无意间的行为，所以如今关于血色蜈蚣唯一的线索，或许就是……紫月！”王宝乐眼睛里精芒一闪，前世的感悟里，最让他警惕的，从始至终，都是那只血色的蜈蚣！
    这只蜈蚣所代表的事物，可能是物，但更大的可能是人，王宝乐没有线索，而面具里的小姐姐，也始终沉默，所以想要了解那血色蜈蚣，王宝乐觉得……紫月，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至于紫月的修为，以及她可能展现的手段所带来的危机，王宝乐能猜测一些，虽有危险，但错过这个机会，王宝乐不知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找到紫月。
    而相比于未来的不可控，最起码如今的自己所掌握的人脉、修为以及背景，可以让这危险，最大程度的被削弱，所以在王宝乐看来，如今是最好的机会。
    “紫月，你到底……会不会出现呢！”王宝乐心底喃喃，随后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的衣服内，放着面具碎片。
    “依依，你说呢。”
    第1092章 未来残影！
    “死胖子，你别叫我依依，我们有那么熟么！”王宝乐的脑海里，传来了小姐姐久违的声音。
    听着这个声音，王宝乐笑了，笑的很开心，这声音的出现，让他忽然觉得，这世界很精彩，也似乎变的真实起来。
    “好吧，叫你小甜甜如何？”
    “无耻！”面具内的王依依，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但她的哼声，还是让王宝乐的心情变的愉悦了不少，抬头时，他看向天法上人。
    天法上人也在看他，目中带着深意。
    二人目光对望后，各自收回，寿宴继续，无论是天籁的仙音，还是陆续的拜寿之声，在这天命星上，持续回荡，更有天法上人在明月升起时传出的讲道之言，他讲的是缘法。
    四周众人在听，岛屿上所有投影在听，唯独王宝乐……没有去听，因他的耳边，小姐姐在沉默了这几个时辰后，忽然再次开口。
    这一次，她的声音有些低沉，更有认真。
    “胖子，你真的想好了么？”
    “想好了。”王宝乐回答道。
    “你都没问，我问的是什么，就说想好了？没有诚意！”
    “我的羁绊太深，我的杂念太多，所以做不成淡漠世间的神灵。”王宝乐笑着，笑的很灿烂，笑的很执着，他的眼睛也变的无比清明，如白鹿。
    “为什么？”
    “为了我自己，也为了你。”王宝乐眨了眨眼，轻声开口。
    小姐姐沉默，直至半晌后，传出了轻微的王宝乐几乎听不到的声音。
    “谢谢你。”
    王宝乐没在说话，因为不知不觉中，天法上人讲述的缘法，已经结束，随着苍穹初阳显露，随着一夜的流逝，寿宴……进行到了最后的一个环节。
    “请几位小友，参悟天命书，观你等未来残影！”天法上人身边的老奴，此刻走出，在请示了天法上人后，看向王宝乐等人。
    只不过其目光扫过王宝乐时，不知觉的挪开，口中的小友里，显然不包括王宝乐，身为天法上人身边的随从，他对天法上人崇拜到了极致，也正是因此，他清楚的感受到了……天法上人对这王宝乐的不同。
    就仿佛，他们的身份，不再是有高下，而是平等。
    也正是这个平等，让这老奴内心震撼滔天，所以本能的，不敢称其为小友。
    此刻他话语一出，基伽神皇弟子以及九州道子，二人都神色中有激动之意，哪怕谢海洋与星京子，也都如此。
    因为对他们来说，前世感悟虽收获很大，但相比能看到未来残影，后者显然更重要，毕竟过去的事情，无法更改，但未来却是可以把握在手中！
    至于谢海洋与星京子，也是如此，目光炯炯，看向天法上人。
    只有王宝乐这里，神色如常，没有丝毫波动，他早已知晓这本天命之书的来历，也明白其上所谓的未来残影，只不过是按照其上记录的关于众生在这一世的命运轨迹，以某种方式去推演出未来的变化罢了。
    说真实，也有真实的一面，说不真实，同样也有其道理，只不过对于绝大多数的人而言，或许没有改变命运轨迹的资格，所以看到的未来残影，也就变得真实了。
    认知的不同，使得王宝乐心绪如常，望着其他四人的激动，只是含笑不语，而很快的，那位基伽神皇的弟子，在天法上人老奴开口邀请后，第一个起身，一晃直奔天法上人而去。
    瞬间就到了近前，在天法上人的微笑中，这位基伽神皇弟子激动的一拜，随后深吸口气，在天法上人挥手间，随着蕴含古老沧桑气息，更有无上之威的天命之书出现在其面前，这位神皇弟子抬手，按在了天命之书上！
    几乎在放下的刹那，这基伽神皇弟子身体猛地颤抖，眼睛里露出无法置信，更有骇然，整个过程也就是持续了三个呼吸，他就坚持不住，身体蓦然倒退，直至退后十多丈，他的身体依旧还在哆嗦，目中依旧带着惊恐，飞速转身，竟看向王宝乐！
    “你……”基伽神皇的这位弟子，在看向王宝乐时，神色好似见了鬼一样的惊恐，这一幕，立刻就引起了四周的哗然，也让原本没什么期待与兴趣的王宝乐，眼睛微微一眯。
    但让王宝乐遗憾的，是这位基伽神皇弟子，没有将话语说完，而是不断地吸气间，向着天法上人一抱拳，毫不迟疑的取出一张金色的纸，刹那撕裂，身体瞬息就被撕裂纸张中散出的雾气笼罩，竟直接消失！
    这就更让四周人震惊起来，哗然更大。
    “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