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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不了了
    燕瀛泽见众人都愣愣的瞧着自己,反倒是笑了:“子羽,你快让人把我住的帐篷和用过的东西都烧了,我现在就去山脚的隔离区。”
    “将军”
    “世子殿下。”
    听到众人的呼唤,燕瀛泽笑了笑:“这段时间军中事物便劳烦大家辛苦了。小爷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偷懒去了。”说罢走向了远处的马厩,一骑烟尘朝着祁峰山方向跑去。
    白子羽命令人处理了燕瀛泽住过的帐篷,用过的东西,依旧在军帐中处理着军务,只是在提起笔的时候对身后的白泉道:“告诉周龄,倾尽一切,寻找治病良方。”
    周龄正在奋笔疾书,江军医与城中的众位大夫都在旁边。燕瀛泽出现的时候,周龄有短暂的错愕,但是看见燕瀛泽灰白面色与颈间红斑后,什么都没有说,带上了面罩,直接把燕瀛泽带到了祁峰山脚下的隔离区。
    “今日又死了五个人,但是目前没有新发现的染病者,如果再过数日,情况依旧的话,可以保证疫情控制下来了。只是恐怕良方难寻,若是如此,将军怕是亦会有生命之忧。”
    “周大人。”燕瀛泽拉过他长揖一礼道:“燕瀛泽代城中百姓恳求周大人,一定寻出治病良方,若是需要试药,尽管让我来吧。”
    周龄转身离去,天空中俯冲下来一个黑点,周龄取下了小黑爪上的字条,看完后叹了口气。江军医正准备开口询问,周龄摆了摆手道:“各位,我们继续试药吧。”
    接下来的几日,燕瀛泽时昏时醒,周龄倒是还真听话,每日里都把自己研究出来的药朝燕瀛泽房中端,不管酸甜苦涩,燕瀛泽都一口饮尽。只是效果并不明显,相反体力似乎越来越不济,原先几天还可以坐起来,如今连抬手都显吃力。
    周龄知道这些药都没有用处,看来要另寻药方,他正在药房切着草药,抬头却看见一袭白衣立在门口。周龄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门口道:“您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的。”
    白子羽走进房间看了看那些草药道:“我身负钦差之职,过来看看进展情况。如何了?”
    周龄摇头:“情况依旧不太乐观,疫情虽说没有扩展,但是那些患病之人,依旧未有治疗良方。”
    “如此,劳烦周大人了。”白子羽欠身行礼。
    “国师,这是预防疫病的汤药,国师既然来了就喝一碗吧。只是国师身份尊贵,责任重大,这里还是尽量不要来,否则,下官担不起干系。”
    周龄端过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白子羽接过一口饮尽。
    白子羽朝着山脚的隔离区走去,夜风吹过,空气中只余药汤的味道。隔离区内灯火通明,却是死一般的寂静。门口的守卫看到白子羽过来,喝住了他叫他离开,此处不许进来。
    简易搭置的帐篷内隐约有些月光透出来,燕瀛泽躺在床上呼吸沉重,这会儿却忽然醒了过来,盯着风撩起的帘角看到了一泓月光。他动了动身体,如锈死了般,听到了外面有呼喝声。拼尽了力气叫了几声,进来一个侍卫,燕瀛泽问他何事,侍卫说外面有个人要进来。
    燕瀛泽有些火大,这个地方任何人都只想出去,居然还有人想进来的。他挣扎着爬起来,让那个侍卫扶了他去外面看看。
    白子羽见到门口的侍卫拦住了他,也没有说什么,从怀中摸出了一块令牌,那个侍卫顿时跪倒了。
    金牌令箭,犹如陛下亲临。
    白子羽抬脚便准备走进去。冷不防一声有气无力的喝声传来:“白子羽你给我站住。”
    燕瀛泽由那个侍卫扶着,准确的说是半抱着,嘶哑的声音喝住了白子羽,然后道:“子羽,你快点离开这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快走。”
    说道后面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晦涩嘶哑。
    白子羽没有理会燕瀛泽,尽自推开栅栏走了进去将燕瀛泽扶住:“还有力气发脾气,你虽是镇远将军,可我不是你手下的小兵。”
    燕瀛泽方才一句吼出,身上的力气几乎被卸光了,软塌塌的靠在那个侍卫身上,此时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瞪着眼瞧着白子羽。
    燕瀛泽抬头看着白子羽的眼睛,柔和的月光下,那双淡然的双眸中隐了一丝明明灭灭的笑意。
    他抬手捂住心口喃喃道,“你若此刻不走,以后便走不了了……”
    燕瀛泽听到白子羽轻轻笑了下,“那便不走了。”
    燕瀛泽只觉心口一悸,两眼一花便晕过去了。
    燕瀛泽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三日午后了,他只觉得喉咙火烧火燎。白子羽坐在房间的桌前翻动着这几日的疫情记录。药汤服了不少,疫情也控制住了,只是依旧不能根治。
    白子羽见燕瀛泽醒来,扶他靠在床边,喂他喝了一盏清水,燕瀛泽才觉得嗓子稍稍好受了点。白子羽此时脸上并没有覆面巾,燕瀛泽指了指他的脸上,白子羽笑了笑:“自己都自身难保了,管得倒多。”
    “子羽,这不是闹着玩的,你快回去。”燕瀛泽推了白子羽一把。
    “你不是说我走不了了?”白子羽道,“既如此你还让我回去做什么?”
    “我……”
    燕瀛泽无语凝噎,抬手盖住了眼睛……
    白子羽又如何得知,燕瀛泽早在心中将他画地为牢,且一层一层,禁锢得刀劈不入斧凿不出。
    有侍卫送来了药汤,浓黑的一大碗,白子羽只好又把燕瀛泽从床上拖起来。燕瀛泽睡了些时候,精神恢复了一点,见到那一大碗药,毫不犹豫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白子羽看到了他隐隐皱着的剑眉,递过了一盏茶水。
    燕瀛泽看了看手中的空碗,嘶声自嘲道:“我还真是有些倒霉,连蜘蛛都来跟我抢药喝呢。”
    白子羽接过药碗,见到碗底趴着一只死透了的地狼蛛,他摇了摇头道:“已经喝了,再吐出来也不能了。”
    他转身把茶盏放好:“燕瀛泽,你会好起来的。”
    燕瀛泽很费力的扯出了一个笑,又闭着眼睛沉沉睡去。这一睡便到了月上中天。白子羽依旧在灯下看着疫情记录,床上燕瀛泽却呻吟声渐重,紧闭着双目,嘴唇已呈现青紫色,显然是正经历着极大的痛苦。
    白子羽慌忙扣住他的脉门,脉象沉重晦涩,他也吃不准燕瀛泽到底是怎么了,着急叫了周龄前来。
    周龄把燕瀛泽周身都查看了一遍,奇道:“将军像是中毒了?难道是疫病的症状变了?劳烦国师在将军心口处拍上一掌,用三分内力便好。”
    白子羽依言推起燕瀛泽,掌中蓄了三分内力拍向了他的心口,这边周龄已经在他的周身大穴上插满了银针。燕瀛泽忽的抽搐了一下,“哇”的吐出了一口黑血,浓黑如墨,悉数侵入雪白的中衣上,触目惊心。
    “好了。”良久,周龄收了银针,长吁了一口气道。
    夜寂无声,燕瀛泽全身犹如火烧,眼前一片黑暗,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头,眼睛似乎怎样也睁不开,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犹如被放在烈火业火中炙烤,痛的死去活来。忍不住就一声呼了出来,睁开了眼睛。眼前烛火摇曳,白子羽静静的坐在床边。身后是一众大夫。
    燕瀛泽忍不住就长叹了一口气,喑哑道,“我还活着?”
    白子羽紧抿的双唇终于松了,轻笑道:“没死。”
    周龄走上前去为燕瀛泽把脉,极轻的“咦”了一声,复又把了一次,然后起身让江军医也过来把脉,再然后是剩下的几名大夫,他们把完脉都露出一副松了一口大气的表情。燕瀛泽奇怪的盯着他们在自己身上捯饬。
    然后周龄问道:“你们认为是么?”几位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道:“看来是不错了。”然后周龄转身对白子羽道:“国师,将军的病情好像轻了不少,有好转的迹象。”
    “真的?”燕瀛泽一听,喜形于色,鬼知道他是多不想在这里当实验品去吃那些又苦又涩的药。
    白子羽问:“怎的还中毒了?难道有人要害你?”
    燕瀛泽感觉自己确实恢复了不少,虽说还是全身无力,但是头疼恶心显然缓和了许多,他想了良久自己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闷声道:“约莫着是这几日的药吃多了,是药三分毒,古人诚不欺我。”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可以扭转这个疫病的时候,第二日却传来了不好的消息,除了燕瀛泽,所有的人都没有好转的迹象。
    周龄想不通,分明所有的药都是一起熬的,怎么会燕瀛泽好转了,其他的人没有反应呢?白子羽听了周龄的汇报,觉得有些奇怪。
    燕瀛泽醒了,也听到了周龄的汇报,更觉得奇怪。
    一时间众人都缄默了。
    过了许久。
    “蜘蛛。”
    “蜘蛛。”
    燕瀛泽与白子羽两人异口同声。周龄一头雾水。
    要说燕瀛泽的药有什么特别之处,那便是碗底的那只死蜘蛛。白子羽把前日的事情告诉了周龄。
    周龄一瞬间似醍醐灌顶,难怪燕瀛泽会中毒,肯定是因为那只蜘蛛。都只想着往药材的方面去找,却从来没有想过反其道而行之,用毒。
    那种蜘蛛在这厍水城中比较常见,叫地狼蛛,腹中有毒汁。因为燕瀛泽本身有疫病在身,所以谁也没有想过他那种情况会是中了蜘蛛毒。如今反倒因祸得福,让疫病的症状轻了些。
    不管是与不是,死马当活马医,周御医连忙下去配药。
    燕瀛泽看着面前的药碗,毫不犹豫的端起来一饮而尽,药中有地狼蛛的毒汁,本来周龄想要别的病人来试药,可是拗不过燕瀛泽,只好把药端过来。
    服药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一众大夫都紧张兮兮的盯着燕瀛泽看着,果然,燕瀛泽头上已经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脸色也开始转为青紫色,接连的抽搐,然后是一口黑血,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