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3节
    裴元彻掀起眼皮睨了她一眼,语调严厉,“不问自取便是偷,主人都找上门了,你还不知改过,便是抢。光天化日之下,你做出这等持强凌弱之事,若是传到御史的耳朵里,定要狠狠参你一本。”
    提到那些烦人古板的御史,五公主脸色微妙,委屈的撇了撇唇,瓮声瓮气道,“我也不是故意的,这没位置了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让我与那些臭烘烘的贩夫走卒挤在一块儿吧!”
    听到这话,顾沅心底咕哝你没位置也不能抢别人的呀。
    几乎同时,裴元彻冷声道,“你没位置就能抢旁人的?你是公主还是山匪。”
    顾沅,“……!”
    她飞快的瞥了太子一眼,心下诧异,他会读心术不成?
    裴元彻批评了五公主两句,又让五公主致歉。
    五公主像是霜打的茄子般蔫了,闷闷不乐的垂着头,犟着不肯开口。
    太子能出来说句公道话,顾沅她们就觉得挺难得的了,哪里还敢奢望公主低头道歉。
    卢娇月和张韫素不约而同的扯了扯顾沅的衣摆,顾沅会意,轻声开口道,“五公主,你若不介意的话,不如与我们共用一个雅间吧?反正这雅间够大。”
    五公主一听,立刻精神了,但她好面子,也不好表现得太兴奋,只哼了一声,“行吧,既然你真心实意的请求了,那本公主就勉为其难的接受这个建议。”
    说完,她不再堵在门口,身子往里头让了让,“你们都进来吧。”
    张韫素忙带着卢娇月走了进去。
    顾沅慢了一步,面对着裴元彻,垂下头,轻声道,“多谢殿下主持公道。”
    她今日穿着件杏黄缎面底子的交领长袄,领口还镶着一圈白色的绒毛,这般低下头的姿势,乌鸦鸦的鬓发下显出半截白腻腻的颈子。
    那抹纤长,如同工匠精心打磨的暖玉一般,娇嫩得让人想咬上一口,在上头留下些专属的痕迹。
    裴元彻知道那抹雪白有多么嫩滑,喉结上下滚动,眸色也暗了下来。
    见她还低着头等他回应,他压下眉眼,嗓音沉哑道,“不必客气。”
    顾沅这才朝他福了福身子,转身进了雅间。
    五公主见自家皇兄还杵在门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抹杏黄色的身影,不由得挑眉,哼道,“皇兄,你这是见色忘妹!我说你怎么替她们说话呢,原来你也被那个顾沅迷住了?”
    裴元彻敏锐的捕捉到她话中的那个“也”字,浓眉蹙起,“你还知道谁被她的美色所迷?”
    “那可多了去了。她这容貌多扎眼,见过她的男人十个有八个都挪不开眼,我若是男子,肯定也会被她迷得团团转。”
    听到这话,裴元彻面上多了几分冷戾。
    是了,上一世就是她太惹眼,太招人,他才会生出掠夺的心思,想将她藏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以金屋供之,再不让旁人觊觎她半分。
    默了片刻,裴元彻冷肃道,“以后你对她客气些。”
    五公主,“凭啥?”
    裴元彻沉默,只心中添补着,凭她是你未来嫂嫂。
    ☆、【3】
    兰字号的雅间,大而清幽,正中摆着长桌圆椅,一墙上挂着山涧兰花图,桌几上摆着的香炉也是兰花纹。
    顾沅她们并未入座,而是走到雅间外的栏杆旁,兴致盎然的看着喧闹的大街。
    大街上人潮拥挤,摩肩接踵,其中大部分是大姑娘小媳妇老婆婆,无论哪个年龄段的女人,都无法抵挡翩翩读书郎的魅力。
    “怎么还没来呀?真是急死个人!”张韫素趴在栏杆上,扬着脖子,望眼欲穿。
    顾沅从容的斜坐着,无奈劝道,“你小心点,别栽下去。”
    忽的,卢娇月轻轻扯了扯顾沅的袖子,“沅沅。”
    顾沅微怔,“怎么了?”
    卢娇月没说话,只拿眼睛往屋里撇。
    顾沅看去,只见那架朦朦胧胧的轻纱山水画屏,一道挺拔的身影端正的坐着。
    她心下微诧,太子殿下竟然没走,反而还坐下了?
    默了片刻,顾沅抿了抿唇,猜测道,“他应当是陪着五公主,怕她与咱们再起争执……”
    说话间,街上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礼乐声,穿着青袍的礼部官员在前头领路,新科状元、榜眼、探花还有其余排名靠前的十七位进士,都穿着红袍,骑着高头大马,缓缓朝朱雀大街而来。
    大街上顿时欢声雷动,人声鼎沸,“来了来了!!”
    张韫素也一脸激动,麻利的打开带来的雕花漆盒,从里头抓出一把绣帕、鲜花、荷包之类的,就往顾沅与卢娇月的怀中塞,
    “沅沅,等会儿你朝文家哥哥砸,我朝陆小侯爷砸,至于月娘……你中意哪个就砸哪个。”
    顾沅和卢娇月抱着满怀的脂粉物,哭笑不得。
    五公主听到街上的动静也走了过来,没想到一过来,就听到张韫素嚷着要朝陆小侯爷砸香包,她顿时沉下了脸——这个无礼跳脱的女人,还敢肖想陆小侯爷?她配吗!
    顾沅敏锐注意到五公主不虞的脸色,想着冤家宜解不宜结,忙起身拿了两个荷包一把花儿,“五公主,这些你拿着吧。”
    五公主瞥了她一眼,心道这个顾沅倒是个会来事的,淡淡“嗯”了一声收下,也走到了栏杆旁。
    随着仪队走来,街上的议论声更为热烈——
    “啧啧,这届进士真是不错,个个都长得这般出众。”
    “是啊是啊,陆小侯爷的风姿自是不用多说,不曾想这状元和榜眼的容色也毫不逊色。一个萧萧肃肃如劲松,一个温雅翩翩如修竹。”
    “听说前三甲都还未及冠,这般年轻就拿了这般名次,真是年少有为呀。”
    议论声中时不时还掺杂着几声尖叫,“啊啊啊啊,看这边!看这边!荷包接着!”
    只见无数的荷包香帕跟不要钱似的,疯狂的往前三甲的身上砸去。
    其中探花郎陆小侯爷是被砸得最多的,他骑着马,俊美的脸庞上噙着风流的笑意,当荷包手帕之类的砸来,他会接一两个,揣进怀中。每每这时,姑娘们的尖叫声更加疯狂。
    相比于陆小侯爷的怡然自得,状元郎郑泫则是肃着一张冷俊的脸,身板挺得直直的,眉头微微蹙着,仿佛砸在身上的不是香帕荷包,而是石头臭鸡蛋。他这般古板冷漠,渐渐地姑娘们也不太朝他砸了。
    至于榜眼文明晏,他脸色自然,由着她们砸,反正他也不接。他只顾抬着头,目光在沿街两道寻着什么似的。
    “沅沅你快看,文家哥哥是在寻你呢!你快扔个荷包给他呀!”张韫素跟五公主比赛砸陆小侯爷之余,还不忘提醒顾沅。
    顾沅垂下眼,见到那身骑白马一袭红袍的翩翩郎君,正朝着楼上看来,显然寻见了她,他俊雅的脸上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来。
    顾沅如玉的耳根染上一层浅浅的绯红,朝他轻轻挥了下手,算作回应。
    屏风后,裴元彻修长的手指捏紧了瓷杯,黑眸鹰隼般锐利,直直的盯着那道杏黄色身影的一举一动。
    他想抓住她的手,捂住她的眼,将她的脑袋按在怀中,警告她不准看旁人。
    疯狂的念头如同蔓草般在心头肆意生长着,他努力克制着,眸光闪动
    沅沅,别扔。
    他这般盼着,下一刻,却见顾沅抬起手,轻轻的扔了个荷包下去。
    这一幕实在太过刺眼。
    裴元彻心口一窒,她这哪是扔荷包,分明是往他心上扔刀子。
    捏着瓷杯的手一点一点收紧,修长的手背上青筋明显,他浓郁的眉眼仿佛凝着一层寒霜,冷戾横生。
    内侍李贵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天爷呐,这要再加重些力气,杯子怕是要应声而碎。
    他顺着目光看向栏杆处那一道倩影,心里是一千一万个疑问,他日日跟在太子爷身边,太子爷到底是从何时看上永平侯府的姑娘?
    明明后脑勺的伤口还未养全,一听说侯府姑娘出门了,拆了绷带,换了新衣,巴巴的就往这边赶……
    偏生人家姑娘对他客客气气,半分情意都没有,他自个儿倒是杵在这生起闷气来。
    李贵想不明白,只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谨慎的伺候着。
    倏然,屏风那头传来那云忠伯家姑娘的声音,“哎呀,没扔中,没事,沅沅,你再多扔几个,总有能扔中的。”
    永宁侯家大姑娘则是摇头道,“我准头不够,还是别糟蹋荷包,不扔了。”
    李贵眼睛一亮,垂眼去看太子爷,果不其然,太子清冷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下一刻,又听云忠伯府姑娘道,“也行吧,回头你绣个荷包送给文家哥哥,你亲手做的,他肯定更欢喜。”
    感觉到周围气压明显变低的李贵,“……”
    这姑娘一天天哪来这么多话呢!
    游街队伍继续缓慢向前,这处热闹没多久,人流就跟着仪仗一起往前涌去。
    等连背影都看不清了,张韫素和五公主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经过刚才一番较量,两人都意识到对方是“情敌”,这么一来,本就不对付的两人,如今愈发看不顺眼了。
    眼见两人势同水火,顾沅连忙将张韫素拉到身后,客气的对五公主道,“今日能与五公主共赏进士游街盛况,也是缘分。如今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告辞,五公主请自便。”
    五公主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见顾沅客客气气,她也不好发作,只淡淡瞥了她们一眼,便甩袖走开。
    顾沅她们戴好帷帽,收拾停当,缓步走了出去。
    外间,裴元彻正低声与五公主说着什么,见她们出来,他略掀起眼皮,不动声色的看了顾沅一眼。
    感受到他的目光,顾沅衣袖下的手轻轻收紧。
    缓了缓心绪,她走上前,淡声道,“殿下,我们先告辞了。”
    裴元彻深色的瞳孔闪着暗光,好半晌,才沉沉道,“嗯,路上小心。”
    他的嗓音磁沉,无端带着某种撩人心弦的力量。
    顾沅眉心微动,屈了屈膝,随两个姐妹一起离开了。
    直到走出如意楼,上了马车,她紧绷的一颗心才松泛下来。
    卢娇月见她长舒一口气,疑惑道,“怎么了?可是哪儿不舒服了?”
    “没事。”顾沅摇了摇头,娇美的脸上挤出一丝浅笑,“只是许久没出门,这一出门就碰上太子与公主,难免有些紧张。”
    卢娇月附和道,“对对对,我开始也吓个半死,这要真的惹到五公主了,咱们可讨不到好。幸亏太子是个公道的……不过太子的威严甚重,我都没敢抬眼看。还是你胆子大,还敢与太子说话。”
    面对小姐妹投来的敬佩目光,顾沅扯了扯嘴角,瓷白的小脸上笑容有些勉强,“其实我也有点怕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太子看她的目光太过炽热,直叫她心里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