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脸血痕，头发凌乱，衣服皱巴巴的，上面沾满了灰尘，看起来狼狈凄惨。
    但是，他的眼神仍然明亮犀利。
    他的眼睛就那么一眨不眨的盯着方炎，生怕自己眨一下眼睛方炎就消失了似的。
    咚……
    张琛终于在方炎的面前站定。
    他仰起脑袋，表情严肃的看着方炎的眼睛。
    方炎不说话，张琛也不说话。两人就那么深情对视着，好像是即将离别的恋人。
    被一个男人用这样的眼神持久的看着，方炎当真有些不自在了。他对着张琛拱了拱手，说道：“刀剑无眼，拳脚无情，比武场上有时候想要收手也是身不由已……如果出手重了，还请张教练多多包涵。”
    “我要拜你为师。”张琛说道。
    “什么？”方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要拜你为师。”张琛再次说道。比上一次的声音更大，表情也更加的坚定执着。“请收下我这个徒弟。”
    辉煌武校的老师和学生全都惊呆了。
    张琛要拜方炎为师？
    张琛是他们的教练，是他们的老师，如果他拜了方炎为师，那么……他们应该叫方炎什么？
    关系这么亲密，以后还怎么动手打人啊？
    方炎看着张琛的眼睛，知道这个男人并没有说谎。他是真的想要拜自己为师。
    方炎拒绝，说道：“张教练，别开玩笑了。我哪有资格做你的老师？张教练体力充足，博斗经验丰富，只要勤加练习，以后一定可以取得更加超凡的成就。”
    “我没有开玩笑。我真的要拜你为师，我一定要拜你为师。”张琛声音沉重的说道。因为他的情绪过于激动，导致胸腔的伤口受到牵扯，还捂着嘴巴咳嗽了几声。“以前，在今天和你比试之前，我也以为自己实力不凡，战斗经验丰富，花城几乎没有我的对手……但是，和方老师比试之后，我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老祖宗从来都不会骗我们……我知道我和你的差距有多大，比天还高比海还深的差距。你有资格做我的老师，是我怕自己没有资格做你的徒弟。”
    张琛低头弯腰，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说道：“方老师，请收下我这个徒弟。”
    方炎轻轻叹息，说道：“张教练，我不能收你做徒弟。我只是一名老师，教语文的老师……我学的那些拳脚功夫就是为了强身健体，没想过用它来做些什么……我是一个低调的人，我不想让自己的生活变得过于复杂。所以，我们就保持现状。你继续做你的辉煌武校教练，我做我的朱雀中学语文老师，什么时候得空，咱们约着一起喝一杯……就是这么简单。”
    方炎摆了摆手，说道：“我得回去了。下两节是语文课。”
    张琛努力的挺直腰背，对左右两边搀扶着他的学生说道：“你们放手。”
    “教练……”
    “放手。”张琛喝道。
    学生们不敢忤逆，只得松开了他的手臂。
    扑通！
    张琛跪倒在地。
    在数百名辉煌师生的注视下，在数百名辉煌师生的惊诧下，他跪倒在石板路上，跪倒在校园中间。
    “求你。”张琛对着方炎的背影喊道。
    第111章 《一封情书》！
    男儿膝下有黄金。
    张琛这么一跪，还真是让方炎头痛不已。
    接受？这不现实。
    倒不是小说所写或者影视作品表演的那样本门功夫只传男不传女只传内不传外这样的狗血理由。虽然方炎知道，确实有很多门派还死守着这样的规矩宁愿让本门功夫遗落失传也不外授。
    不过，方氏太极是对外开放的。不管是方英雄还是方好汉，他们都不是方家人。方家原本培养出来准备用作接班的天赋选手莫轻敌也不是方家人。
    他只是一名语文老师，他随时都可能跑路。他自己的太极之心停滞不前，方英雄和方好汉的工作还没有着落，他有太多太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哪有时间和精力去培养徒弟？
    拒绝？这是肯定的。
    但是，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可能会伤害这个眼神真挚做事执着的男人。这也是方炎不愿意看到的。
    他重新走了回来，站在张琛的面前，说道：“张教练，你这是逼迫我。”
    张琛抬头看向方炎，说道：“我知道。在我的学生面前，在我的同事面前，在我工作了十年的学校里面向一个年纪和我的学生差不多的男人下跪，我也很为难，我也在逼迫我自己……可是，方老师，你没办法理解，功夫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他对我有着什么样的意义。他是我的全部。我活着，就是为了它……就是因为我还有一身功夫。”
    “我想提高，我想变强。我想变得和方老师一样……我知道，我只有一身蛮力，我还没有找到使用它们的技巧。方老师，请教教我。方老师，求你教教我……我应该怎么做？”
    不得不说，张琛的悟性还是非常高的。
    刚刚和方炎交手完毕，就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短块缺点。他以前都只是用力打人，今天从方炎的身上发现了另外一层境界。方炎并不用力，打人的时候轻松随意，甚至，他借用的是攻击者的力气……可是，你连他的衣角都沾不着就被他给打倒了。
    这就是两人之间的差距！
    当然，这只是他肉眼所能看到的。还有很多是他肉眼看不到的。
    我们常说，人生有三重境界：第一层境界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第二层境界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第三层境界是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武术之道亦然！
    张琛现在还处于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第一阶段，而方炎已经处在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第二个阶段。所以，两人之间有着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方炎可以将张琛看的清楚透彻，而张琛却没办法看到方炎的实力深浅。
    方炎眉头微挑，说道：“张教练，何必这样为难我也逼迫你自己？说实话，在今天见面之前，我们还不是很熟悉……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甚至，在走进辉煌武校大门的时候，我还对你心存一些偏见。我以为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你才特意向我下战书准备报仇雪恨……”
    “当然，现在和张教练有了接触之后，我知道我的那种想法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张教练人品实力都值得信赖。但是，我并不觉得这就是我应该收你为徒的理由。”
    “你着急提高，你急着变强，我和你一样……我也急着提高，我也……有更加强大的人需要打倒。我每天都会很忙。你也是。所以，拜师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看到张琛眼神失望痛苦，方炎终究有些与心不忍，说道：“不过，我们可以朋友相称。以后，如果你有什么疑惑不懂的问题可以提出来，我们一起切磋探讨……两个人商量总比一个人苦想要好很多，对不对？来，起来吧。不要跪着了。”
    方炎说话的时候，弯腰想要把张琛从地上扶起来。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向自己下跪算是什么事情啊？方炎承受不起。
    “不，我一定要拜你为师。”张琛仍然坚持着跪在地上，表情坚持声音倔强的说道：“我知道，我今天的行为实在是太鲁莽了……我知道你们的规矩，收徒不仅仅要看徒弟的悟性，更重要的是看徒弟的心性。你现在对我还不了解，不收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会坚持，我一定会等到你心甘情愿收我这个徒弟。”
    方炎深深地看张琛一眼，用力的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找点跌打酒擦擦伤口。这几天千万不要做过激的运动。”
    说完，方炎转身就走。
    方英雄和方好汉这两个尽职的保镖立即跟上，秃子还想再说几句狠话，但是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说的。摆了摆手，很有范儿的跟在方炎的身后离开。
    “方炎。”
    辉煌武校门口，一个清脆的女孩子声音从背后传来。
    方炎转身，看到是一身朱雀制服的秦倚天快步朝着自己跑过来。唐城是称职的跟班，寸步不离的跟在秦倚天的身后。
    “你们俩怎么来了？”方炎疑惑的问道。
    秦倚天仰脸轻笑，说道：“如果你说你是现在才看到我来了，我就假装被你欺骗了。好不好？”
    方炎知道自己的谎言被秦倚天看穿，他确实很早就看到秦倚天和唐城站在人群外面。在辉煌武校这种男生多多女性几乎为零的奇怪地方，一个像秦倚天这样让人惊艳的女生就是想不发现都很困难。
    方炎尴尬的笑笑，说道：“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秦倚天说道。“跑过来就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方炎，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
    “……”
    方炎面红耳赤，佯装生气的说道：“说什么呢？赶紧回去上课。”
    他看了唐城一眼，说道：“唐城，你要监督秦倚天去上课……你也不许翘课，不然我就扣你们俩的操行分。”
    说完，方炎转身就走。脚步又疾又快。
    方英雄和方好汉面面相觑，稍微迟疑，又快步朝着方炎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小师叔，这个小丫头是谁啊？怎么这么大胆泼辣？”方英雄跟在方炎屁股后面问道。“我感觉她很危险。”
    方好汉听说那个女人有危险，说道：“我去把她解决掉。”
    方英雄一把拉住想要回去对女孩子动粗的方好汉，说道：“我是说小师叔很危险……放心吧，没有人比你更安全了。就是我，也比你危险一百倍。”
    方好汉很认真的想了想，还是没能想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安全。小师叔和方英雄的功夫都比自己好。不应该啊。
    “比叶小姐还漂亮。”方英雄称赞着说道。顿了顿，想起叶温柔打人时的凶悍模样，赶紧改口说道：“和叶小姐一般齐漂亮……”
    “没觉着很好看啊。”秃子挺着胸膛很是骄傲却又故意表现出一丝不屑，说道：“不就是秦倚天嘛，每天都打我眼前走过来走过去的……”
    秃子是学校的保安，职责就是守在学校门口保护学生们的安全。当然，偶尔也配合学校检查一下学生有没有佩戴学生证。
    秦倚天上课下课，确实都要从秃子眼前走过。
    牺霞山。
    岭南地区最高的山峰，也是花城有名的旅游景点。
    因为九班在接待武仁考察团的时候表现突出，学校为了对其进行表彰奖励，特别拨发了一笔款项当作九班的旅游经费。
    方炎和学生们商议了一番，就把旅游地选择在了花城的周边牺霞山。周六出发，周日的下午回去。中途要在山上度过一晚，能够在山顶看日出是每个学生都期待的事情。不过，为了说服学校同意他们的计划，方炎在陆朝歌那边把嘴皮子都给磨薄了。
    豪华大巴在崎岖的山路旋转奔跑，方炎站在司机旁边，背对着前方的山石草木，看着满车的九班学生们说道：“同学们，来，咱们唱首歌……”
    “唱什么？”性子活泼的许影第一个出声问道。
    方炎想了想，觉得这种事情不是自己擅长的，说道：“谁是文体委员？”
    “是我。”许影欢快的声音再次在车厢响起。
    方炎看了许影一眼，说道：“那么，许影同学，你带头起一首歌，大家跟着一起唱……既然是旅游，怎么可以没有歌声呢？”
    “那我们就唱邓丽君的《一封情书》吧。我很喜欢这首歌。”许影看着方炎说道。“你的一封情书，叫我看了脸红心儿跳……预备，起。”
    你的一封情书叫我看了脸儿心儿跳
    你的坦白热情叫我不知应该怎样好
    你的柔情蜜意好象天韵在我耳畔绕
    你你的情意让我为你朝思夜想
    车厢里，传来学生们欢快悦耳的声音。
    可是，听到这首歌的方炎却有种坐立难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