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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臣(皇嫂) 第35节
    “我真不知道你在怀疑什么,”郑嘉禾开口,她转过脸,望向杨昪近在咫尺的眼睛,“难道我与你从小相识,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事,还不能让你信任我吗?”
    杨昪眸光微动,不及开口,郑嘉禾又道:“如今这长安城中,除了你,还有谁能自由出入我这蓬莱殿,与我这般亲密,这样抱着我?”
    杨昪抿住唇角,眸中隐约露出一点愉悦的神情。
    郑嘉禾踮起脚尖,仰起脸咬上他的下唇,在他彻底放松手臂力道的同时,抬起了自己的手,捏住了他的侧脸。
    她使劲掐了他一把,看到他因疼痛蹙起眉心,方放下手臂,借势挣开他的怀抱,看着他扬起了眉:“我也真不知道,你怎么能这么不自信。如果我连你都不喜欢,我还能喜欢谁?”
    杨昪眉头舒展开来。
    这句话,彻底地取悦了他。
    郑嘉禾看到他面色缓和,情绪应是平复,便也弯起唇角,她又踮起脚尖,搂住了他的脖子:“还生气吗?”
    杨昪眸光微暗:“不气了。”
    郑嘉禾认真道:“刚刚我也有不对,以后不会这样了。”
    杨昪伸手,托住了她的后背。
    他感觉到郑嘉禾现在在哄他……他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每一次,他像这样生气的时候,她都会变得格外好说话,以至于,现在让他觉出了一丝虚情假意。
    是真心的么?
    还是只是为了安抚他?
    杨昪低头,轻轻地吻上她的唇角。
    “今晚我来蓬莱殿找你。”他说。
    郑嘉禾没有犹豫:“好。”
    “我想留宿。”他得寸进尺。
    “……”郑嘉禾显而易见地迟疑了。
    杨昪离开她的唇,声音有些沙哑:“还是不行么?”
    “……行。”郑嘉禾道,“只你明日要走的时候小心些,别被人发现了。”
    杨昪目色深了一些。
    郑嘉禾一手搭在他的肩上,道:“最近过年,事情太多,便是要见人,也得年后再议。”
    年后?
    杨昪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嗯了声:“行。”
    ……
    清晨。
    散朝之后,郑源与同僚们结伴走出大殿,没走多远,就被太后身边的琉璃拦住了。
    琉璃迎上前来,屈膝行礼道:“郑大人,太后娘娘有请。”
    郑源一愣,应了声,便跟着琉璃上前去。
    去的却不是蓬莱殿,而是附近的一个小小暖阁。
    郑源走进去,看见郑嘉禾正站在窗边,出神地望着外面,他顿住步子,躬身行礼:“太后。”
    郑嘉禾转过身来,目中露出一丝笑意:“阿公。”
    郑源直起身,与郑嘉禾一同在案几两侧落座,他笑了笑,问:“叫我来干什么的?”
    “是有两件事要与阿公说。”郑嘉禾亲手为郑源斟了一杯热茶,双手捧着放到郑源身前,“不知阿公是否听说,我那父亲回来了。”
    郑源一愣,神色冷淡了些:“未曾。什么时候?”
    郑嘉禾便把王崇智带着她那异母弟弟来长安找她的事说了一遍。
    郑源端起杯盏,低头抿了口茶水:“怎么?你不方便出手,想让我做这个恶人?”
    郑嘉禾笑道:“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跟阿公说一声,我留他们在京城有用,阿公就当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就好了。”
    郑源看她一眼,没有多问什么,嗯了一声。
    他放下杯盏:“还有一事呢?”
    郑嘉禾指尖一顿,神色严肃了些。
    “是秦王的事。”她微微垂眸,道,“阿公,我需要一个方法,能与他和平了断。”
    ……
    郑嘉禾回到蓬莱殿。
    杨昪仍在熟睡。
    她步入内室,执起水壶,将墙角香炉中燃烧的香料浇灭,又打开窗户通风,确定香味儿都散得差不多了,才把窗户合上。
    然后她坐在案边,一边看折子,一边等杨昪醒来。
    杨昪只觉得昏昏沉沉,疲惫不堪。他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一片亮堂堂的,不禁有些恍惚。
    如今是冬日,昼短夜长,每天清晨醒来,都是黑蒙蒙的。他什么时候见到过这么亮堂的天?
    他这是起晚了。
    杨昪坐起身,揉了揉眉心,目光一转,看到坐在一侧,正在用朱笔在折子上写着什么的郑嘉禾。
    他动了动唇,觉得嗓子都是干涩的,哑着声唤了一句:“阿禾。”
    郑嘉禾眉目不抬,声音清冷:“你还说你要早些起来,走的时候保证不被人知道,可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她都下了朝,见过郑公,又回来批了十几份折子了。
    杨昪一手按着额头,神色有些懊恼:“抱歉,阿禾,可能是我昨夜睡得太晚了。”
    其实也不算特别晚,之前又不是没有过。他只是第一次留宿蓬莱殿,难免有些激动,才睡迟了。
    可他不知道他为什么清晨也睡得这么沉,连郑嘉禾起身都不知道。按理说,他从军多年,不应该这么不警觉的。
    郑嘉禾放下朱笔与奏折,起身走向一边早就放置好的水盆处,拿起干巾浸湿了水,拧干,又折身递给杨昪。
    “擦擦脸吧,”她望着他,眉梢轻挑,唇角含笑,用开玩笑的口吻道,“下次要是再起迟,我就再不让你在这里留宿了。”
    冷水浸透的白巾敷面,杨昪彻底清醒。
    他抬起头,拽住郑嘉禾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前,然后手臂环绕住她的腰,把自己的头贴了上去。
    “嗯,”他低声应她,“不会了。”
    郑嘉禾抬手,覆上他被水沾湿的鬓发,目光望向远处。
    那会儿她在暖阁向郑公问计。
    郑源诧异看她:“你怎会有如此想法?秦王此人,手握大权,身负军功,在百姓中威名颇重,一旦与你决裂,他岂能善罢甘休?你若想结束,便只有……”
    郑嘉禾问:“只有如何?”
    郑源道:“夺他的兵,分他的权,让他毫无反抗之力,再之后,还不是任你宰割?”
    郑嘉禾站在榻边,拥着杨昪的脖颈。
    他对她当真是不设防的,可以在药物的作用下一直昏睡到天明。此时他靠在她的腰上,整个脆弱的头部和颈部都暴露给她,只要她动动腕上镯子的机关,他的命都是她的。
    但……也不至于此。她还是很喜欢他的,她的童年,她的少女时期,那所有无忧无虑纯真的日子,都有他。
    她只是不喜欢他越来越肆无忌惮。他生气的时候太危险,昨日箍着她感觉像是要把她拆吃了一样,令人窒息。
    他手握大权,在逐渐脱离她的掌控,而试图掌控她。
    只要让他没有掌控她的能力就好了。
    第37章 白玉 其实他一直生得很好看
    月末, 各州官员与各族使臣队伍来到长安,街上一下子热闹起来,高鼻深目的异族面孔随处可见。往年, 他们是来朝拜大魏的皇帝,而今新帝年幼, 太后主政,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朝拜的人变成了太后。
    心诚不诚,郑嘉禾是不知道的。反正他们如今依附于大魏,一年一度的大朝会盛事, 他们不来也得来。
    只是个中试探, 你来我往是少不了了。
    为了显示大魏的繁盛和热情好客,礼部的官员们忙坏了, 每天带着各个使臣团游览参观, 设宴款待。杨昪虽不用都亲自出面,但也有许多事要他过目,因此, 他也忙碌起来, 一连好多天, 除了在小朝会的时候, 郑嘉禾都没见到他人。
    琉璃看见颜慧又送走几位大臣,方悄步走入殿内, 道:“太后娘娘,姚老太妃求见, 已经在偏殿等候您多时了。”
    郑嘉禾一愣,把手里的笔搁下,身体往后靠了靠, 做出了慵懒的姿态:“请进来吧。”
    正好她也能歇歇。
    琉璃应是。过了会儿,姚老太妃步入殿中。
    她微微躬身:“太后娘娘。”
    郑嘉禾笑道:“姚母妃坐吧,您有什么事吗?”
    姚老太妃便敛着裙摆在椅子上坐下了,道:“太后你是知道我的,我如今别无所求,只想知道长宁的下落。现在正好过年,北戎那些使臣都来了,我就想着,能不能再打听打听……”
    郑嘉禾点头道:“姚母妃,我年初的时候就派了人去北戎找了,只是到现在还没什么线索。您说的也对,趁着这次北戎使者进京,我再让人多留意。”
    姚老太妃面上一喜:“那就太好了!”
    她站起来,连连道谢。
    郑嘉禾笑了笑:“如果这次也找不到,等过完年,我就再派些人前往西域。我从小与长宁一起长大,我也是很挂心她的安危的。”
    姚老太妃不住点头,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她微微侧身,示意婢女捧上来一个匣子,自己接过,亲自上前放到郑嘉禾身前的案上。
    “这是我前几日收拾东西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姚老太妃打开盒盖,露出里面雕刻了一半的白玉小人,只隐约看出来是个小姑娘的样子,“我记得这似乎是太后的东西,所以就拿过来了。”
    郑嘉禾目光落上去,不由怔住。她恍惚了一会儿,记忆回到了十多年前。
    是她的东西。准确来说,是杨昪打磨的她的样子,只不过未完工。
    那时候他们可能也就十岁出头,杨昪雕刻的手法还很生疏,并不好看,应该只是磨来玩的,玉也不是什么好玉,细看还有些杂质。
    她可能是嫌弃他把她刻得太丑了,直接把东西抢过来不让他继续了,后来去姚老太妃那里找长宁玩,又不小心忘在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