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三思推荐崔耕,当然没安着什么好心
莫忘了,京兆尹和水路转运使这两样职司,是张柬之等人亲手从崔耕的身上扒下来的。
崔耕来了,到底会帮着谁,那还用问吗?
最关键的是,武三思对崔耕的战斗力太了解了。只要给了崔耕机会,张柬之等人捆一块都不是崔耕的对手!
这一招就叫驱虎吞狼!
“对啊!崔爱卿的鬼点子甚多,定有一个好主意。”李显眼前一亮,道:“高力士,速去请崔爱卿。”
高力士小心翼翼地道:“陛下,崔相他……告了病假啊!”
“拉倒吧,他真病还是假病,朕还不知道?快去宣召他来。若是他推三阻四的,你就告诉他……逼急了朕,学洗宣政殿的事儿,我也不是干不出来!”
“喏!”
高力士去崔耕家传旨,崔耕当然是一阵腻歪。这都哪跟哪啊?皇后和群臣撕逼,关自己屁事?
然而,他还真不敢不来。
还是那句话,李显的人生起伏太大,心理有些不正常。若说他为了韦后,真把反对的朝臣都宰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当即,他快马加鞭,来到宫城。
进了宣政殿,君臣见礼已毕,李显赐座。
崔耕微微一躬身,道:“微臣就不坐了,我想……请陛下借一步说话。”
借一步说话?
朔日朝参的时候皇帝离席,当然不合规矩。
但是,事情发展到了今天这份儿上,也管不了规矩不规矩了。
李显长身而起,招呼崔耕去紫宸殿叙话。
大明宫主要建筑是三大殿,分别为含元殿宣政殿紫宸殿。其中,大朝会是在含元殿,朔望日朝会是在宣政殿,常参朝会是在紫宸殿。三殿的规模也是依次缩小。
韦后不放心也站起来紧紧跟随,并且招呼上了情郎武三思。
紫宸殿内。
崔耕面沉似水,久久不发一言。
韦后着急道:“二郎你卖什么关子啊?现在张柬之那老东西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你难道不该为母后出气?”
武三思道:“这帮伪君子,当初还背后使绊子,让陛下罢了二郎你的官。现在,你报仇的机会来了,还犹豫什么?”
李显道:“若二郎实在没主意的话,朕就……”
“别!别!”
崔耕可以不在乎韦后和武三思的拱火,却不能不在乎李显的发疯。
无奈之下,他叹了口气,道:“微臣倒是有个法子,可以让陛下如愿。”
“什么法子?快说!快说!”
“第一步,就是陛下宣布收回成命。”
韦香儿一听这话,当时就窜了,道:“好你和崔二郎啊,敢情是给张柬之那老不死的做说客来了啊!本宫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把女儿嫁给你呢?”
崔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道:“若皇后信不过微臣,您就另请高明吧。”
武三思却比韦后的见识高多了,道:“二郎息怒!欲先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皇后当然明白。呃……她只是一时情急,没想到而已。你快说说,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办?”
“梁王千岁这不是挺明白的吗?其实,皇后今日的处境,和则天皇帝当初被高宗皇帝封为皇后的情形很像。你想想,当初则天皇帝是怎么达到目的的呢?”
“当然是将反对最激烈的宰相褚遂良贬官出外,可今时不同往日,张柬之等人连死都不怕,难道还会怕贬官?”
“我当然不是让陛下把这些人全部贬官,而是希望陛下吸取其中的经验……解决掉领头的,其他人自然也就不成气候了。”
“但如何解决领头的……”忽然,武三思猛地一拍大腿,道:“我明白了!”
韦后道:“说得云山雾罩的,还打哑谜呢,到底是什么法子?”
武三思得意道:“其实咱们是当局者迷了……到底如何动张柬之等人,张老头不是已经教过咱们了吗?”
……
……
“陛下驾到!”
随着高力士的一声高喝,宣政殿上顿时鸦雀无声。紧接着,脚步声声,李显带着韦香儿崔耕武三思走入了殿内。
张柬之一见韦后笑盈盈地模样,就意识到了不对。
他怒视崔耕道:“崔二郎,你竟敢助纣为虐!”
“诶,怎么说话呢?”武三思冷笑道:“你说崔相是助纣为虐,那就是讽刺陛下是桀纣之君喽?”
“当然不是。只是……”
武三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行了,莫解释了。告诉你,你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家崔耕崔大人,根本就不支持皇后听政,还劝陛下收回成命呢。”
崔耕当然明白,武三思这么说,不是为自己出头,而是坐实了自己给李显出主意,祸害清流。但是,事已至此,解释也没用,只得无奈地冲着张柬之笑了笑。
张柬之疑惑道:“真的假的?果然如此?”
李显道:“当然是真的,经过崔相的劝谏,朕明白自己今日之举,实在是大错特错!嗯,皇后不准听政,这就回后宫吧。”
“遵旨。”
韦后低眉顺眼地站起来,微微一福,回后宫去也。
成功了?崔耕巧言劝谏,李显从善如流,怎么感觉那么不真实呢?张柬之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的感觉完全正确。
只听李显道:“多亏了众位爱卿的拼死力荐,朕才没有酿成大错。众位爱卿今天都立了大功一件啊!嗯,有功就得赏赐!高力士,宣旨!”
“是!”
高力士将一份儿圣旨打开,高声宣读,道;“制曰:古有比干力荐纣王,美名千古流传。太宗朝,魏征善谏,太宗虚怀若谷,成一时佳话。今有众爱卿拼死谏君,不让先贤专美于前,朕心甚慰。着齐公敬晖为平阳王,武荣县公崔耕为扶阳王,汉阳公张柬之为汉阳王,南阳公袁恕己为南阳王,博陵公崔玄暐为博陵王,罢知政事,赐金帛鞍马,令朝朔望。各赐金书铁券一份儿,除谋逆罪外,可免十死。钦此!”
卧槽!
张柬之闻听此言,心中顿时明白李显是什么意思了,明升暗降!
自己和袁恕己等人为宰相的时候,可以总览朝政。但这劳什子亲王,只能参加朔望日的朝会,有个屁用啊?这算是彻底被排除在朝廷的决策圈儿之外了啊!
有了自己等人的前车之鉴,谁还敢反对皇后听政之事?韦香儿祸乱朝纲已成定局!
最令人气愤的是,李显这个计策,整好是以其人之道还之彼身,真好像是自己遭了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