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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招
    六道只觉眼底发热,道:“那你又是怎么看开的?”
    秦晌睁眼,定定看着面前老者,说:“世道轮回,此生灭来生到,尤重生了二十三次,不是每次都是人身,历经了许多坎坷。看着他,我才明白,万物皆有灵,前世业今生报,轮回转还不过是顺应天道。我执着于名叫尤的人,下一秒就将尤的蝼蚁踩在脚下,而等我身死后,化作青草又被尤的羊吃进肚里。执着,不过是人的劣性罢了,根本是虚妄。”
    “真的看开了?”
    “恩,看开了。”
    六道笑:“那我被魔修夺舍,你救我做甚?”
    秦晌愣,随即仰天大笑:“哎,木墩子变狡猾了,聪明了啊。”
    六道欣慰地看着他,说:“不管怎样,我们师兄弟能重逢,你总算是找到了解决启天决死结的办法,师兄,欢迎你回来。”
    “恩。”秦晌心中一暖。
    “我即将飞升,幸亏师兄回来了,再相见也不知是何时。师兄觉得觉醒这孩子如何,能堪大用吗?”彼此将近况交代了,话题就变得轻松起来。
    “很好,有你木墩子的风范。”秦晌话锋一转:“太过耿直。过刚则易折,他在你手下专注修炼,如今要承担起门派的盛衰荣辱,怕要吃大苦头哦。”回想起稽云山罗霄派替封一才解析星溟图,按部就班的个性秦晌印象深刻。
    六道流露出一丝欣慰,说:“这孩子比我当年圆滑多了,总不会比我当年差。师兄既然担心,就留在天衍宗替我看顾他如何?”
    秦晌满头黑线,六道这老小子是在推他进火坑,急忙拒绝:“你明知道我这人最怕牵挂,别害我。”
    六道板着脸耍无赖:“就是你此刻走了,修真界都知道你是天衍宗辈分最高最有威望的掌门师伯,你躲不了。留下吧,天衍宗门下弟子任凭你差遣,宝物随你取用,天衍宗长老之位总比一穷二白的散修强。”
    秦晌觉得他说得有理,既然逃不掉就坦然接受,这么多年他都是以此豁达心态摒除执念。纳戒微弱颤动,心思一动,问:“对了,尤有一菩提手串,你还留着吗?”
    “在乾坤洞中,师傅的东西我都封印保存,千年来不曾动过,你想要尽可拿去。”六道弹出符令吩咐弟子:“让觉醒去乾坤洞替我拿鎏金菩提手串过来。”
    不消片刻,觉醒带着菩提手串来到追思崖:“师尊,师伯。”对两人行礼。
    六道说:“把手串给你师伯。”
    秦晌拿到手里掂掂分量,发现上头果然有封印,手腕使力轻易掐碎了封印。觉醒看了眼皮直跳,师尊亲自布下的封印居然在师伯手里仿若无物,师伯好生威武。
    秦晌挑眉:“你不问我要这东西来干嘛?”
    六道说:“这些东西我留着只是个念想,飞升以后也用不到了,本来都是你的,我不问,你也不必说。”
    秦晌感怀于六道的信任,点点头,将手串揣入怀中。
    觉醒要告辞离开,六道喊住他,眯眼笑得好似狐狸,说:“你师伯答应坐镇天衍宗,不想让你师伯指点指点功夫?”
    觉醒闻言眼前一亮,没等秦晌反应过来,躬身大声道:“弟子不才,请师伯指点。”跟着猴精的师傅,觉醒心领神会机敏过人。
    秦晌扶额,谁说他耿直不知变通,自打嘴巴还啪啪响。
    修习混元霸体功的苦修每日都要找人喂招,像觉醒这样的更是打架疯子,师傅给他创造了绝妙良机他可不能放过,急忙退到崖边,避开草坪烧痕,对秦晌请战:“师伯请。”
    秦晌瞪了六道一眼,自知躲不掉,退到山壁边,对觉醒做个请势。
    觉醒起势全神贯注,浑身肌肉紧绷在劲服中呼之欲出。秦晌眨眨眼,连备战状态都没有就忽然失去了踪影。
    觉醒一惊,凭借耳后风声马步举臂,双臂齐挡,秦晌重膝狠狠击在下臂外侧。如同被狂牛撞击,坚硬如铁的肌肉撕裂般剧痛,觉醒猛咬牙,腰力一扭卸力于双腿,将草坪踏出两个深坑,还是接不住,他只得借力跳开,拉出安全距离。
    “反应很快,不错。”
    “……师伯夸奖。”觉醒牙齿一阵酸麻,双手反复握拳放松手臂肌肉,评估损伤情况,发现只是因为重击造成的短暂麻痹,飞腿主动攻击秦晌。
    秦晌同样以臂挡他的飞腿快击,觉醒找不到破绽正欲攻他下盘,忽然腿上一紧,被秦晌抓个正着,抱着他的腿将他整个人抡出去。觉醒赶紧打他手腕,秦晌已一击猛踢正中他腹部,将他踢飞上天。
    觉醒狼狈落地再起势,这回秦晌略显不满地说:“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下回记得铲人下盘看人脸。”
    觉醒脸皮一红,对战就怕被人看破断送先机。他已经十分注意,刚才还是免不了瞄一眼秦晌腰腹以下,露了端倪。
    “再来!”觉醒越挫越勇,使出猿臂功与秦晌打长战。结果秦晌抓住切招间隙贴近,攻其面部,又败了。
    觉醒心中不平,往日里和师兄弟练招都是他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自己精通本门各路拳法腿法,早已融会贯通,还能演变招式。怎么到了秦晌这里就漏洞百出了呢。他至今也没看出秦晌使的是哪招,都是见招拆招。败得太快太容易,他心里生出烦躁来。
    又被打中要害,觉醒放弃了。他对秦晌行礼后问:“师伯,我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六道喝道:“觉醒,静心。”
    觉醒低头,惊觉自己犯了心燥的毛病,自从他担任天衍宗代掌门后就没有发生过。
    秦晌拍拍他的肩,笑开了:“你何错之有,缺少的只是阅历而已。谁说把招式练熟了就再无敌手,人外有人,莫要坐井观天。”
    六道满意地笑了,对觉醒他是一百个满意,可惜自他以下已无人能胜过觉醒,自己是觉醒师傅,觉醒从未有过争胜之心。从那以后觉醒没了挫折感,渐渐自我膨胀。今天找秦晌对招的用意就为了让觉醒看清天外有天,不要一味满足于天衍宗四十二路外家工夫,还有的是精进的余地。
    觉醒很聪明,马上就明白了师傅和师伯的用意,对两人施以大礼:“谢师伯指教,觉醒知错。”
    六道点头,教诲道:“为师马上就要走了,天衍宗有你和你师伯在,我很放心。只是你要知道,身为掌门修为高深、善于御下都不重要,关键要有一颗平常心。谨记刚入门时孜孜学习又百折不挠的精神,不忘初心。”
    “是,觉醒受教。”
    六道摆摆手,说:“好了,为师要闭关一月,你带师伯四处转转,好生伺候着。”又对秦晌道:“师兄,辛苦你再替我敲打敲打觉字辈弟子,他们不比觉醒,下手还要狠些才好。”
    秦晌嫌弃地连连摇头:“你就只管当甩手掌柜,看我把你的天衍宗折腾得鸡飞狗跳。”
    “哈哈哈哈哈哈,要鸡没有,狗有两三只,倒是木桩子太多缺人敲打,师兄来得好。”
    “原来我是上了贼船。”
    “没错。”
    觉醒何曾见过师傅与人调笑,当即石化了。等秦晌嘴上骂够了,他才赶紧回神给他带路。离开了追思崖觉醒还觉得恍惚,刚才那人真的是师傅?不会是披着师傅人皮的魔修吧。想法乍一出现,就浑身一激灵,这个念头可千万要不得。
    “觉醒,墨研宗的张宗主回去了吗?”秦晌问。
    觉醒急忙道:“回师伯,张宗主没走,在客房等您。”
    秦晌笑完了眉眼:“好,你带路。”
    觉醒疑惑提醒:“师伯不先去清风阁看看?那是天衍宗灵气汇集之地,历来是天衍宗辈分最高的长老居所,虽不合规制请师伯先将就几天,我将已命弟子打扫干净,等新殿造好再请师伯移驾。”
    秦晌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我不拘住哪儿,有个挡风避雨的地方就行了。你安排的准没错,不去看了。先带我见张宗主吧。”
    “是”。觉醒带着秦晌走另一边岔路,前头是渔溪池。
    天衍宗来了个比掌门辈分更高的掌门师伯,还力战魔修帮助掌门渡劫。所有天衍宗弟子都翘首企盼能得观真容,碍于天衍宗门规极严,每个时辰不同辈分的弟子都有固定的去处,不能逾越,更不能偷懒疏于练功,因此只有离追思崖最近的渔溪池旁入定打坐的弟子有幸能第一时间一睹师伯祖的真容。师伯祖没去清风阁居然绕道渔溪池,这些小辈受宠若惊。
    没错,就是师伯祖,他们辈分在天衍宗不算最低,却是觉醒的后辈,所以秦晌辈分一下子又从掌门师兄,变成师伯,又变成师伯祖。他和觉醒一露面,只是从渔溪池边路过,就有几个不怕死的睁眼去看。
    “晨曦、晨定、晨远,你们三个今日不用吐呐了,入止休吧。”
    三人立刻就打蔫了,所谓止休,就是不吃不喝更不准吸纳灵气补充体力,将体能熬干为止。属于天衍宗折磨死人之三十六招的其中一招。天衍宗为了锻炼弟子体能心性,有各种磨人的法子,止休算是最轻的了。还有“入土为安”、“千刀万剐”、“釜底抽薪”等各种手段,天衍宗弟子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天衍宗功法磨不死人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