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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位皇子的娇软白月光 第62节
    棠音独自回了相府,又是一连数日,将自己闷在闺房中不曾出门。
    直至心绪稍稍平复了一些,想着去皇子府邸里寻李容徽,探探他的口风。可刚穿好了衣衫迈出槅扇,一抬头,却见天上浓云密布,像是随时会有一场大雨,便又歇了心思,只闷闷地在长窗旁坐下,调弄着前几日里刚晒好的香药。
    直至午后,随着一道白电划过天际,这一场大雨终于瓢泼而至。
    雨水在青石地面上打出白浪,也自半卷着的湘妃竹帘里打进来,溅湿了搁在窗沿上的香药。
    棠音见此,忙将长窗掩了,又将湘妃竹帘落下,这才将方才被雨水溅到的香药分开收好。打算等天气晴了,重新晒制一次。
    刚收拾到一半,却听长窗外的雨声中,混进了软软一声猫叫,旋即窗楣上传来细细的抓挠声,十分急切。
    棠音愣了一愣,还道是哪家的狸奴跑了出来,被雨水淋到了,忙将刚落下的湘妃竹帘卷起,又将长窗打开。
    一抬眼,便见一只通体乌黑,只唇边一圈白毛的猫儿正半蹲在窗楣外,一双刚褪了蓝膜,显出鲜亮的明黄色的圆瞳,正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她,旋即,又轻轻唤了一声,叫声绵软,颇为可怜。
    “娇娇?”棠音立时便认出了它来,忙伸手将它揽进怀里,见它身上的皮毛是干的,这才略微放下心来,只微微讶然道:“从京郊到相府,这么远的路,你是怎么来的?”
    她的话音刚落,便听见窗楣上又轻轻被人叩了两声。
    棠音下意识地转过视线,正对上一双浅棕色的眸子。
    一时间,脑海中便走马灯般转过昭华说过的话来,面上霎时便是红云上脸,好半晌,才小声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这一回,自然是问李容徽的。
    李容徽一身玄色深衣立在廊下,衣袖与衣裾处皆有水意,墨发上,更可见一滴滴东珠般的雨水正顺着发梢往下落,像是出门时走得急没带伞,又恰赶上了这场大雨,看着比娇娇还要狼狈可怜上几分。
    他轻抬起视线,看了棠音一眼,又低下头去,轻声道:“这都几日没见了。我日日等在京郊,也不见你来寻我。若是我再不来,棠音都要将我忘了。”
    他说着,长睫轻轻一颤,一滴落在羽睫上的水珠便应声坠下,顺着那张姝丽的容颜一路蜿蜒向下,像是泪痕。
    “棠音是不是烦我了?”
    第83章 雨霖铃 小姑娘有了新欢?
    棠音一见到他这般模样, 又想起五皇子的事来,不知为何心中便是一阵发虚。只觉得这情形简直像是话本子里,浪荡公子想养外室未遂, 又被正室找上门来, 堵着人问话。
    这样想着, 她面上愈有些发烫,忙将手里的娇娇放下,自袖袋里寻了一方帕子给他, 低声道:“我,我今日本是想去寻你的, 只是临出门落了雨,便打算明日再去。”
    “夏日本就多雨。”李容徽却没接她的帕子, 只是轻声道:“若是明日也落雨, 棠音是不是就不打算来看我了?”
    若是落雨,就再拖几日, 等到雨停。
    棠音心中确是这般想的, 可被他这样说出来,还是一阵赧然, 忙引开了话茬道:“你知道夏日多雨,出门时怎么也不带把伞, 把自己淋成这样?”
    说着,她抬手想给李容徽擦拭一下仍带着水意的发端, 但李容徽立在廊下没有过来的意思,便只好打开了槅扇出去, 自己立在他跟前,轻轻踮起足尖,替他拭着发上的雨水, 轻声开口:“这若是得了风寒了,可怎么是好?”
    她说着又担忧地望了一眼李容徽身上的湿了的衣衫,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与他商量:“你总不能这样一身湿淋淋地回去,我去拿一件哥哥的衣服给你换上。”
    她说着,不等李容徽答应,慌忙转身就要往哥哥的房间走,刚迈开步子,指尖却被人握住了,紧紧攥在掌心中不放。
    李容徽握着小姑娘的白玉般的手指,指尖轻触了一触她柔软的掌心,像是想要借此读出她的心意一般。
    当初在宫中的时候,隔着巍峨宫墙,相见一次分外艰难,棠音却也能时常来长亭宫中看他。
    如今好容易出了宫,只隔着一道相府的薄墙,想什么时候相见都可以了,棠音却这样将他忘在脑后。只有自己一趟趟往相府来看她,却等不到小姑娘主动来寻他一次。
    难不成是——
    小姑娘有了新欢?
    李容徽眸光晦暗,语声却仍旧低醇,只轻轻开了口:“我记得,当初还在宫中的时候,你就是拿了你哥哥的衣服给我。”
    他微俯下身去,将下颌抵在她的肩窝上,薄唇凑近她的耳畔,带着一些诱哄的意味:“总不能每次都拿哥哥的衣服……你府中可还有其他男眷的衣服,拿他们的给我吧?”
    棠音微微一愣,有些赧然连李容徽都比她顾着自家哥哥一点,便也红着脸轻声答应了:“自是有的,我这便遣白芷去拿。”
    她说着,想去前院找白芷,但李容徽却仍旧紧紧攥着她的手不放,只一双鸦羽般的长睫垂下,掩住眸底细碎的暗芒:“……棠音打算拿谁的衣服?”
    “拿爹爹的啊。”棠音下意识地答道,旋即又怕爹爹发现衣服少了解释不了,便又迟疑道:“要不……我遣白芷去库房里拿小厮们的衣服给你。”
    她顿了一顿,怕他介意,便又开口补充道:“都是新做的夏裳,未曾穿过的。”
    李容徽轻抬起视线望向她,眸光晦暗不定,语声却仍是如往常一般低醇,听不出端倪:“不要你父亲的,也不要你家小厮的。除此之外,可还有吗?”
    “除此之外——”棠音偏过头去,认真想了一想,全然未觉李容徽握着她手指的力道微微收紧了一些,只轻轻叹了一口气,如实答道:“那便没有了。只能遣白芷上街去买些新的,只是你少不得要等上一会。”
    话音落下,李容徽眼底已云销雨霁般铺上笑意,握着她指尖的手指有些眷恋地流连了一会,终于轻轻松开了,只薄唇微抬,轻声道:“那还是拿哥哥的吧。我只要有衣服穿便好,并不挑剔。”
    ——还说不挑剔,方才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也不知是谁?
    棠音于心中轻轻腹诽了一句,但想着李容徽冒雨前来,也是因自己而起,终归是自己理亏在先,这话便也没说出来,只轻轻点头道:“那你在这等我,我过去给你拿。”
    沈钦的房间离此并不算远,也就隔了一个院子的距离,棠音走了一个来回,也不过一盏茶不到的时辰。
    可再回到自己闺房门前的时候,却见方才还立在槅扇外等她的李容徽已不见了踪影,倒是娇娇还半蹲在廊下,正伸着爪子去拍廊檐下滑落的雨线。
    这娇娇还在,李容徽能够去哪?
    棠音有些迟疑,目光往四处一扫,终于落到自己的闺房里,虽说是隔着一道锦屏看不出端倪,但四面没有能够藏人的地方,且庭院中还有落雨,李容徽的去处,自是不言而喻。
    棠音面上微烫,忙提着裙裾往屏风后走,心中想着,上次情急便也罢了,这回可一定要与他说清楚,女子的闺房不是随意就能进的。
    这次进了她的也就罢了,若是改日里闯了旁人的——
    棠音不觉间蹙起了一双秀眉,步子又加快了几分。
    “李容徽——”她一道转过浮绣着山水花鸟的锦屏,一道轻声开口,正想着要如何与李容徽说不能擅闯闺房的事,可刚一抬眼,便觉得一阵烫意直往自己脸上涌,连要出口的话都生生顿住了。
    如她所想的一样,李容徽在她的闺房中。
    只是这回,却没去看多宝阁,而是立在她的床榻前。
    银红描金的苏绣帷帐被金钩挂起,来时穿着的玄色深衣落在地上。李容徽此刻通身只着了一件单薄的月白色中衣,领口已经解开了一半,赤露出一片冷玉般的肌肤,与一双精致锁骨。
    两人的视线对上,那张昳丽的面孔上染上薄红,修长的手指像是受惊般地轻轻一颤,无意间,又解开一枚白玉扣。
    美人,闺房,散落的衣物,在这般沉闷多雨的夏日中看来,也仍旧是满室旖旎,春光正盛。
    可旋即,‘嘭’地一声,打破了满室的春情。
    是棠音指尖颤得握不住,将手里的木盘都落在了地上,惊得刚跟进来的娇娇也是‘喵呜’一声唤,躲开老远。
    棠音被娇娇这一声惊醒,甫一空出了手,便紧紧捂在自己发烫的小脸上,闭着眼睛便慌乱地往外跑。
    眼见着,就要慌不择路撞上眼前的锦屏,垂落的袖口却被人牵住了,旋即身子失了力道,往后一倾,正倒进一人怀中。
    清冷的雪松香气漫在周身,却烫得棠音不敢睁开眼来。
    好半晌,才蚊呐般颤声开口:“你——”
    她还没来得及指责他,却觉得肩窝上轻轻一重,是李容徽将下颌抵在她的肩上,冷玉般的面孔轻轻贴上她烫得惊人的手背,带来些许的温凉。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唇齿间的热气缭绕在她的指尖,有些发痒:“棠音什么时候这般莽撞了?”
    一语双关,别有深意。
    棠音一双柔白的小手只紧紧捂着自己的脸不放,指缝里露出的寸许肌肤,已是红得如上好的玛瑙一般,几近通透。
    她脑海中也是烧得混沌一片,好半晌才颤声嗓音,蚊呐般地与他道歉。
    “我不是有意的。”
    她说着,这才想起自己还窝在李容徽怀中,又想起最后看到的那个场景,面上更是红得几欲滴血,忙自他的怀里挣开,也不敢乱走,怕又撞上什么东西,只紧紧捂着脸站在原地,慌乱开口:“你快将衣服穿上。”
    耳畔传来李容徽轻轻一声笑。随即便是一阵轻微的响动,似是李容徽从地上将木盘里的衣服捡起,一一穿在身上。
    须臾,李容徽轻声开口:“好了。”
    棠音这才敢将手指挪开一条缝隙,自指缝里看见他衣冠齐整,这才敢慢慢放下了手,只将视线慌乱落在了地面上,不敢看他,半晌才轻声开口:“你今日来寻我,是什么事?”
    “京郊的府邸已打好了地基,我想请你过去看看。”李容徽的嗓音低醇,带着一点笑意。
    棠音却以为他仍是为了方才的事在取笑自己,只侧过了脸,抿唇道:“我又不是匠人,你请我过去能看出什么?”
    “看哪里不合心意,便让匠人们修改。”李容徽的视线轻落在她面上,眼底铺了一层笑影:“我对居住之处并无偏好。一切按你的喜好来便好。”
    “这是你的府邸,为什么要依照我的喜好?”棠音轻愣了一愣,刚冷却下来的面上,又烫了几分,似乎隐约听出了他话中的深意,但只是那虚无缥缈的一线,又不敢认定,怕是自己会错了意思,惹得彼此都尴尬。
    李容徽的目光也落在棠音的面上,见眼前的小姑娘一张柔白的小脸都红成了芍药,也怕将她逼得太紧,反倒适得其反,便只放柔了语气,轻声开口:“我在整个盛京城中,也只与你相熟,如今拿不定主意,便也只能来寻你。”
    棠音听她这样说了,也暗自庆幸自己方才没有开口,便轻轻点头道:“那我知道了。”
    李容徽见她答应了,这才将地上的湿衣拿了,又抱起了娇娇往外走出,临出门前,却仍是不放心,怕小姑娘还是不来,便轻声开口:“明日若是雨停,记得过来。”
    他微停一停,又道:“若是雨不停,那便打伞过来。”
    见小姑娘仍旧是低着头看着鞋尖,只轻轻点头不看他,李容徽刚展开的身形又轻轻顿住了,只转过身来,轻笑着开口:“我不是观音,棠音为何不敢看我?”
    棠音被他这样一点,才红着一张秀脸,慢慢抬起眼来看向他。
    这一回,可终于没看到什么令人慌乱的场景。
    姿容昳丽的少年着一身雪青色锦袍立在多宝阁前,墨发以金冠束起,眉眼间尽是笑意,日色般的晃人。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勾了勾她的尾指,柔声道:“那便说定了,明日相见,不得毁约。”
    第84章 旧人情 前世欠下的人情
    翌日, 又是一个阴雨天。漫天的浓云聚集在一处,连绵不绝地坠下雨线,在青石板上打出一圈又一圈的雨晕。
    棠音提着裙裾, 小心地探出足尖, 自抄手游廊上下来。一旁给她打着油纸伞的白芷不住劝道:“小姐, 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地面上也是泥泞难行,要不我们改日再出门吧。”
    “不成。”棠音小心地将绣鞋落在青石地面上, 看着斜飞进来的雨水落在鞋面上,忍不住轻蹙了蹙眉, 却还是轻声道:“我答应了人的。”
    她说着便往府门前走,白芷打着伞一路跟着, 口中却忍不住抱怨道:“昨个天气就不好, 就算今日不下雨,路上也是泥泞的。小姐身子娇贵, 万一被风扑着了, 雨淋着了,回来着了风寒可怎么办?”
    棠音知道她就是这个直性子, 便只是轻轻一笑带过:“我又不是泥捏的人,往雨里一放就化了。”
    白芷仍皱着眉, 小声嘀咕道:“总之,就不该约在这个天气出门。”
    棠音刚想安慰她几句, 一抬眼,却见相府的正门多了一辆杵榆木的马车, 正与荣满备下的车辇并排停着。
    棠音微微一愣,还未开口,便见那辆马车上垂落的锦帘掀起, 露出一张昳丽面孔。
    在她的视线中,李容徽身姿轻捷地步下马车,打一柄青色的竹伞走到她身边,伞面微倾,不动声色地将棠音自白芷身边带了过来,而后薄唇微抬,轻声道:“今日天气不好,我来接你。”
    “你这也太大胆了些,万一被爹爹看见了,我的古籍都要抄不完了。”棠音一慌,生怕父亲也临时休沐回府看见了。忙提起裙裾,匆匆往他马车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