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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4章 尘封的故事(六)
    当日,卫穆在得到赵元偲的密令后,火速前往南燕。
    而与此同时,赵元偲下令将禹水军的残部整合起来,命宗卫百里跋迅速扩军、加紧训练,以应对南燕侯萧博远的军队。
    这支军队,即浚水军。
    数日后,怡王赵元俼的人,将前太子赵元伷父子,以及萧淑嫒年仅两岁余的幼子送到南燕,交给南燕侯萧博远。
    见到前太子赵元伷父子,萧博远、萧鸾父子大感震惊,一问之下才知道,竟是萧淑嫒偷偷将前太子赵元伷父子放跑。
    “坏了!”
    萧鸾当时就意识到姐姐萧淑嫒办了件错事,或要牵连他们南燕萧氏一门,因此建议其父萧博远将前太子赵元伷父子杀死,将其父子头颅送到大梁。
    萧鸾认为,唯有如此才能平息赵元偲的愤怒——由他们萧氏出手,替赵元偲做一件他迫切想做却又不顾虑重重的事,即杀赵元伷父子!
    然而,萧博远却在前太子赵元伷的苦苦哀求下,犹豫不决。
    因为他与前太子赵元伷,说到底终归是翁婿,虽说前太子妃翟氏亏待他女儿萧晴,但赵元伷终归没有亏待后者。
    反而他南燕萧氏对前太子赵元伷有所亏欠。
    但考虑到前太子赵元伷如今已是『谋反作乱』的叛逆身份,因此,萧博远最终决定,既不庇护前太子赵元伷,亦不杀后者。
    因此,萧博远留下了女儿萧淑嫒所生的那名男婴,勒令前太子赵元伷父子立刻离开南燕。
    见此,怡王赵元俼的人,便当即安排将前太子赵元伷父子送离魏国,毕竟怡王赵元俼早就猜到南燕萧氏的反应。
    然而,萧鸾却竭力反对,他认为必须诛杀前太子赵元伷父子,才能挽回他姐姐萧淑嫒的过失。
    因此,他当晚率两百骑兵,追上怡王赵元俼的那队护送前太子赵元伷父子的队伍,将前太子赵元伷父子杀死,割下首级,带回南燕。
    得知此事,萧博远大感震惊,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两日后,卫穆来到了南燕,尽管他刻意掩饰此行的目的,只是打着叙旧的名号而来,但萧鸾还是一眼就看穿了卫穆的来意,叫人送上了赵元伷父子的首级。
    当时,卫穆大感震惊。
    在震惊之余,卫穆不得不承认,萧鸾果断狠辣,比其父萧博远要强得多。
    只可惜,萧鸾唯一失算了一点,那就是赵元偲在恼羞成怒的情况下,错手将其姐萧淑嫒给杀了。
    倘若当时赵元偲克制了心中的愤怒,并没有杀害萧淑嫒,那么,萧鸾的举动,的确可以挽回萧淑嫒的过失,但遗憾的是,赵元偲已错手将萧淑嫒杀死,导致这一切已无法挽回。
    于是,当时卫穆半真半假地道出了来意:“不瞒两位,其实卫某此番前来,正是奉了陛下的密令,缉拿叛逆赵元伷父子。……所幸两位并非被叛逆所蒙蔽,否则,卫某只能请天子令,代掌南燕军了。”
    听闻此言,萧博远心有余悸、而萧鸾则洋洋得意,认为是自己的明智决定,挽救了他南燕萧氏一门。
    随后,卫穆哄骗哄骗萧博远、萧鸾父子,让父子俩带着前太子赵元伷父子的首级前往大梁,说是这样更能『证明青白』。
    南燕侯萧博远与萧鸾父子不疑有他,请卫穆这位天子使节代掌南燕军,他父子二人则带着前太子赵元伷父子的头颅,前往大梁。
    并且,卫穆叮嘱萧博远、萧鸾父子,这趟旅程不得走漏消息,毕竟运送『前太子赵元伷父子的头颅』这种事,实在不宜声张。
    听闻此言,南燕侯萧博远与其子萧鸾深以为然,便带着前太子赵元伷父子的首级,乔装前往大梁。
    没想到的是,卫穆暗中已派人联络大梁,以至于南燕侯萧博远父子到了大梁后,便被赵元偲派内侍监收监。
    而此时,卫穆则代为执掌南燕军,“收集”到南燕侯萧博远倾吞军饷、勾结韩国等种种罪名,暗中派人送到大梁。
    这些证据被送到大梁后,朝野震动。
    而这个时候,卫穆则故意在南燕军中传出『魏王赵元偲因忌南燕侯萧博远兵权在握,欲设计谋害』的谣言,挑唆南燕军进逼大梁,迫使魏王赵元偲与朝廷释放南燕侯萧博远、萧鸾父子。
    于是,南燕军的兵卒们愤而起兵,前往大梁。
    此举,无异于坐实了『南燕侯萧博远起兵谋反』的罪名,以至于朝廷人人激愤。
    没有人知道,其实这个时候,南燕侯萧博远与其子萧鸾,早已被内侍监秘密关押在大梁。
    数日后,朝廷下达通告,判决南燕侯萧博远『私吞军饷』、『私通韩国』、『勾结乱臣贼子赵元伷』、『起兵谋反』等种种罪名,命百里跋、徐殷等天子宗卫率领浚水军攻打南燕军。
    在卫穆的操作下,南燕军毫无争议地被浚水军击破,万余南燕军士卒被就地处死。
    随即,百里跋、徐殷以及卫穆,率领浚水军反攻南燕,将南燕萧氏一门以及与萧氏联姻的贵族、世家,一网打尽。
    可怜那些贵族、世家,尚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就被浚水军屠戳。
    事后,浚水军将这一干贵族、世家的人,押解到大梁。
    此时,赵元偲亦命内侍监将南燕侯萧博远与其子萧鸾移交给浚水军,对外告称是『于乱军中擒获』。
    数日后,魏王赵元偲于垂拱殿下令,将涉嫌『南燕侯萧博远起兵谋反』一事的所有贵族、世家,于大梁城内菜市问斩。
    可怜南燕侯萧博远,至死都不明白赵元偲为何要杀他,以至于临死前,犹喊“冤枉”。
    这一次所处死的人,远比上次处死前太子赵元伷一党还要多,因为当时有一些贵族、世家,与南燕萧氏存在一定程度上的联姻关系,因此在危难关头,得到了萧氏的说清,因此才避免被赵元偲秋后算账。
    而如今,既然赵元偲已狠下心肠要铲除南燕萧氏,那么,当初那批侥幸逃过一劫的人,自然会被重新清算。
    正因为如此,这场处死于菜市口的人,比上次还要多,以至于菜市口人头成堆、遍地鲜血,其血腥味,数月才逐渐消散。
    当时杀到何等程度?杀到就连赵元偲这等枭雄都感到疲倦,产生了几许不忍,可想而知被处死的人,究竟有多么的多。
    于是,最终赵元偲心软了一下,只将萧氏一门以及其余与其联姻的贵族、世家成员杀死,放过了那些家仆、家奴、家卫等无关轻重的人。
    然而,这个举动,却使放走了一条恶鲨——即南燕侯的幼子萧鸾。
    原来,萧鸾有一名与他长相相似的护卫,在当初内侍监收监南燕侯萧博远、萧鸾父子的时候,这名忠心的护卫顶替了小公子萧鸾。
    虽然当时很遗憾,萧鸾在假扮成护卫后,依旧被内侍监的人关押,但二人的身份,却并未因此交换过来。
    这使得假冒的萧鸾,即那名护卫,顶替萧鸾与南燕侯萧博远以及其余南燕萧氏一门被处死于菜市口,而真正的萧鸾,则因为赵元偲的一时心软,而逃过一劫。
    行刑之后,余者被监禁在大狱中。
    此时,怡王赵元俼已得知『萧淑嫒之死』——尽管宫廷对外宣称是萧淑嫒因为其父兄谋反被擒,苦苦哀求魏王赵元偲不果故而自刎,但怡王赵元俼却是少有的得知整件事前因后果的人。
    出于怜悯萧氏等诸多贵族世家的幸存者,怡王赵元俼前往刑部大狱探监,寻思想个办法解救这些幸存者,没想到,因缘巧合竟认出了萧鸾。
    要知道,自从萧鸾在暗中支持赵元偲以来,怡王赵元俼就与萧鸾成了好友,他原以为这位好友已被处死在菜市口,没想到,这位好友竟侥幸逃过一劫。
    出于对四王兄赵元偲错手杀死萧淑嫒的怨恨,以及看在萧鸾乃是萧淑嫒最疼爱的弟弟的份上,怡王赵元俼想尽办法保全了这些幸存者,便趁人不注意之际,将其中的萧鸾带了出来,让他通过怡王府底下的密道,逃离了大梁。
    而正因为怡王赵元俼一时的意气举动,使赵元偲铲除南燕萧氏一门的行动出现了一个致命的后患——即走脱了萧氏公子萧鸾。
    萧鸾的才能,十倍于其父南燕侯萧博远,他在逃离大梁后,设法弄清了赵元偲恩将仇报的真相。
    至此,萧鸾作为当年从龙之臣的一员,与赵元偲反目成仇,暗中纠集那些被牵连的贵族、世家的幸存者,还有南燕军的幸存者以及家属,逐渐开始了对姬赵氏王室、尤其是魏王赵元偲的复仇。
    这股意在颠覆魏国、颠覆魏王赵元偲权柄的势力,就称作『萧氏余孽』。
    ……
    ……
    听着怡王赵元俼徐徐讲述当年的辛秘,中阳猎宫中宫大殿内的诸多宾客,无不瞠目结舌。
    谁也没有想到,当年沸沸扬扬的『萧氏谋反』一案,居然从头到尾就是一桩冤案,而促成这桩冤案的人,居然正是当今魏国君王赵元偲。
    赵弘润亦是目瞪口呆,他终于明白,为何当初他六王叔曾对他说过,他父皇赵元偲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枭雄。
    在鸦雀无声的大殿中,魏天子面无表情地看着怡王赵元俼,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也没有想到,此番没有钓到萧鸾那条大鱼,却钓到了他最信任的兄弟——老六赵元俼。
    不过,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魏天子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赵元俼。
    而与此同时,在原阳县范围内,南燕军大将军卫穆已注意到了中阳行宫方向的大火,当即下令全军集合,并把副将艾诃召到帅帐内。
    “艾诃,即刻随我前往中阳行宫!”
    “是!”副将艾诃抱了抱拳。
    然而,就在卫穆转身之际,就见艾诃嘴角扬起几分冷笑,袖内滑落一柄匕首,悄无声息地走上前,一手捂住卫穆的嘴,右手将手中的匕首,刺入了卫穆的后背。
    “艾诃,你……”卫穆被匕首刺入后背,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艾诃,却见后者附耳对卫穆说道:“卫穆,南燕侯在九泉下等着你呢!”
    『你……竟然是……』
    卫穆睁大着眼睛,死不瞑目。
    冷漠地看了眼脚下的卫穆的尸体,艾诃随手将匕首一丢。
    此时,帐外走入几名南燕军士卒,为首一人说道:“卫穆的护卫,都干掉了。”
    “不曾惊动营内的士卒吧?”艾诃问道。
    “不曾。”那名士卒回答道。
    “很好。”艾诃满意地点点头,在冷冷瞥了一眼卫穆的尸体后,撩起帐幕走到营中。
    此时,数千南燕军已在营中整装待发。
    只见艾诃接过一名士卒递来的马缰,翻身上马,拔出腰间的利剑,遥遥指着中阳猎宫的方向。
    “大将军有令,敌在中、阳、行、宫!”
    “喔喔!”
    数千南燕军军士卒振臂高呼,朝着中阳行宫直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