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楠的电话没人接，冉雨濛敲着方向盘思索了片刻，反正今天她也没什么安排，就等着付恒一忙完接他回家，要不就去靳楠工作的牙科诊所看一眼他是不是在，如果不在，她就自己逛逛街。
    靳楠也不在诊所，她看到了杜敏，杜敏显然也一眼就认出她了。“来复查吗？”
    “不是，我来找靳医生的，他没接我电话。”冉雨濛笑了笑，“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杜敏摘了口罩，“他刚才走的，接了个电话，好像是有个什么人住院了。挺着急的。手上的病人都没处理完就走了。”
    “奥。”冉雨濛莫名心跳的厉害，靳楠在这里，还有认识什么人，住个院值得他扔下病人去的吗？
    “是谁啊，靳医生好像在这里没什么特别相熟的朋友。”
    “不知道，我也没来得及问。”
    “那，你知道他去哪个医院了吗？”
    冉雨濛这么一再追问，杜敏有点儿奇怪，“你找他有急事儿吗?”
    冉雨濛一时语塞，杜敏说，“交大二附院。”
    冉雨濛几乎想也没想，转身就走了。
    交大二附院的著名的肿瘤医院，住到这里人，八成都是肿瘤患者，冉雨濛其实也说不清楚，她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找靳楠。
    靳楠的电话终于被拨通了，声音倒是一如往常的慵懒，“干嘛，我看你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了。”
    冉雨濛握着电话问，“你在哪儿？”
    “哥哥在约会呢，怎么了，卷毛儿又欺负你了？”
    他骗人！
    冉雨濛心跳的更厉害了，她不知道怎么问他，一边儿想着一边儿在医院一楼大厅里四处转圈儿。
    “濛濛？你有什么事儿，没事儿别打扰哥哥约会。我挂了啊！”
    “别挂，别挂，我有事儿。”可是冉雨濛不知道她接下来说什么。然后，她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王叔家的那个家政大姐，曾经在小区里见过几面，从没有打过招呼，但是这个大姐耳廓的软骨那里多张了一块，俗称“拴马桩”，很好认。这个大姐是王叔家的家政，她也是猜测的，见她的时候，她基本上都是去买菜，而且在跟王叔为数不多的交流里，也没听他提及过，那肯定就不是他的家人。他说过，在这里，除了他女儿，他没有别的家人了。
    “其实，我也没事儿，你忙你的。”冉雨濛挂了电话，悄默声的跟上了那个大姐。
    大姐在缴费窗口缴了费，然后直奔后面的住院部大楼，冉雨濛一路尾随着，心跳越来越快。跟着大姐上了电梯，她还担心被认出来，索性电梯里人很多，大家都挤成一团。
    出了电梯，大姐快步向前走，跟一个人打招呼，冉雨濛的猜想都得到了证实，她打招呼的那个人，正是正在“约会”的靳楠。
    靳楠接过大姐缴费的条子，就看到了她身后的冉雨濛。
    他神情惊愕又慌乱，但是很快镇定下来。大姐顺着他的眼神转头看，这才认出了冉雨濛。大姐显然比靳楠心理素质差，嘴巴长得大大的，急于跟靳楠解释，“我不知道她跟着我的，我什么都没说。”
    靳楠拍拍大姐的肩，“没事儿，陈姐，你先回去休息，反正现在也不能进人陪护。你责任重大，可不能累垮了。”
    大姐闻言赶紧走了，经过冉雨濛跟前儿的时候，连头都不敢抬。
    走廊的尽头是icu，靳楠坐下来伸了个懒腰，“看来你的反侦察能力真的挺不错的。”
    冉雨濛有一万句话想问，堵在嘴边儿居然不知道先问哪一句。她站在那里，盯着靳楠。
    靳楠抱臂回望，一点儿都不躲避她的眼神，“什么时候发现的？”
    是啊，什么时候发现的？冉雨濛也不知道，只是现在，什么都对上了。为什么靳楠老师出现在行知苑附近，上次她看到王叔跟靳楠在小区门口说话，那时候他们俩看见她的时候，神情都挺不对劲儿的。还有，靳楠问过，想没想过要去找爸爸。
    呵，爸爸。
    “应该是我问你吧，为什么骗我？”冉雨濛一开口，声音都发颤。
    靳楠耸耸肩，“不是骗你，怎么是骗你呢，只是，不知道怎么说而已。”
    冉雨濛看着icu的大门，上面赫然写着，“严禁探视”。那个人，现在就躺在里面吗，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带着呼吸机，浑身插满管子？
    靳楠知道她在想什么，“肝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我本来打算带他回新加坡治疗的。”
    后面的话不用说了，一定是冉鹏自己不肯走，他贪婪地想多看看女儿，生命的尽头，这是唯一的念想儿。
    冉雨濛攥着衣角，恨不得用眼睛透过那扇门看进去，她就那么站在那里，仿佛入定一般。
    靳楠也不管她，坐姿椅子上靠着医院冰凉的墙壁，“他跟我妈妈一直有联系的，我知道的时候，在上大学。我妈说他一直过得不太好，遇到了一个女的，那个女的带着个孩子，生活了几年，后来也没在一起了。你妈妈，”靳楠斟字酌句，想用最平淡的描述告诉冉雨濛，“冉叔叔那时候想过要回来找你的。”
    “我要走了，我要去接付恒一。”冉雨濛头也不回的朝着电梯走去。
    靳楠三两步追上她，“濛濛。”
    “付恒一等我去接他下班，我现在没时间。”冉雨濛疯狂的摁电梯的下行键，靳楠只能使劲儿握住她的手。
    陪着她上了电梯，靳楠一步不离的跟着她，一句话也不说。冉雨濛没头没脑的一楼大厅转了两圈儿，才想起来是要去地库开车的，又进电梯下了地库，直到了车跟前儿，靳楠才强迫她坐上副驾驶，“我来开，我送你去。”
    “不用不用，我可以。”冉雨濛不同意。
    靳楠不勉强她，“那我帮你叫个代驾，听话。你现在不适合开车。”
    冉雨濛这次没坚持，她知道她确实开不了车了，她的手在发抖，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代驾来了，靳楠目送她离开，立刻给付恒一打电话。
    可是付恒一并没有等来冉雨濛，他从公司gps的后台行驶轨迹看到，车从交大二附院出来，直接回了行知苑。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付恒一看着家门，望而生却，他握着满掌心的热汗，指纹被汗水打湿，试了好几次，才打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