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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50)
    还?顾应楼终于扭头看了他一眼,怎么还?
    这一句直接把鸭舌帽噎住了, 他怎么可能知道,要是早知道,也不至于现在才回来。
    他说: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可以想想办法。当初我们是怎么换的, 说不定可以再换回去。
    换回去?顾应楼瞬间捕捉到了关键词,不动声色地下套,你的意思是再互换一次吗?
    鸭舌帽点了点头,是啊。
    顾应楼眯起眼睛,也就是说,你承认你之前变成了我,而我变成了你?
    这
    顾应楼说:你要想换回去没问题,但是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回来的。
    鸭舌帽猛然熄了火。
    他不可能说明自己能回来的真正原因。
    这要怎么说?对不起我把你的肉身搞死了,所以才能回来的。为了让我回家,麻烦你也去死一死吧。
    如果顾帝真的同意了,他反而还要好好想想中间是不是有套。
    顾应楼把他的反应看在眼底,不禁觉得好笑,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吧。
    不等鸭舌帽回应,顾应楼就已经走进了开药区,只在人群中留下一个隐约的背影。
    顾应楼一去就是二十分钟,怀酒在房间收拾东西都是心不在焉的,还被张姨说了好几次太粗心大意,告诉他要分类打包,弄乱了回头拆开也很麻烦。
    怀酒被她念叨得有些烦躁,张姨也看出来了,正好搬东西的小哥们已经过来,张姨就找了个借口让他去超市买几瓶水犒劳人家,也算是让他去散散心。
    一出门,怀酒行色匆匆,一路低着头摸手机打电话。
    电话还没打通,一转弯忽然撞上了人。
    对不──
    急急忙忙地去做什么? 顾应楼一手把男朋友抱了个满怀,调侃他, 急着找我呢?
    怀酒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挣脱,等听到熟悉的声音才停止了挣扎,是啊。
    顾应楼:嗯?
    他偶然直白一次,反而把顾应楼吓到。
    你刚才去哪里了? 怀酒也不废话,拿个药怎么这么久?我还以为──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又止住了。
    以为什么?担心我被人欺负? 顾应楼笑了笑, 谁还能欺负我?我就是去拿药的时候遇到医生,他跟我说了一些注意事项,聊了一会。
    是医生。
    怀酒松了口气。
    不过, 顾应楼话锋一转,我下楼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
    这个时候突然遇见人?
    怀酒的一颗心都被提了起来,你遇见谁了?
    顾应楼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过来又问了怀酒一个问题,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我的?
    怀酒突然沉默了。
    顾应楼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如果是遇到了普通的熟人,就不会故意问出后面这一句。
    现在医院里他最担心和顾应楼碰面的,只有他自己。
    他抿着唇沉默半响,知道自己瞒不住顾应楼,干脆招了,有。你见过他了?
    顾应楼嗯了一声,见过了,不过可能和你们见到的不一样。
    什么?
    我见到的他 ,和我一模一样。
    很难说清楚他们眼神对视的那一瞬间,顾应楼的脑海里到底转过多少念头。很久以前他也是个会惊慌、会哭、会手足无措的小孩,后来等到越长大遇到的风雪越大,反而像突然抽条的小树苗,更加处事不惊了。
    ──不深沉、没心机,那他很快就会变成宅门内斗的陪葬品,和无数个来不及降临人世的婴儿一样,为这些高官贵族们守住了一个又一个难言的秘密。
    所以不管他有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至少对方没办法从他的表情中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这一次,他又拿回了主动权。
    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怀酒一脸奇怪,但是我们看到的都是一个很普通的模样,跟你完全不像。
    顾应楼自嘲,大概又是世界上只能有一个顾应楼定律吧。没想到两个本体相见,才能看清楚他的真面目。只不过他看起来好像不太聪明,还没谈判就已经乱了阵脚。
    他怎么乱了阵脚?
    顾应楼的目光落在他的肩上,因为我问了他一个问题。我问他是怎么回来的。
    怀酒顿时失语。
    他看得出来鸭舌帽没什么太大的野心,有些优柔寡断,最大的愿望就是拿回自己的身体。也因为如此,就更加不可能告诉顾应楼真相了。
    他没回答我,但是我有种直觉,你知道对吗? 顾应楼轻声问,你知道,私下里你也应该和他有过接触,但是这一切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记得奶奶住院前我们约定过什么吗?
    奶奶住院前的那个晚上,他们坐在地毯上,怀酒和顾应楼约定不许再有欺骗。
    没想到最后倒是怀酒先犯了规。
    他的确和我交代了,但是
    怀酒不想说。
    他不想直接告诉顾应楼,你的王朝被那个人搞得覆灭,你的身体从几十米的城墙上跃下,可能死后还要被鸟虫走兽咬食。
    顾应楼忽然说:我猜你不想告诉我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我已经回不去了?
    怀酒骤然抬头。
    我早就看到了,在史书上。
    他有阅读前史的习惯,一是能从前人的事例中吸取经验,二是他迫切地需要给自己填补整整八百年的空白。
    直到有一次,他在新买的史书中看到作者顺嘴提了一句顾朝覆灭背后的真相以及软弱的顾帝,他这才忽然感觉到有哪里不太对劲。
    于是他立马下单了之前看过的一本历史书,翻到同样的位置,可是内容已经截然不同。
    我不在意,那副身躯是生是死,顾朝覆灭又或者是兴起
    顾应楼抬起手,轻柔地为怀酒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我都不在意。
    那里曾是他的地狱,一生活在地狱中,反反复复过着煎熬的日子,久而久之就麻木了。可一朝脱身,去了有光的地方,竟然也觉得回不到生他养他的地方,也是一件幸事了。
    顾应楼回到出租小屋时,脚脖子一阵钻心得疼。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他被一辆电动车不慎刮到,虽然说没什么严重的伤,但是也留下了一长条深深的口子。
    跟他一起合租的是一对外地小夫妻,来a市打工好几年攒的钱依旧买不起房,只能住出租屋减少开支。
    他一进门,小媳妇就端着洗内衣的盆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看他走路一瘸一拐的便顺口问了一句,你这脚伤到啦?
    顾应楼点点头,含糊地说;被车刮到了
    我看看。 小媳妇一点也不避嫌,大大咧咧地走过来一拉顾应楼的裤脚,甚至没等他拒绝就叫了起来。
    哎哟,这么深的口子呀,还在留血呢。你得去医院打个破伤针。 小媳妇很有经验,小口子就算了,这么大的还是花钱买个安心吧。
    顾应楼含糊地应了一声,拖着病脚回了房。
    咔哒一声,门锁上了。
    小媳妇听见了,忍不住嘀咕一句,钱没有,架子倒是挺大。
    顾应楼不是架子大,只是尽管有朝一日跌落凡尘,他还是不太习惯和这些贫民窟的人打交道。
    他没有身份证所以没办法找工作,但是又得维持生活,只能去干一些清洁工或者临时发传单洗餐盘这类又脏又吃力的苦活。
    好的时候一天能有一百多,少的时候一天只有几十,根本付不起打破伤风的费用。
    顾应楼抽了口气,抽了两张纸轻轻地擦了擦伤口,白色薄薄的面纸立马浸染了新鲜的血液,房间里满是浓重的铁锈味。
    脚受伤了,这下估计好几天都不能上工。
    他揉了揉眉心,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嗡地震动两下,跳出了一封来电显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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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禁盗)
    来电显示:何清。
    顾应楼微微一愣。
    他一共找过何清两次, 第一次何清拿着笤帚把他打了出去;第二次何清安安静静地听他讲完了所有经历,最后冷笑一声说有什么可纠结的,提刀把那人杀了不就行了。
    顾应楼听完后沉默半响, 此后就再也没主动联系过何清。
    他总有种直觉, 好像明明才离开了两三个月, 但是很多事情都已经不太一样了。
    顾应楼犹犹豫豫了半天, 最后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何清没和他废话, 这会有空?出来,天桥3号咖啡馆见。
    啊?顾应楼下意识地看了眼脚, 婉拒,我脚受伤了, 可能走不了太远改天吧。
    何清说:你打的过来。
    我身上的钱可能不太够
    何清彻底服气,我来结账, 一分钱不要你出。这样可以了吧?
    顾应楼有些难堪。
    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他现在才知道这个道理。
    从前整个顾家都是他的,别说几块钱、就算是几万块他也没放在眼里过。到了顾朝之后依旧是个有钱人, 住着极其奢靡的皇宫,御膳房每天都会换着花样地给他做饭,唯一的烦恼就是批奏折实在是太累了,文言文一点都看不懂,奏折反而越积越多
    为了图方便, 他干脆让小太监掌笔或者翻译, 自己口述。万万没想到小太监是丞相安插在宫中的卧底,就这样, 他快活了几个月就被丞相彻底架空了权利,养在宫中像个玩具,但是碍于身份的原因, 依旧不愁吃穿。
    就算是到死前的最后一刻,他也是穿着龙袍带着金丝八宝冠,一身贵气地坠下了城楼。
    谁能想到如今落魄到要去打杂工的地步?
    他心中五味杂陈,低低地道了句谢。
    何清笑了笑,不用谢,我还从来没想到我也有接济别人的这天。
    不知他是有心还是无心,听着总是带着点莫名的刺耳,顾应楼还没回过味来,何清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下午三点,天桥3号咖啡馆。
    顾应楼推门进去,摘下鸭舌帽环顾了四周一圈,没找到何清的人。
    服务生走过来,微妙地扫了一眼他带着泥点子的裤脚,试探地问:先生您几位?
    我找人。
    找人服务生哦了一声,先生,我们的咖啡馆是会员制的,也就是说非会员是不可以进来的。如您是找人的话,可以给对方打个电话。
    话里话外都是嫌弃,对他看不上眼的意思。
    顾应楼顿时皱起了眉。
    见了鬼的会员制,从前他也曾陪女朋友来这里买过几杯咖啡,可从来没听说过什么会员制。要是按他从前的身价,这种小资咖啡厅都没资格送超会卡。没想到如今凤凰落下、连个小小的服务员都能仗势欺人了?
    我不是说了吗?我在找人。他忍着怒气,我朋友刚才约我来这里,我在找他。
    服务生说:你可以去外面等
    眼看着气氛渐渐焦灼,顾应楼沉着一张脸,快要跟对方吵起来,何清小步地从后面走了过来,一脸诧异,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了?
    他就抽空上了个厕所,怎么就吵起来了?
    他一开口,事情就揭开了真相的帷幕。
    服务生有些尴尬,抱歉是我误会了。您请进。
    顾应楼一肚子气,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肩膀一顶,硬生生地从两人缝隙里挤了进去。他走向何清,压低声音说:出租车的师傅还在外面等着
    知道了。
    何清一时间也有些无语,他本来是和顾应楼客气客气,没想到人家还真要他出血
    他一句话也没说,拿着手机走了出去找师傅扫码付款。
    47块。
    8公里打个的才二十几块。
    何清扫完码还有些意难平,回来的时候问他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怎么这么远。
    顾应楼说自己租了个房子,在安口区新宏大道附近。
    新宏大道听起来还挺经济好听,然而这块地方其实是a市著名的贫民窟。一是离市中心远得要命,坐地铁也要坐整整两个小时;二是政府在这里盖了大批量的房子,低价出租给那些没有经济能力的失业人员和残障人士。
    因为地皮便宜经济落后,所以房价在a市中算是便宜中的最便宜。同样的,大批量的工厂建在贫民窟附近,导致生活环境十分糟糕。
    种种原因加在一起,也就愈发让人们对这里的印象变得根深蒂固。
    何清是真的没想到顾应楼竟然过得比自己还穷。
    还真是稀奇。
    两人落座。
    何清点了两杯美式,打包。等咖啡做好的时间里,他开门见山地问:上次我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
    顾应楼:???
    他磕绊了一下,什么?哦,我觉得不太好毕竟是违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