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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手往玉笙脸上怜惜地逗了逗,牵着她的手起身:“用膳吧。”
    ——
    正阳宫
    太子妃今日一早来侍疾,人却坐了大半天的板凳。
    茶水都喝了十来杯了,皇后娘娘却还是不让她进去。坐了一下午,她面色有些白,如今是咬着牙硬生生撑着。
    丁香瞧着心疼,将她背后的软垫挪了挪:“主子,要不就去求求皇后娘娘?”
    太子妃闭上眼睛,摇头:“没事。”来的时候就知道了,倒也不算是意外,她向来规矩,腰杆挺得笔直却也不愿意松懈下来一分,硬挺着一上午,腰早就僵了。
    直到皇后身侧的秦嬷嬷便走了出来:“太子妃,皇后娘娘让您进去。”硬坐了一上午,起身的时候腰还是直的。
    太子妃挺直了腰杆进了进去,刚到内殿头还没抬起来,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跪下。”
    太子妃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原地。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秦嬷嬷站在皇后下首,最上面的人身着凤袍,头戴着金玉凤冠。屋内金玉满堂奢华富贵,却掩盖不住她的雍容华贵。
    皇后娘娘垂下眼睛,一张脸精致漂亮,宫里的女人保养得都得当,瞧不出具体的年岁来,只有眼角的细微掩盖不住岁月的痕迹。
    此时眉眼微微拧着,那张脸上却没有半分的病态:“可知自己犯了何错?”皇后娘娘坐在椅子上,浑身华贵,气质斐然。
    “儿臣知晓。”
    太子妃跪在地上,头不敢抬起。
    “你怎么变得这番沉不住气了?”皇后那张脸仰起,仔细一瞧那妆容下面依旧全是岁月的痕迹,但不难瞧出年轻的时候是个温柔至极的美人。
    光看轮廓与五官,与太子妃是极为地相识的。
    此时哪怕训斥,都是自然而然带着一股子温柔,但说出来的话却又是冰冷得让人听不出来温度:“你分明知晓周承徽是谁的人,还去动,静好,你太让本宫失望了。”
    “昨日若不是本宫装病留了太子一日,又替你挡了刘进忠,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的在这?”
    “周承徽自个不长眼,动了我的东西。”太子妃直起头,腰杆依旧是挺得笔直:“再说,刘公公再厉害也不过是个阉人,我为何不敢。”
    皇后娘娘眉心立马拧了起来,那张脸上满满的都是失望,怒声呵斥:“你何时变得这番愚蠢了?”
    刘进忠是殿下身侧的人,他说的话又谁直到是不是陛下的意思?皇后抬手揉了揉脑袋,一脸的无力。
    “本宫以为罚你坐了一上午你该当有觉悟,却没料想你依旧还是执迷不醒。”
    手对着桌面上拍了拍:“你当真以为太子妃只能是你不成?”
    地上,太子妃瞬间仰起头:“姑母。”她眼睛一瞬间瞪大,惊得头上的簪子微微晃荡。
    “我们陆家没你这么蠢的。”皇后捧着茶盏,低头喝了一口。
    “下个月选秀女,陛下要给恒王殿下选王妃,你若是当这太子妃当得不甘愿,本宫也可以换个人来替你当当。”
    第45章 南珠 她都多大了,如今还生的了么……
    太子妃是白着脸从正阳宫出来的。
    秦嬷嬷与丁香一左一右扶着她的手,太子妃却还是觉得心都凉了。
    陆家是簪缨世家,几代的荣华富贵,从上两朝出了位贵妃与淑妃之外,她姑母是唯一一位皇后。
    她父亲是承恩侯,母亲是清平郡主,作为嫡出长女她生下来就是滔天的富贵。
    自小家人就告诉她,姑母过后她就是皇后,她从小到大也是按照皇后的要求来规矩自己。可是没想到,长大后她却是惦记上了不该惦记的人。
    百般折磨,受了一身的伤,这才将自己落到这番境地。
    “嬷嬷。”太子妃的手搭在秦嬷嬷的胳膊上,颤抖着的指尖都是凉的:“嬷嬷,你说姑母是不是生本宫的气了?”
    她再老成,心中再镇定,可遇到这样的事依旧还是慌的不行。
    秦嬷嬷扶着太子妃的手,微微叹了口气:“容老奴多嘴一句,娘娘您当真是糊涂了。”秦嬷嬷是皇后娘娘身侧的老人,算是看着太子妃长大也不为过。
    小时候,太子妃是经常来正阳宫玩的,这里算是她半个家。
    故而旁人不敢说的,秦嬷嬷自然能说上两嘴。
    “周承徽的命虽不算得什么,但到底是刘公公塞进去的人,你拔了这一个,如何知道下一个是谁?”宫中的规矩,暗地里的算计,走一步算一步举步维艰来说都不为过。
    “何况,娘娘一直不受陛下宠爱,贵妃娘娘那又是步步紧逼,东宫一直在陛下的视线中,您这个时候您偏生出了这样的岔子。”
    皇后与太子虽占着东宫的位置,但陛下那性子不到最后,皇位究竟是谁的,没人说的定。
    太子妃浑浑噩噩的,指尖微微发着颤:“嬷嬷,你知道我为什么发作的。”那牡丹花是她最后一丝念想了,对她来说有多重要,她们不是不知道。
    秦嬷嬷瞧了不忍,叹了口气,可余下来的话却是不得不说:“您都与殿下成婚七年了,该放下了。”
    哪知这话却是让太子妃开始崩溃,她仰起头眼圈通红:“嬷嬷,莫非你们都将他忘了不成?”
    “恒王殿下要回京了。”
    秦嬷嬷拧着眉心低下头,提醒:“如今您是太子妃,有的东西可千万别忘了才是。”
    太子妃被这句冰冷的声音吓得心下一紧,她低下头将那颤抖着的指尖收回袖中。
    “陛下要给恒王殿下选妃,陆家的四小姐,表小姐等人都在名单中。”秦嬷嬷将人送到正阳宫的门口,双手放在身前,面容带着严肃。
    “ 太子如今都二十四了,您还未曾给他生下一儿半女……”秦嬷嬷抬眼看和太子妃,面上满是威严。
    “有些事情您需好好想想才是。”
    秦嬷嬷说完转身就回去了,留下太子妃站在原地面上一点一点变得惨白。
    “人送走了?”
    秦嬷嬷回去后,皇后正站在院子外面赏莲,如今才五月,可那些侍弄花草的奴才们早就将碗莲给培育了出来。
    因为贵妃娘娘喜欢。
    贵妃受宠,陛下基本上半个月都歇在跪在娘娘那儿,再加上恒王在前线屡获战功,陛下对那对母子的喜爱,是史无前例的了。
    奴才们自然巴结,恩宠就连正宫皇后都比不过,秦嬷嬷看了那碗莲一眼,觉得闹心。
    “是,送回去了。”
    她不让人送这些莲花进来,娘娘却偏生不当一回事,秦嬷嬷点头:“送到了正阳宫门口,奴婢就先回来了。”
    “这次选秀的名单中,陆家的女儿有不少,她若是还执迷不悟,回不了头,本宫不介意让她清醒清醒。”
    皇后是陆家人,心中系的自然是母族的荣耀,陆静好这个太子妃做的太不称职。陆家这一批好女孩多的是,不一定非要她来当。
    “当年的事对太子妃来说,说到底太过悲痛。”秦嬷嬷小声儿劝了一句。
    皇后的手一紧,面无表情:“都多少年了,还惦记着之前事不放,那日子还要不要过了?”听这声音,秦嬷嬷就不敢继续再说了。
    皇后垂下眼,眼中闪过一丝悲痛,又像是闪过一丝厌恶。
    “东宫子嗣稀少,趁着这次选秀多给东宫塞几个人进去。”陛下不知对子嗣的事说了多少遍,东宫没子嗣一直是她心中的一大痛。
    外界也不知多少人来拿这个攻击她。
    “太子妃走的时候脸色煞白的。” 秦嬷嬷怕皇后生气,小声劝道:“只怕这次是听进去了。”
    “现在听进去又有什么用?”
    皇后面色难看:“她都多大了,如今还生的了么?”太子从一无所有,这么多年一路走过来来有多困难?她劝说了不知多少遍,可她那脑子又哪里听得进去了。
    “ 太子也去后院,怎么就没个人有动静?”
    皇后娘娘烦躁的很,看着那青花瓷缸中的碗莲也没了兴致,抬手掐了一朵莲花下来,按在手里一点点碾碎了,淡淡道:“恒王回京,那对母子占据上风,东宫如今说什么都要有个子嗣才行。”
    ——
    玉笙在长乐宫足足待了一下午。
    前朝有事,殿下与人商议朝事,便让王全送她回来。玉笙坐在轿撵上,手中还捧着个大匣子。
    匣子打开,里面装的是一大匣子的南珠。
    西珠不如东珠,东珠不如南珠。在所有的珠子中,南珠是最为珍贵的,也是最为难得的。南珠在外有市无价,且好的南珠只供奉皇室,一颗就足够价值连城。(1):注
    如今,她这里面满满一大匣子,个个都有指腹大小。
    圆润,细腻,全是上上等的。
    玉笙之前在月楼,也曾被人送过南珠,是扬州城有名的富家少爷,拿一颗品色不好的南珠做成的戒指,希望她做他的妾。
    她记得自己当初拒绝了他,那人恼羞成怒,骂她不识货。说这南珠可是只有宫中的娘娘能用的,气呼呼的走了,还嚷嚷的人尽皆知。
    如今打开这手中的匣子,里面满满的瞧着起码有二十来颗。
    玉笙的心沉了沉,抱着匣子的手却是越发紧了。她的地位,这东西是不敢要的,可太子却是觉得无所谓:“昨个才刚送来的,孤瞧你戴着好看。”
    “有什么值不值当的,给你了你打套首饰拿着玩便是。”
    玉笙不敢再拒绝,拿了回来。
    秦嬷嬷与冬青倒是十分开心,冬青小心翼翼的数好几遍,道:“足足有三十颗。”
    “这南珠一颗便价值不菲。”秦嬷嬷面上也带着笑意,跟着的小主受宠,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与有荣焉。
    窗外,周承徽的哭喊声又传了过来,玉笙看向桌面上的匣子,让冬青拿到库房去收起来。
    如今还不能太过高调。
    “日后等主子找一快好的羊脂白玉,配着打一套头面出来。”素嬷嬷点头,示意冬青先收起来。
    “她今日一直在喊?”
    喝了口茶,玉笙皱着眉问:“太医们怎么说?”周承徽的脸她瞧见过一眼,可谓是面目全非来形容也不为过。
    脸上细细密密的爪痕数不尽,一条疤痕从额头到下巴,血淋淋的一条划破了整张脸。
    深可见骨,日后哪怕是治好了,也会有疤痕。
    这还不说她耳朵下,颈脖处一大块的血肉被咬了下来。周承徽自打回来后,就止不住的嚎哭,也是知道她自己下半辈子完了。
    “醒了就哭喊,只有睡着后安静一些。”
    长信宫中人心惶惶的,这两日发生的是实在是太过让人惧怕。玉笙点了点,转身又喝了一口茶。
    她起身,去看了三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