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黑子的是江一凡，拿白子的是南老爷子。两人已下了两刻钟，从最初的想也不想就落子，到现在的思索再三才落子……
当然，思索再三才落子的只有南老爷子，江一凡是看一眼，就落子，动作不快不慢，一副游刃有余，胸有成竹的样子。
南老爷子思索半晌落下一子后，江一凡拈起一枚黑子，看了棋盘一眼。便稳稳落下，没有一丝犹豫与踌躇。
又轮到南老爷子落子，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去拿白子，而是对着棋盘端详半晌。最后叹了口气，说道：“皇上一直说殿下棋艺一般，没有得到太子的真传，原来……是错了。”
他和皇上都被江一凡骗了，而且一骗就是二十几年。
想来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皆精通的太子，他的儿子又怎么可能样样平平；胸有丘壑的太子，他的儿子。又怎么会是不懂算计，只会直来直往的愣头青。
他们南家，不就落到江一凡的算计中了吗？
当年，可是太子也做不到的事。
“不过是一盘棋罢了，是南老您的心太乱了。”江一凡对南老爷子还是十分尊重的。
确切的说，他尊重任何一个有才干的人，比如平西郡王，比如焦大人，比如凤老将军……
不管他皇爷爷如何，他皇爷爷手底下确实有一批十分出色的大臣，能臣，而皇爷爷也能容他们，给他们挥才干的机会。
“就算是平时，老臣也只能与殿下打成平手。”江一凡的棋风太稳了，不管什么时候他都能稳得住，一步一步，始终保持自己的步调，不受外界的影响。
和这样的人下棋，要打成平局不难，要赢他着实了不容易。
“这才是殿下的真实实力吧？”南老爷子看着江一凡，历经岁月沉淀的眸子，没有打量与怀疑，只有长者该有的睿智与宽和。
“不是。”江一凡摇头否绝，在南老爷子双眼放光时。江一凡不疾不徐的补了一句：“南老，这是苏雅漾背的棋谱之一，她说……和你下棋，用这个局必胜。”
“噗……”南老爷子喷了一口茶，“你说，这是雅漾教给你的？”那死丫头，居然教一个外人来算计她，简直是白疼她了。
“她背的棋谱很多，而且很杂。”江一凡没有正面回答。
这个棋谱是苏雅漾一次闲聊时无意中提起的，还说要寻找个机会，拿这个棋谱和南老爷子对弈一局，只是……
苏雅漾晚了一步。被他抢了先。
“她，她，她……就不配下棋，一天到晚只懂得背棋谱。”南老爷子看着桌上的棋局，心里那叫一个气呀。
江一凡下的并没有多精妙，只是稳，扎扎实实的稳。如果是苏雅漾和他下，他必然不会输，因为他一开始就知道苏雅漾只会背棋谱，可是……
江一凡不同！
南老爷子压根就没有想到，江一凡也会直接拿棋谱用，还是这么没特色的一个棋谱。简直是坑人。
“你们年轻人，就这么欺负一个老人？”南老爷子十分不满。不过，这十分不满里，顶多只有两分是针对棋谱的事，剩下的八分则是针对景炎一事。
江一凡上门，说的好听叫提醒一下南老爷子，实则是拿景炎的事威胁南老爷子。
南大人和南青铭虽然都倒向江一凡，可江一凡很清楚。南家最高权利掌握在老爷子手里。只要老爷子不愿意，一声令下，南大人与南青铭就不会再站在他这边。
同样，没有南老爷子的肯，南大人与南青铭能做的也有限。为了让南家彻底为他所用，不再帮着景炎，他只能把握住这个机会了，即使被南老爷子骂做小人也无妨。
无视南老爷子不满的眼神，江一凡平静的道：“南老，你应该很清楚皇爷爷对景炎的态度。他昨天还在怪本宫，不应该为救五皇子而放走了景炎，景炎的命比五皇子的命更重要。”
为了要景炎的命。老皇帝连自己最疼爱的儿子都不在乎，要让老皇帝知晓南家知道景炎的身份不说，那么南家还能留下来吗？
南老爷子心中一凛，可很快就平静下来了。
为了皇位。为了权利一统，皇上连太子都能下手，不顾五皇子的生死，又算什么？
只是……
老爷子很不满江一凡的态度。或者说他无法接受被江一凡威胁。
老爷子眉头紧急，一脸凝重的道：“殿下，你这是在告诉老臣，老臣别无选择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南家还得寻个退路才是。
他不怕江一凡有手段，有算计，他怕江一凡容不下，会说不的南家。
“南老你想太多了，本宫在西北与青铭也算是有过命之交，日后还想重用他。”嘴上说不是威胁，或每一句都是威胁。
南老爷子可以拒绝，江一凡也不会卖了南家，可是南青铭的仕途就到头了，除非以后坐在皇位上的不是他。
相反，只要南老爷子点头，南青铭日后必然前途无忧。步步高升！
“殿下，你可真是……让人无法拒绝。”南老爷子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出来。
张驰有度，一紧一松，比起威胁更喜欢用利诱。虽然还是储君，可该有的手段却是半点不缺，帝王手术随手捻来，半点也不生疏。
就凭江一凡这心智。这手腕，除非江一凡意外横死，不然没有人能从他手抢走皇位，就是老皇帝也不行。
“本宫是真的欣赏南家的忠诚，也欣赏青铭的才干。”江一凡这话半点不假。
没有人能保证自己永远高高在上，谁也不知未来会如何，南家能在景炎一无所有时，为他提供庇护，日后……
他要有个三长两短，他的孩子或者雅漾，必然也能得到南家的庇护。
长生门于他而言实在太陌生，他有灭长生门的决心，可不保证在灭长生门的过程中，会没有意外生。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既然已经准备对长生门出手，那该有的准备就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