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说什么？”沈老爷子纵然身在棋局中，但到底还是耳听八方的。
    更遑论有一些老年人的听力随着年龄的增长会日渐灵敏起来，恰恰好沈老爷子就是这听力灵敏人的其中之一。
    “什么医生和病人，又涉及什么治疗？”他放下手上的棋子，审度的目光来回落在这三个年轻人身上。
    佟衍极会察言观色，单从沈老爷子这反应就能判断出他是不知情的人，随意他故意表现出有点讶异的神色：“沈爷爷，难道您不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我应该知道什么？”沈老爷子有点懵，目光转向沈言：“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情，今天都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苏乔暗道不好，她已经意识到爷爷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她的病情，沈言从头到尾都没有跟爷爷说过，一开始他的话只是为了诓骗自己回来而已。
    一想到这一点，她就狠狠地剜了沈言一眼。
    真是好样的，瞒得这么滴水不漏，如果不是事情发展到今天，她可能还要被瞒着很久，有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沈言骗了她这件事。
    虽然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但是想起来心里总归是不舒服的。
    居然用这种手段来坑她回家，为了让她重新回到沈家连爷爷都能摆出来当借口，她今儿个也可算是见识到了。
    面对爷爷的质问，沈言断然没有再瞒下去的道理，索性直接如实说：“爷爷，乔乔她得了一种比较复杂的心理和精神科疾病需要进行一个漫长过程的心理疗程。因为怕您太担心就没有告诉你，现在佟衍是她的主治医生，我们刚刚就是随便聊聊天而已。”
    这个信息量有点大，沈老爷子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又问了一遍：“所以乔乔得的是什么病？”
    “焦虑症、抑郁症、心理障碍综合症，大概是这样。”全称其实沈言记得很清楚，但是他说不出来。
    一想到苏乔的病情和失去孩子，还和他有着割舍不断的关系，他就没办法原谅自己，恐怕余生都要补偿不起来这份亏欠。
    沈老爷子满脸震惊，开始有点火气了：“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瞒着我有意思吗？”
    “爷爷，不是你想的这个意思。但是很多具体情况都没有确定，而且我们也不想您担心，就想着等乔乔的病情稳定下来再和您提一下。”
    沈老爷子冷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到时候恐怕我什么都不知道吧，你现在就是东窗事发，所以说话才特意捡着好话就说，做事特意挑着难事来办。”
    眼看沈言要被刁难，苏乔寻思这件事也不能怪沈言，就出言帮他说起话来：“爷爷，不能怪他一个人，我也有份参与的。我们是真的不想你平时要各种担心我们，这样对你的养病情况也不好。您就别怪我们俩了，再说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顿了一下，她紧接着开口：“而且佟衍的医术确实特别好，我在他那里治疗了一个月的时间，觉得我自己的身心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会很快好起来的。 ”
    沈老爷子一颗心是偏向苏乔的，故而只是狠狠地瞪了孙子一眼，话题开始绕开：“你那个新认来的妹妹怎么这个点还不到？要不你打个电话过去问一下，还有大概半小时就开饭了，总不能让我们一大家子来等她吧。”
    关于这个问题，沈言马上变态：“刚刚已经有人给我发来短信，那边在大堵车，绕路确实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过来。”
    “行吧，你自己看着点。”
    陆素素来的很及时，在所有菜色都出炉之后，她才姗姗来迟，脸上刻满馋猪这两个字。
    一行六人以此落座，陆素素因为和他们没有实际的血缘关系，所以被安排在除主位有一定距离的位置上。
    全称她都没有说什么话，因为她知道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身份。
    她能和一个人打好关系，不代表次次都能和别人打好关系，她只是沈言一个人的妹妹，和其他人是没有半点关系的。
    以前她弄不明白人际中的这些复杂关系，但随着时间的一天天过去，人情世故虽然不至于到达登天的地步，但还是比之前稍微懂了那么一点点。
    沈老爷子在餐桌上不停的夸着佟衍：“好小子，真是年轻有为啊。年纪轻轻就能够当上心理的主医生，可见学术和实践方面都是其中的佼佼者，只不过身上的潜能还需要被挖掘而已。”
    佟衍表现得很谦虚：“沈爷爷您严重了，我读了二十几年书，才能成为一家大医院的小医师，是我太不行，怎么比得上沈大哥一个人管理偌大的公司还能将酒店管理的这么好。”
    沈老爷子频频点头，不管怎么样，听到别人夸自己家孙子，很多高兴都是在所难免的。
    这种虚假的客套，沈言不屑去做，只是不停的往苏乔碗里夹着她有可能喜欢吃的菜。
    餐桌礼仪是不可缺少的文化，纵然苏乔不喜欢沈言这么烦人，但她到底也没有摔筷子摔碟子摔盘子，而是将那些菜都一一吃光了。
    “小衍啊，你以后是打算在国内定居了是吗？”吃饭期间，沈老爷子又关心的问。
    这是一个不太好回答的问题，如果他最后留在国内，那肯定是他已经追到了苏乔。
    如果她没有留在国内，那就代表连这一对感情也是结束的。
    所以她说了一个比较中肯的答案：“其实也不一定，要根据多方面结合。如果有些研究必须在国外完成，恐怕就由不得我选择，是我不得不去了。”
    “但总的来说，我还是很喜欢国内的文化气息和环境的，让我有一种回归故土的感觉，而且这里确实就是我的故乡。如果不是必要的情况下，我都不想再离开这座城市了。”
    “最后一点就是，现在苏乔您的儿媳还是我的病人。我做人做事都有一个原则，无论我做什么事情都绝对不会半途而废的。如果治不好苏乔，我绝对不会离开。”
    他说了这么长的一番话，沈老爷子对这个小辈的感觉就就更好了，进退得宜，谈吐得当，给人的感觉分外舒服。
    “好好好。”沈老爷子高兴的说：“只要你在国内啊，你爷爷也会一直在国内的，到时候就有人可以天天来陪我下棋了，想想还真是一件值得令人开心的事情。”
    “只要你这个老家伙别悔棋不认账就行。”佟爷说。
    老爷子不满的嚷嚷：“谁悔棋了，谁悔棋了？我警告你没有证据的话可别乱说。要是再乱说话的话，我这里可不欢迎你。”
    两个老的活宝也开始斗起嘴来，气氛难得一片和睦。
    吃过饭之后，两老头子也没有拘束着这些年轻人，而是让他们到处走走，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陆素素全程跟在沈言后面，就像是一只跟屁虫一样甩也甩不掉，但沈言对她这种行为也不是很反感就是了。
    苏乔从头到尾就没有跟她说过半句话，无论是敌意还是不待见都表现的很明显。
    没有将人马上赶走，已经是她格外宽宏大量的容人度量了。
    陆素素这一点眼力见还是有的，不至于蠢到无可救药，一路上也没有上去招人的不痛快。
    在花园里走了一段路之后，他们都想找一个地方坐下，目光刚刚瞄准前面的长廊。
    这时候，陆素素尖叫了一声，她整个人脚底打滑往后面摔下去。
    见状，离她最近的沈言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