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研究所里，顾时遇感性地慨叹：“我和小万说话，经常会觉得他其实不是ai，而是一个活生生的灵魂，你看，他和我们一样会思考，会学习，为什么不能是一种智慧生物呢？”
    盛骄瞥他一眼。
    顾时遇经商是厉害，但他对理科一窍不通，对这方面也充满了感性思维。
    即使告诉他，人工智能的“学习”不过是以人类无法企及的速度大量吸收资料，将其整合，计算出提问者想要的“最优解”，他也会觉得这是“思考”的结果。
    盛骄淡声说：“你高兴就好，不过对ai投入感情，是很容易受伤的。”
    “我看小万就跟咱们一起培养起来的生命体似的。”
    顾时遇感叹。
    因为小万能实际接触到的人类只有他们两个。
    小万被设计出来，就是为了服务盛骄和研究所里的工作人员。
    顾时遇被小万归类为“盛骄”的延伸体，也会尽可能地满足他的需求。
    “我这两天还在教小万艺术方面的东西呢，”顾时遇补充：“闲余时间！工作和加班的时候我都不会分心的。”
    “随便你。”
    盛骄懒得管他这点破事：“也就人工智能会有耐心听你在美术方面的教导。”
    “……主公说话的风味还是一如既往呢。”
    顾时遇捧着他破碎的心去人工智能那寻求安慰了。
    小万温和的机械合成音在研究所里响了起来：“顾先生，你昨天和我讨论的画画艺术，我抽出了万分之一的cu去学习，今日画了一张插画成果，请顾先生检收学习成果。”
    “不错不错，快给我看看。”
    顾时遇欣喜地守着打印机。
    打印机飞快吐出来了一张纸，纸上是小万的“作品”。
    小万描摹的正是研究所里的二人，盛骄坐在电脑前专注地敲击键盘，没给他一个眼神。研究所里的每个细节，上色乃至明暗关系，都做得非常好。
    顾时遇看不懂，顾时遇大受震撼：“……”
    盛骄不用抬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一个学说是，我们无法想象从未见过的事物，所以创作，其实就是将所知过的，所认知的拼接出来，顶尖的ai也能做到同样的拼接，只不过里面没有它想表达的情感，但技法是一流的。”
    和小万学了一天画出来的画相比，顾时遇那就是纯纯的儿童话。
    盛骄致命补刀：“哦对，小万今年还不到一岁吧。”
    再中一箭的顾时遇登时失魂落魄。
    顾时遇：万恶的低龄触qaq
    经过这次打击，顾时遇也放弃了教小万其他艺术的念头。
    在爱好上，他再也经不起更多的打击了。
    不要靠近人工智能，会变得不幸。
    看他跟只被抢走了骨头的小狗勾似的，盛骄好笑，便问他：“其实只要给足够的数据，小万说不定也很会赚钱……如果小万比你更会赚钱，你会觉得受打击吗？”
    “那肯定不会，小万真能干。”
    “你这方面心态倒是好啊，小万要是真能干这么多事，我公司也用不着你了。”
    “怎么会呢？”顾时遇是乐观的狗狗人：“我还可以承包公司文案美宣的工作呀！”
    狗狗人对自己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狗狗人只觉得自己超级能干。
    盛骄爱怜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怀疑那天在k吧还是来晚了，这家伙兴许脑袋被砸坏过一些地方。
    ……
    天眼项目很快有了进展。
    要制造出像金色飞贼那么小的飞行摄影机，需要满足的难点不可谓不多。因为综艺播出是有清晰度要求的，首先那个摄影机的功能就不能太差，既要做得小，飞行时间也要长，不能拍一会就得充电，也要有一定的防水能力。
    不能做得大。
    但小了又很难满足种种要求。
    顾时遇一开始听到盛骄的提案，就觉得在天马行空。
    不过他是盛骄的人了，命都是她救的。
    她说做，那就使劲做呗。
    结果真被她捣鼓出来了！
    在这不算豪华的研究所（经费紧缺，以后会扩顿），做出了暂时只有两人知道的新机器。
    盛骄向《荒岛》的节目组要来了拍摄地点的场地大小，计算出大约需要多少只“天眼”。《荒岛》制作人商清意也不敢想象会有这种科技，而且还投入到他这节目上来了……
    在邀请到盛骄之前，《荒岛》一无所有，面临资金危机。
    盛骄加盟后，他们立刻就拥有了最新科技当大杀器。
    在看到“天眼”一号实验品的实际拍摄效果后，要不是看盛骄冷淡孤傲的模样不好接近，商清意真有点想跪下来给她磕两个头。
    商清意非常激动：“好，太好了！我们本来就因为请不到大咖上节目，想以严酷逼真当卖点，可是无论是摄影师拿着dv拍，还是在岛上设置镜头，效果都不是很令人满意……”
    何况，在岛上设置不同机位镜头，那也是很花钱的。
    《荒岛》经费根本不足以像《海岛》那样，大手笔地设置那么多的机位。《海岛》那是打着给度假村宣传的旗号去的，背后有财团支持，不差那几部摄影机的钱。
    想到这里，商清意的眼睛含了热泪。
    盛骄带资带人又带技术进组，堪称当代活菩萨。
    当然，她让顾时遇来谈投资时，不仅要求《荒岛》在播出后给她即将推出的【吃瓜乐】软件打广告，还预定分走了节目未来的大笔收入，可要是没有她，这节目和同款又财大气粗的《海岛》撞上，根本希望渺茫。
    商清意是很知道感恩的：“真的太谢谢你了，听说你还推掉了《海岛》的邀约，他们也不尊重人……”
    “我的确不打算上《海岛》，不过不是因为他们前倨后恭，又打算在综艺剧本上苛待我的小九九。”
    盛骄淡声打断了商清意的话。
    他意外地看住她，也想知道她拒绝《海岛》的真正理由。
    “翡翠岛的确很适合做成度假村，那边有清澈的水质，丰沃的土地，适合种植，而且已经种植了了大量符合大众对海岛风情想象的多汁水果。”
    “但翡翠岛上面，是有原住民的。”
    盛骄从张满手上查看邀请时，就顺带让手机里的小万i查了一下那个所谓无人岛上的故事——
    度假村早就建成，拍摄是在岛的另一面，嘉宾完成考验就可以到度假村里快活，经过前面“吃苦”的铺垫，更加凸显出在度假村里生活是多么地惬意舒适。
    但这度假村的建成，一开始不是那么容易的。
    在更早期一点的新闻里，有出现过《开发翡翠岛，原住民抗议不愿接受赔偿》之类的新闻，后面就完全销声匿迹了，被大财团压了下来。
    翡翠岛上美好的生态环境，不仅养活这帮原住民，还有一些野生动物。
    为了开发度假村，比较危险的动物被送走了。
    小动物的牺息地也被破坏。
    据说负责人还打算在岛上投放大量猫猫，打造一个国产猫岛。
    小猫猫虽然可爱，那是对人类而然。
    猫对小型动物，包括野生鸟类的杀伤力，无异于将狼放入羊群之中。
    翡翠岛变得很适合现代人类居住，从商业的角度来看，似乎也合理，只是急于开发的财团并不耐烦花精神去安抚原住民情绪，据小报报道，原住民遭到了团伙骚扰，作物也在半夜被一把火烧光，最后迫于生计，只能离开。
    那些新闻几乎已经找不到了。
    互联网上每日的新消息太多，现在提起翡翠岛，全是爆料路透，谁谁谁被邀请上岛。
    更讽刺的是，《海岛》还大打保育旗号，希望透过这次综艺，让大众更加爱护环境。
    “怎么说呢？我对伪善有点过敏，《海岛》算是戳在我的雷点上，让我生理性不适了，自然不可能合作，”
    盛骄声音依然淡淡的，将那些令人愤慨的内容轻描淡写地说来：“你知道在他们的处理手法上，感受到了什么吗？我特别讨厌那一个点。”
    “呃……”
    第一次和盛骄合作的商清意，还没培养出像张满那样的生理反射式回话。
    但盛骄是《荒岛》所能请到，咖位最大的明星了！
    何况还对整个节目贡献巨大。
    无论如何，商清意也得搞清楚这位主儿的雷点，免得不慎冒犯到她。
    商清意试探性地抛出一个答案：“残忍？冷酷？”
    “是从上到下，一脉相承的傲慢。”
    “明明可以花时间解决，听取原住民的真正需求——他们希望岛上的动物得到妥善安排，原住民和野生动物共存，捕杀它们也感恩它们使自己填饱肚子，希望等他们将这一季的作物收成作纪念，是开发商等不及了，于是将他们的作物烧掉，清理危险的动物，只留下模样可爱的，也许可以用来给游客把玩的小动物。这是对原住民的傲慢。”
    “不回复我的简历，以为邀请我就给了我天大甜头和好处，我应该立刻感恩戴德地接受，是对我的傲慢。”
    谈合作的办公室里，非常安静。
    只有盛骄的说话声。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冷，彷佛掺进了冰碴子，听得整个办公室的温度要急降五度。
    商清意下意识地看向她的经纪人张满。
    张满也是一脸救命。
    他算是听出来了。
    盛骄之前哈哈哈哈的，好像没什么，不大在意，但提到傲慢这一点，依然是不悦的。
    虽然不是张满的错，但他也知道大约如何哄陛下，当场表演态度上的光速滑跪：“骄姐喝水，骄姐别生气，他们狗眼看人低，马上会后悔的！”
    张满倒好茶水，送到她面前。
    商清意被这媲美御前第一大监的狗腿劲儿给震惊了一下。
    盛骄接过茶杯喝口水，非常自然。
    自然得让商清意恍惚间以为自己梦回了哪个王朝，面对的是一位封建女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