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侄孙，看起来并不像没脑子的人，为什么当时会突然说出那样的话来出卖他。
    甚至，后来的话像是自寻死路，故意激怒他们两夫妻。
    但凡有点智商都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这很不正常。
    他隐约觉得，那天的事情可能不是那么简单。
    看来，等他恢复了腿伤，必须得去江城调查一番。
    第47章
    贺川被送到了医院, 医生们在手术后下了诊断。
    和楚澄预料的大差不离，贺川成了植物人，就算是醒来, 也会成为一个智障。
    这样一个人, 说破了天去，也不适合再成为贺家的家主。
    树倒猢狲散，没有了贺川这个旗帜，贺老爷子留下的那一派人, 几乎大多数都识时务地归顺了李治瑾, 其余少数，也自身难保, 没有能力再与李治瑾做对。
    李治瑾理所当然地以绝对优势胜出了，为防生变，他在三天后, 就举行了家主继承仪式, 正式成为了贺家的家主。
    向家没有人再反对，也没有人来追究调查。
    没什么好调查的，人本来就是向兰圣两口子打架的时候被波及伤到的。
    直接利益相关的向兰圣都没有打算要救他这个侄孙, 如今不知道上哪儿浪去了，其他人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贺川目前的伤势那么严重，坏死细胞太多，要恢复正常, 再怎么也要连续输入半个月的真气, 实在是太浪费了。
    与其耗费这么多真气在一个普通人身上，还不如择优另选。
    不过是给他们赚钱纳贡的普通人, 不管谁做家主，都翻不出向家的手心, 相比之下，血缘关系对其他人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
    李治瑾他们以前见过，赚钱的能力据说比贺川还要优秀一些，他们一致觉得挺不错。
    *
    先前贺家内部的派系斗争如何激烈，楚可心和卫苏雅这对住在贺川私人别墅里的母女都不知道。
    连贺川受了伤，她们也不知道。
    直到这一天，楚可心在本地电视台的新闻上，看到了李治瑾继承贺家家主的报道。
    古色古香的贺家大宅中，浑身精英贵族气息的李治瑾，从贺家族老的手中接过了象征着家主身份的印鉴。
    镁光灯如雪花闪烁，众多族老和贺家企业的主要管理层站成几排，毕恭毕敬地对李治瑾鞠躬以示臣服。
    “外孙长男李治瑾接任贺家掌舵，江城最年轻的财团领袖诞生。”
    电视下方出现的黄色加粗字体这样写道。
    这是三天前的新闻回放。
    楚可心手中的遥控器顿时落在了地上，里面的电池摔得到处都是。
    “可心，怎么了？”
    正好下楼的卫苏雅听到动静后询问。
    “妈……”楚可心颤抖着开口，“电视上说，李治瑾成了新家主！”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贺老爷子留下的势力都是拥护贺川的吗？”卫苏雅也不愿意相信这个消息。
    成王败寇，贺川与李治瑾先前争夺家主之位有多激烈，后面的结局就可能有多惨。
    这意味着，她们跟着贺川，再也不过上曾经想象中的那些荣华富贵的日子，甚至可能受到牵连。
    楚可心神不守舍地道：
    “我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和小川联系了。”
    自从上次在宴会上放屁出丑后，贺川就对她冷淡了不少。
    她一开始想着要用时间淡化这件事，也就没主动和他联系，后来她稳不住了，主动打电话过去，贺川那边也总是很忙很烦乱的样子，两人根本没说几句话。
    谁能想到，短短几天，就突然传来这样的消息。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快打个电话问问贺川。”卫苏雅催促道。
    楚可心打了过去，那边一直是关机状态。
    她只好又打了电话问梁冲。
    梁冲自从一个多月前在市政项目竞标那一天被贺老爷子砍掉两根手指，就回去养伤了。
    后来贺川忙着和李治瑾争权夺利，身边的一些要紧事全都是贺老爷子的心腹在办，梁冲这个原本的心腹，便借着需要养伤的借口，被贺老爷子的遗臣边缘化了。
    一开始贺老爷子中风，贺家上下一片混乱，贺川一时间也没太顾得上他。
    他那两根手指，本来可以找个好医生接上，因为贺川的疏忽给耽误了，他自己找了接手指的医院，手术效果也不理想，最终感染了，险些把整个手都锯掉。
    原本前途大好，却因为楚可心这个祸水成了残疾，梁冲心中怎么可能没有怨气。
    接到楚可心的电话，他的态度非常冷漠：
    “你有什么事？”
    毕竟，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楚可心造成的。如果当时不是为了处理楚可心的事，他根本不可能被贺老爷子剁掉手指。
    楚可心的心往下沉了沉，梁冲从来没有对她这么不客气过。但她还是抓紧时间赶紧问道：
    “我看到新闻上说，李治瑾当了贺家家主，这是真的吗？那小川呢？他怎么样了？”
    梁冲冷笑了一声：
    “真的啊。川哥他成了植物人，当然是躺在医院了。”
    “不，我不信，你告诉我他在哪家医院，我要亲自去看他！”
    不亲眼看到，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个现实。
    梁冲哼笑一声，告诉了她医院和科室。他很乐意看到楚可心的希望彻底破碎。
    楚可心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医院，便在一间普通病房找到了昏迷不醒的贺川。
    外面没有任何安保人员，床前也没有照顾的人，贺川头上包着纱布，放在被子上的一只手也包着纱布，整个人憔悴不堪，胡须长了一圈，也没人给他打理。
    如此落魄的样子，便足以说明，他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呼风唤雨的贺家少爷。
    楚可心满脸落寞与迷茫，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她不信，贺川是真的完了。
    那她和母亲还有弟弟，以后要怎么办呢？
    正在感伤，便听到背后响起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哟，楚小姐来了，正好，您是少爷的女朋友，这照顾少爷的活儿就交给你了！”
    楚可心转头一看，似乎是贺家的一个女佣人。她还没从打击中回过神来，下意识问道：
    “要怎么照顾？”
    “少爷现在不是成了植物人么，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所以你主要的工作就是喂饭，还有把屎把尿！这么贴身的活儿，我想少爷肯定还是希望由你这个女朋友来做的！”
    李治瑾不是圣父，先前和贺川斗得你死我活，现在贺川成为植物人，他怎么可能不想斩草除根。
    他可没有忘记，贺川背后还有个明显站在他这一边的修行者。
    直接动手又不合规矩，那他能做的，也就是稍微表现出一些自己的态度，下面的人自然知道见风使舵。
    他这个新家主对贺川的漠视与敌意，让送贺川来医院的人把他送到了一家一般的医院，没有交任何多余的钱去给他请护工，反而指派了一个家中向来爱偷奸耍滑的佣人来照顾他。
    这个佣人如何看不懂上面的态度，自然是光明正大偷懒。
    如今一见楚可心，便把她自己的工作推到了楚可心身上。
    听到要把屎把尿，楚可心顿时回过神来，那样的场景她连想都不愿意想，更何况去做。她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
    “小川他现在身体情况不好，这么专业的护理工作，还是请护工来吧！”
    “请护工？你给钱？”佣人直接一句话甩她脸上。
    “你什么意思，难道贺家现在连请护工的钱都不给他出吗？”楚可心敏感地抓住了重点。
    “贺家如今新旧交替要开源节流，能省的开支自然要省。楚小姐，我们少爷以前对你那么好，你现在不会不愿意照顾他吧？”佣人开始道德绑架。
    向来只有楚可心道德绑架别人的，头一回轮到自己，她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应对，毕竟她向来爱在外人面前装温柔善良白莲花。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我不会啊，要是不小心伤到小川就不好了……”
    “不会就请教医生护士嘛，她们会教你的！那这里就交给你了，贺家还有别的工作需要我做呢！”
    说着，佣人就撂挑子跑了。
    楚可心被这突如其来的担子给砸懵了，站在病房里发了好一会儿呆。
    然后在一股刺鼻的臭味中醒过神来。
    掀开被子一看，贺川身上的病号服裤子已经浸出了一团褐黄色。
    楚可心这才意识到什么叫大小便不能自理。
    那佣人的意思，竟然是要她去给贺川清理这些恶心的秽物！
    她干呕了几声，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小川”，然后就踉跄着脚步跑出了病房。
    确认了消息，母女两人惶惶不可终日。
    她们这些年来，一直都依靠着一个男人生活，先楚可心弟弟的父亲，再是楚洪，最后是贺川。
    但现在，所有的依靠都没有了。
    被她们寄以厚望的贺川，再也不可能站起来，外面到处都是向楚洪追债的人，她们作为楚洪的妻女，只要出了贺川的别墅，就可能会被那些人找上门，面对几十亿上百亿的债务。
    “妈，接下来要怎么办？”
    面对两个儿女惶惑的神情，卫苏雅咬牙道：
    “看贺家的态度，也只是不管贺川，没打算做别的什么。我们先在这里住着，反正这是贺川的别墅，不会有人赶我们走的！”
    出去不仅要面临追债，而且还得负担好大一笔房租开支，远不如住在贺川的别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