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的那个,崔耕认识,正是他派去洛阳,给狄仁杰送信的山贼头子黄有为。
按说,黄有为早就该回来了,可是一直不见踪影。万没想到,他竟然在这个时刻,及时赶到!
至于俊的那个,崔耕就完全没印象了。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这二人就施展手段,窜出了窗户,来到崔耕的近前。二人的身手干净利落,展现了高明的功夫。
他们齐齐一躬身,道:“参见崔著作。”
崔耕此时也顾不得问黄有为这些日子去哪了,道:“有为,狄相爷的回信带来了吗?”
“不止回信,小人还带了朝廷的公文呢。”
姚寿意识到不妙,道“公文上说什么?”
“姚长史,你自己看吧。”
黄有为和那个帅哥不是刚刚到的,已经在屋顶上待了一会儿了,对事情的经过有所了解,也明白姚寿的身份。
姚寿接过公文一看,当场傻眼。
原来,这份公文就是狄仁杰亲自处置狄光昭的——狄光昭才是个六品官,处置他用不着武则天。
在狄仁杰宣布,撤去狄光昭一切职司后,甚至直接批注道:“光昭虽为吾子,但廉者当举,贪者当罚。此乃用人之道,兴邦之法也!”
老子处置儿子,此乃天经地义之事,和崔耕全无关系。
另外,狄光昭虽然小错不断,但是大错不犯,姚寿即便再有什么证据,也不可能再惩罚狄光昭了。
他面若死灰道:“崔查访处处算在本长史的前头,看来我这次确实是在劫难逃了。不过……在临死之前,崔查访能不能让我做个明白鬼?”
“你想知道什么?”
姚寿道:“这次的皇泽寺一案,太过离奇。比如,这些铠甲兵刃到底是谁的?那本因和尚是不是你的人?还有……之前皇泽寺的僧人全部暴毙,又到底是谁下的手?你崔耕今天到是不是早有准备,故意引老夫入彀?毕竟,本长史主动出现在皇泽寺内,就与谋反案扯不清了。”
“这个嘛……”
崔耕对于事情的来龙去脉,当然已经有了个大致的猜测。
上万件铠甲兵器,可不是那么容易淘换来的。不用问,这就是李休的手笔。
他得了这批铠甲兵器之后,左思右想,没有合适的藏匿之地,才策划了皇泽寺和尚被杀一案。
毕竟,再大胆的人,也不敢打完全跟武则天一样的净光天女像的主意。
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韦十方的那个神秘组织,注意到了他们的行动,趁机混入皇泽寺内。这是老牌的反武势力,恐怕打的是黑吃黑的主意。
然而,姚寿不明内情,只想故技重施害自己,结果倒霉催的,收买了本因和尚,把自己引进了皇泽寺的大雄宝殿中。
本因和尚就是那个神秘组织的人,他也许是听韦十方提起过自己,也许是看到了那个玉蝉,临时决定帮助自己,让姚寿功亏一篑。
当然了,尽管崔耕明白,但是却不能把这事儿告诉姚寿。
首先,李休是李旦的心腹爱将,人家李旦以后要做皇帝的,自己现在这么不给李旦面子,日后李旦秋后算账怎么办?
其次,韦十方说得明白,这股神秘势力,被武则天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自己和他们扯上关系,那不是找死吗?
想到这里,崔耕道:“本官只能告诉你,今日之事不是我将计就计,其余的无可奉告了。”
“多谢崔查访直言相告,你这么说,老夫的心里就舒坦多啦!”姚寿笑了笑,道:“老夫这就回成都,等着你!”
“姚长史好走!”
毕竟人家姚寿现在还不是犯人,崔耕不能限制他的行动。再说了,崔耕也不担心他出什么幺蛾子,只要今日之事一传出去,有的是人帮着自己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姚寿走后,崔耕挥了挥手,命那些将士和雷万年退去,有什么事儿,自己自会派人去通知。
霎时间,屋内就只剩下自己人了。
呃……严格来说,其实也不对。
崔哥看向吴道玄,疑惑道:“吴先生你怎么还不走?放心,你就是个画画的,本官不会与你为难。”
吴道玄微微一躬身,道:“小人参见崔查访。其实我不走,不是怕您报复,而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受了谁的托付?”
“公孙幼娘!”
“谁?”崔耕惊呼出声。
吴道子稍稍有些奇怪,道:“公孙幼娘。崔查访,她虽然是您的故人,也不值得您如此失态吧?”
崔耕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翩若惊鸿的绝美身影,喃喃道:“可不仅仅是故人那么简单。”
仔细回想起来,公孙幼娘的姿色其实也算不得多么出众,起码比起眼前的宋雪儿来就要稍逊三分。
至于那绝世舞技呢?也未必就比宋雪儿的满腹诗书有价值。至于其身份,一个青~楼女子而已,跟卢若兰拉达米珠乃至王美芳都相差甚远。
但是,她却是自己第一个心动的女人,是第一个自己曾经为了她舍生忘死的女人。
要不是她,也不会有自己落水,险死还生之事。
要不是她,自己也也不会拥有后世的记忆,成为名闻天下的崔青天,有那么多的娇妻美妾。
完全可以说……这是个改变了自己的命运的人!
“哎呦!”
正在崔耕一阵失神之际,崔秀芳已经出手,狠狠地掐了他一把,道:“怎么?想那个老相好这么入迷?这个公孙幼娘,到底有多么倾国倾城呢?”
“倒也不是什么老相好,只是一个……故人罢了。”
崔耕不知如何解释自己和公孙幼娘之间的关系,看向吴道玄道:“公孙小……”
仔细想想,公孙幼娘如今都有三十岁了。在这个时代,女人到了这个岁数,恐怕得被人说一句“徐娘半老”。
崔耕又改口道:“不知公孙娘子托你什么事?”
“公孙娘子曾经单独为吴某人一舞,吴某人受益良多,画技大为长进。从那以后,我们也算谈得来的朋友。”
说到这这里,吴道玄头部微扬,眼中神采奕奕,颇有几分同公孙幼娘为友,颇为了不起的样子。
崔耕有些吃味儿,不冷不热地道:“然后呢?”
“然后,公孙娘子有一天,听说我应蜀商宋霸子之邀,往剑南道一行。她说,如果我能有幸见到崔查访的话,请帮她带几句话。”
“什么话?”
“崔查访,妾身当日年幼无知,有眼不识金镶玉,在船上对您多有失礼之处。若崔查访回到洛阳,请务必往牡丹园一行,妾身想聊表歉意。”
鬼才信你!
崔耕暗暗寻思,自己名扬天下,又不是一天两天天了。公孙幼娘早不道歉晚不道歉,偏偏自己来到剑南道后,才急吼吼的找人传话?
想到这里,崔耕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吴先生,你若是真心为了公孙娘子好,就说实话。是不是……她遇到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