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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位皇子的娇软白月光 第21节
    “荷花池里溺死了一个小宦官?”棠音愣了一下,又迟疑道:“可这都深秋了,池里尽是枯花残叶与发黑的莲蓬,无景可赏,他过去做什么?”
    “就是这样,宫里才觉得邪门。”宦官牙关打颤,低声道:“况且,他是在太子宫里当值的,也并不是打扫荷塘的宫人,谁知道他过去做什么。甚至还有传言说,他是半夜撞见了脏东西——”
    “你可真是敢编。”昭华冷笑,转首看向棠音:“棠音,你信他的话?”
    昭华一连问了数声,沈棠音才勉强回过神来。斗篷下的手指紧张地攥紧了,一张秀脸也隐约透出几分苍白。
    “……那个小宦官,叫什么名字?”
    跪在车辕上的宦官愣了一下,有些答不上来。
    还是旁侧一名喜欢听闲话的小宫娥低声替他补充道:“苏吉,奴婢听说是太子身边的苏吉。”
    棠音眸光一颤,面上霎时褪尽了血色。
    这怕是行凶不成,被人灭口了。
    昭华不知她心中所想,只见她脸色白得骇人,顿时又生恼怒,对那宦官斥道:“你乱说些什么东西?吓着了棠音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掉!”
    棠音回过神来,忙轻扯了扯她的袖口:“不关他的事。”
    她见昭华还要罚那宦官,忙又道:“我们先回车里吧,我有事要与你说。”
    昭华重重抿了抿唇,‘啪’地一下甩下了车帘,坐回车里拿起了那个剥好的橙子,重重嚼了几下,这才解了气似地,开口问棠音:“什么事,这么郑重?”
    棠音轻咬了咬唇瓣,放轻了嗓音开口——
    “我想问问……皇子封王开府的事。”
    第35章 狭路 与李行衍狭路相逢
    昭华一听,艳丽的唇立时抿紧了,将唇角两边点着的红靥也紧绷在一条直线上,显出了十二分的不悦。
    “好你个音音,人走了心还留在长亭宫。真不知道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那么着紧!”
    她说着微微一停,似乎明白过来什么,一双黛眉立时蹙起:“也难怪你最近来玉璋宫的日子变少了,是不是都往他那去了?是不是?”
    棠音被她说得有些心虚,忙轻声道:“往日的事情先不提,今日入宫,确实是寻你来的。”
    昭华抿了抿唇,只看着她,端着架子不答话,显是不信。
    棠音被她看得没法,只能轻轻抬手,挑起了车帘子,对外唤了一声:“檀香。”
    檀香立时答应道:“小姐可有什么吩咐?”
    “把今日出门前,我让你带着的东西给我吧。”
    檀香应了一声,旋即将自己背着的小包袱整个递了过来。
    棠音伸手接过,放在膝上,斯条慢理地解着上头的系扣。
    昭华性子急些,见她解了半天还没解开,再端不住架子,忍不住探过头来问道:“是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棠音此刻恰好也将包袱解开了,便将里头的东西随意拿了一件递给她,小声道:“都是托我哥哥去民间搜罗来的,这要是被父亲发觉了,他怕是又要跪一夜祠堂。”
    昭华凤眼微亮,接过只看了一眼,便立时又伸过手来,将整个小包袱都揽进了自己怀里。
    那包袱看着不大,但重量却着实不轻,沉沉压在膝上,将明红烫金的织锦裙面都压得有些发皱。
    昭华却并不以为意,一双凤眼微弯:“成了,我现在信了你今日是来寻我的了。”
    说话间,包袱散开,露出里头的东西。
    竟是一本又一本叠放整齐的书册。只是封皮简陋,又没加官印,一眼看,便是民间私制的。
    光看书名,便知道这一包袱,尽是一些民间怪力乱神的话本子。
    这些东西,在宫中算是禁物。寻常宫娥不敢拿给她看,也就棠音能悄悄带上几本。
    今日一口气带了这许多,足够她看到新岁,如何能够不欢喜?
    昭华的神情缓和下来,红唇微弯,对棠音道:“你方才问我什么来着……封王开府的事情是吧?”
    她翻着手里的话本子,漫不经心道:“你是替长亭宫来问的吧?旁人还好说,唯独他,没戏!”
    棠音闻言,伸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口,小声道:“昭华,你想想法子。年节的时候,我再让哥哥去西域的胡商那买宫中没有的小玩意给你。”
    “什么小玩意?”昭华似乎有些心动,旋即又皱眉道:“这可不是我不肯。我巴不得他赶紧出宫才好,省得你每次入宫不来我玉璋宫,尽往他那跑。”
    “只是这封王开府,要么得等及冠,要么得分外得父皇青眼,要么就得立下奇功伟业。他哪样都不占,你还是歇了这份心思吧。”
    若说及冠,那可还有五年。
    如此漫长的时间,可如何挨得过去。
    至于其他两样,更是艰难。
    棠音轻轻叹口了气,低声道:“没其他法子了?”
    昭华闻言,忍不住从那堆话本子里挑起视线看了她一眼:“今日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让他封王开府去?你又不是不知道,父皇不喜欢他。但凡和他有关的事情奏上去,那都是吃力不讨好。旁人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也就你性子单纯,轻易就被人诓骗利用。”
    她说着空出手来碰了碰棠音的额头:“也没烧啊,怎么就糊涂了?”
    棠音见她误会了,忙出言解释道:“不是他让我来问的,是我见昨日长亭宫里闹刺客,人还没能抓住。我怕刺客去而复返,想着若是能封了王,有了自己的府邸,会不会安全一些。”
    昭华听她这样一说,禁不住笑出了声来:“这宫里安不安全,全看你得不得势。若是得势,那全天下可没有比皇宫更安全的地方了。你看我与母妃在玉璋宫里住了十数年了,别说闹刺客了,就连擦破点皮,那也是大事。”
    棠音轻蹙了眉,指尖轻轻绞着袖缘,若有所思。
    正往深处想的时候,车辇却又是陡然一停。
    带得昭华的身子都猝不及防地往后一仰,放在膝盖上的书落雨般掉了一地。
    昭华黛眉一挑,凤眼里转上恼色。她一把掀起车帘来,恼怒道:“这回又是怎么了?你今日是不是非得去慎刑司——”
    她话说到一半,倏然顿住了,只转过脸看向棠音,略有些轻嘲地掩口笑道:“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这不,撞上如今宫里最得势的一位了。”
    棠音正弯腰替她捡着落下的话本子,听到她这样开口,便又直起身来,抬目往车帘外一看。
    入目所及之处,是清一色的脊背与发顶。
    驾车与随车的宫娥宦官们,不知何时,已密层层地跪了一地。
    而视线尽处,一辆沉香木马车缓缓停在道旁。通体素淡,并无甚繁复饰物,只车壁上镂刻了一朵小小的紫荆花徽记。
    沈棠音目光在那朵紫荆花上一落,眸光顿时便是重重一颤,忙伸手去拉昭华的袖缘,放低了嗓音道:“快,快将车帘子放下。”
    却还是晚了一步。
    随车的宦官已躬身上前,打起了沉香木马车上悬着的素色锦帘。
    一身月华色绣鹤羽纹样大氅,着同色云纹锦袍的男子款款自车辇上下来。
    他手里执一柄白玉骨折扇,扇底悬一枚通透羊脂玉雕成的扇坠。只端然立在日色下,便是通身的温润,似一块雕琢已久的玉璧,自有自的纹理。
    “皇妹。”
    他淡淡唤了一声,视线如有实质一般,透过放下的厚重锦帘,落到棠音的身上。再开口时,语声中便多了几分缱绻。
    “棠音。”
    沈棠音知道今日是躲不过了,只能沉默着将整理好的话本子放在一旁。随着昭华缓缓步下车辇。
    昭华贵为公主,用的自然是人凳。她素来皆是踏着宦官的脊背下辇,可棠音却有些不习惯,扶着车辇略微迟疑了一瞬,方缓缓探出足尖。
    还未曾够到小宦官的脊背,一身绣着鹤羽纹样的大氅已垂落在跟前,随之递到眼前的,还有一双指骨修长的手。
    沈棠音的指尖一颤,迅速将赤露在外的手指拢回袖中。足尖在小宦官的脊背上轻轻一点,旋即稳稳立在地面上。
    她的目光只落在远处的苍青色的宫砖上,并不上移半分。身子微微一低,福身行了个宫礼。
    “臣女沈棠音,参见太子殿下。”
    第36章 变数 她与李行衍之间,只隔着一张赐婚……
    李行衍轻轻收回了手,面上的神色仍旧是温润如初,不生半分恼意。一双凤眼中,略带些纵容的无奈:“你我之间,何至于如此疏离。可是我这几日忙于政事,与相府的走动略少了一些,惹你不快了?”
    他说着沉吟须臾,郑重道:“这是我的不是,改日定登门谢罪。”
    在近日里发生了这许多事之后,又在去玉璋宫的路上与李行衍狭路相逢,棠音心中本就是既惊且怕,拢在袖口下的指尖犹轻颤。如今听李行衍说要登门谢罪,眸光愈发颤抖不定。
    好半晌,才勉强稳住了心神。
    她往后退了一步,强忍着不让语声发颤:“父亲政务繁忙,每日天未亮便入宫理政,华灯初上时才赶着宵禁的更漏声回府。近日里,大抵没有闲暇能够在府中开宴。且您是忙于政事,如何却要向相府赔罪?相府万不敢承您这一声歉。”
    她这话音落下,整个宫道上愈发寂静无声。
    昭华也转过眼来,惊讶却又快意地看向她。
    毕竟棠音可是宫中出了名的好性子,少有这样毫不容情的时候。且还说得句句都在理上,令人寻不出错来。
    也不知太子是做了什么,将人得罪得这样狠。
    让她无端觉得高兴。
    李行衍不曾想到棠音会这样直白地拒绝,话到唇边微滞一滞,旋即又转为温和笑意:“是我失言了。不过近日花房里新送了几品秋海棠,今日正开得妍丽。不若去清繁殿中一观,也算是我向棠音赔罪了。”
    话说到了这份上,却是有些不好推拒了。
    棠音轻抿了抿唇,一双秀眉不自觉间轻轻蹙起。
    昭华本就不喜太子,见棠音这样反应,艳丽的面孔上毫不掩饰地便升起快意。
    她也往后退远了几步,走到沈棠音身边,亲亲热热地挽过了她的手,再转首看向太子时,却又是一脸的冷漠:“真是不巧,棠音今日答应了我,要去玉璋宫里陪我打双陆。”她顿了一顿,语声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轻嘲:“且清繁殿里有的,玉璋宫里也有。就不劳你费心了。”
    她说罢,不由分说地带着棠音回了车辇,也不回头看李行衍的神色,只以涂着凤仙花汁的手重重将车帘甩落,朗声对外吩咐道:“宝珠、宝瓶,驾车回宫!”
    车辇碌碌而去,转瞬便将李行衍一行人弃在身后。
    深秋的冻风带起昨夜雨水打落的金桂,无声卷过跪俯在地的从人发顶。
    李行衍静立在宫道上,凤眼微低,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半晌,他淡淡收回了视线,款步往自己的车辇处行去。
    “都起来吧。”
    从人们如蒙大赦,纷纷自地上起身,狼狈中,才觉汗水已浸透了重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