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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娇娘 第587节
    宁王跪在地上,低垂着眉眼说:“父皇想问什么,问儿臣便是,楚玥不知情。”
    宁王妃没看他,跪在他身旁的身姿挺直而消瘦。
    皇帝沉沉地看了看二人。
    “陛下,庄贵妃与萧皇后闹起来了。”魏公公快步入内,对皇帝小声禀报。
    皇帝眉头一皱,对宁王妃道:“你回去吧。”
    “是。”宁王妃站起身来,恭敬地立在一旁,等皇帝出了书房才转身离去。
    “素心。”宁王叫住她,张了张嘴,道,“当年那把伞……是你让人送给我的?为什么不亲自送给我?”
    宁王妃背对着宁王,并未回头,她迎着月光笑了笑:“殿下连叫那个人的名字都不敢说了么?”
    宁王噎住。
    宁王妃终于回头看向他,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说道:“我亲自送了,殿下就会看上我么?”
    她这张脸比起第一美人温琳琅可是逊色了太多。
    她没少出现在宁王的视线里,然而宁王从没哪一次注意到她,宁王只记得温琳琅给她送了伞,可宁王又知不知道在送伞前她便与他在一个凉亭躲雨。
    她带着丫鬟。
    宁王看了她的丫鬟一眼都没看她。
    宁王望着宁王妃离去的背影,半晌没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扪心自问,若那日是她亲自送伞给她,他就会看上她么?
    答案是否定的。
    他不如老四那般风流好色,但姿色平庸的女子确实很难入他的眼,当年求娶宁王妃是庄太傅的主意,娶妻当娶贤,庄太傅认为相貌平平的楚玥比京城那些中看不中用的世家千金优秀许多。
    温琳琅也优秀,可一则她还小,二则,她家世不够,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与萧珩有婚约。
    庄太傅是决不允许他像太子那样犯蠢的。
    娶一个与别人有过婚约的女子,怕不是嫌自己离帝位不够远。
    他敬重楚玥是因为她是他的原配嫡妻,这是他应该也必须去做的事。
    只不过,当他中了迷药躺在客栈的床铺上时,满脑子浮现的全是楚玥的影子,乃至于当温琳琅将他当成萧珩,对他说出那句“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他误以为是楚玥和他说的。
    于是他说抱紧了“她”,对她说:“好。”
    ……
    半夜,元棠又来了一次,为皇帝提供了一则重磅消息——萧六郎的事是宁王干的,他雇了双刀门的人暗害萧六郎。
    “他为何害萧六郎?”皇帝不解。
    元棠笑了笑,说道:“陛下啊陛下,您忘了萧六郎和谁长得像了么?他怕是担心太子妃见了与小侯爷容貌相似之人,再次心生情愫,所以率先把情敌给铲除吧。”
    皇帝倒是没去想宁王为何不早点出手,一直到拖延到现在,他脑子乱得很,还没考虑到这一层来。
    如果仅仅是因为萧六郎像萧珩,宁王便起了杀心,那么真正的萧珩呢?
    皇帝下意识地想到了四年前那场大火,眸中一片寒凉……
    第451章 太后
    宁王的事事关重大,令整个皇室蒙羞,皇帝竭力将消息压下,甚至对元棠恩威并施,希望他能对此次的事件守口如瓶。
    元棠嘴上应下了,暗地里如何皇帝就管不着了。
    除非是把元棠杀了,他这儿的缺口才万无一失,然而皇帝到底不是暴君,甚至论手段狠辣远不如庄太后与先帝。
    皇帝让瑞王两口子也三缄其口,俩人最老实不过,答应了不说出去便真的不会说出去。
    随后,皇帝让龙影卫抓来了宁王的心腹侍卫祁飞,交给魏公公,严刑拷打也好,威逼利诱也罢,总之必须问出四年前的事来。
    魏公公折腾了整整一天一夜,过来复命时人头发都是乱的,他在门外整理仪态。
    “行了,进来!”皇帝不耐地说道。
    魏公公进了屋,伺候皇帝多年,主仆之情早已异常深厚,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看皇帝,欲言又止。
    “说。”皇帝道,“朕受得住。”
    魏公公叹了口气:“四年前的凶手的确是宁王殿下。”
    皇帝手中的杯子砸在地上,嘭的一声砸碎了。
    ……
    “不好了!不好了娘娘!陛下要废了宁王!”
    永寿宫内,一个宫女提着裙裾仓皇失措地奔了进来,庄贵妃勃然变色,顾不上自己妆发才梳到一半,转身就去了华清宫。
    她和宁王一道跪在地上,宁王似乎被打击压垮了,整个人面如死灰,庄贵妃膝行到皇帝面前,抓住皇帝的衣摆,哽咽哀求:“陛下!你不要废了寒儿!寒儿是你的亲儿子……是你一点一点看着长大的……那时六王府里只有寒儿一个孩子……陛下有多疼寒儿难道忘了吗?”
    她声泪俱下!
    皇帝不难过吗?
    儿子是他的,又不是路边捡来的!
    这么多孩子里唯独宁王是自幼在他身边长大,他亲自拉扯过他,贵为一国皇子,给他换过尿布、洗过澡、喂过饭,亲自教导他功课。
    宁王的第一个微笑是给了他的,宁王的第一步也是朝着他走来的。
    那时正因为自己是个闲散皇子,手中无大事,陪伴长子成长几乎成了他生命里最有意义的事。
    后来,他成了皇帝。
    再后来,他有了萧皇后与诸多孩子。
    长子依旧是他心中最特殊的存在,只是并不是他唯一的在意了。
    他有了许多去在意的事,他们先是君臣,之后才是父子,都说天家无情,可为何他的心会这么痛?
    见皇帝不为所动,庄贵妃的眼神一点一点拔凉了下来,她松开抓住皇帝下摆的手,往后跪坐在冷冰冰的地上,抬起一双发红的眼眶看着皇帝。
    “陛下处死我们母子吧。”她说道。
    皇帝眉头一皱。
    魏公公也是一脸惊骇,没料到庄贵妃会讲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
    让皇帝杀死自己的贵妃与亲儿子,这怕不是嫌事情闹得不够大。
    庄贵妃抬手抹了脸颊的泪,可刚抹掉,又有泪水止不住地掉下来。
    她冷笑:“陛下等这一天等许久了不是吗?我们母子碍了陛下的眼,挡了陛下的道。”
    皇帝冷声道:“贵妃你在胡说写什么!”
    庄贵妃怨怼道:“臣妾没有胡说,臣妾是陛下嫡妻,陛下登基后却并未封臣妾为后,都说糟糠之妻不下堂,可陛下贬妻为妾与让臣妾下堂又有什么两样?陛下看到我们母子,就会想起自己这个不光彩的决定,我们是陛下的心病,陛下长痛不如短痛,将这块心病除掉吧!”
    皇帝被庄贵妃气得不想理人。
    “朕算是看出来了,寒儿为何变成如今这般模样,都是让你给教坏的!”
    她心里怎么想的,平日里就会怎么表现,是她给寒儿灌输了一切本该属于他们母子的思想,导致寒儿心里失衡,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当年他为何没让庄明珠做皇后,原因还不够明显吗?
    有萧皇后与宣平侯牵制着,庄家依旧只手遮天,可想而知当初秦楚寒若成为皇后嫡子,庄家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他这个皇帝,扶持秦楚寒名正言顺地登基!
    当然了,他当时的决定是建立在对庄太后和庄家同时忌惮的前提之上。
    事到如今,他明白母后并无害他之心,可他仍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只要庄明珠做了皇后,就难保庄家不对他下手。不论是庄太后纵容庄家暗害他,亦或是庄太后为保全他与庄家撕破脸,都势必会引来一场朝廷的腥风血雨。
    而他那会儿中了静太妃的药,对庄太后憎恶无比,根本不会领庄太后的情,所以最坏的结果是三败俱伤。
    国有内忧,必惹外患。
    庄贵妃在皇帝这边求情无果,又爬起来去了仁寿宫。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庄太后自然不可能没得到消息,她也料到庄贵妃会来找自己,倒是没躲着,直接让秦公公把人放了进来。
    庄贵妃一进庄太后的寝殿便如同疯了一般扑到庄太后脚边,死死地抱住庄太后的腿,哭诉道:“姑母……您救救寒儿吧……救救他吧……寒儿是您的孙子……是您的亲侄孙……他的身上和您一样流着庄家的血……你救他……姑母……您救他……”
    庄太后深深地闭了闭眼,道:“你让哀家救他,那谁去救萧珩,谁去救温阳?”
    庄贵妃狡辩道:“温阳死不足惜!他本就是品行不端,心术不正……”
    庄太后冷冷地看向她:“温阳品行不端,你儿子做出这种事来,你倒是还有脸批判温阳品行不端、心术不正。”
    庄贵妃激动道:“我说的都是事实!”
    庄太后怒道:“那也罪不至死!”
    “姑母!”庄贵妃抬起头,委屈地看向庄太后。
    庄太后也低头看向了她:“好,你说温阳该死,那萧珩呢?他那样明德惟馨之人又是哪里惹人不痛快了?”
    庄贵妃眼神一闪,道:“他、他、他是萧皇后最疼爱的侄儿!是宣平侯的嫡子!姑母,萧家将我们母子害得这么惨,萧皇后与太子抢走了本该属于我们母子的一切,寒儿只是为自己报仇都不可以吗?”
    庄太后捏紧了拳头,身子轻轻颤抖:“你竟然是这么想的!”
    庄贵妃自知失言,忙改口道:“我、我、不是,姑母,我方才是气话!我真正想说的,寒儿他一定没害萧珩,是他们冤枉他!他们栽赃寒儿!”
    庄太后淡道:“是吗?连皇帝也要冤枉他亲儿子吗!”
    庄贵妃先是一怔,随即咬了咬牙,赌气地说道:“姑母,你其实就是不愿意救寒儿,因为寒儿派人抓走了那个长得像萧珩的新科状元,姑母对那个新科状元比对寒儿好多了!姑母就是偏心!姑母也不想想今时今日的地位是拿什么换来的!没有庄家,姑母能有今天吗?陛下当年多番猜忌姑母,我们母子本就是受了姑母的连累才沦落至此,姑母如今倒是与陛下冰释前嫌、母子情深了,可怜我与寒儿成了你们所有人的垫脚石!”
    庄贵妃被撵出去了。
    庄太后颓然地坐在椅子上,身子无力地靠上后背。
    宁王出事,庄太后不可能无动于衷,好歹是自己疼过的,安郡王也好,宁王也罢,都是她比较顺眼的孩子。
    若非拿宁王与萧六郎去比,其实没太大可比性,两种感情不一样。
    但在这件事上,庄太后并未去偏袒萧六郎。
    是宁王确实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