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太监没理他,轻咳一声,道:“宝光大师在哪里,您的文才,被公主评为第一!”
哗~~
中年太监这话,直如一石激起了千层浪。
“什么?宝光第一?”
“嗯,不错,我也觉得宝光大师的对联挺有哲理的。”
“两首绝妙好诗被一副对联压住,这回王维和张九皋可算丢大人了,哈哈!”
……
众士子议论纷纷,幸灾乐祸。
王维和张九皋当然非常生气,但是,在那中年宦官面前,他们总不能说玉真公主的不是吧?也只能是打落了牙齿和血吞。
可是,尽管他们自认为已经够委屈了,那宝光和尚竟然还得寸进尺!
那中年宦官道:“好了,名次已定,请三位进玉真观吧。”
崔耕道:“且慢!不是三位,应该是五位。”
“什么五位?”
“贫僧和两位师弟是一起来的,当然得共同进退。公主若要召见贫僧,就得召见我们三人。”
张九皋这回可找着机会了,怒道:“宝光和尚,你莫蹬鼻子上脸,公主说召见谁就召见谁,从无连带一说。”
王维也附和道:“你这和尚连诗都不会写,只因一首对联得了公主得赏识,莫得意忘形了。”
张九皋道:“和尚,好运气会用光的,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好。”
……
崔耕也不反驳,径自看向那中年太监道:“到底允不允许我这两个师弟进去,可不是那二位说了算的。还请这位公公向里面通报一声。”
“呃……好吧。”
说实话,中年太监也不知宝光和尚的对联好在何处,但既然公主看重,他也不敢怠慢,赶紧入内通禀。
功夫不大,他就出来了,颇为恭敬地道:“公主请三位高僧进去。”
张九皋着急道:“那我们呢?”
“当然也进去了。”
“不是……”张九皋再也忍不住了,道:“这宝光到底何德何能?能得公主如此青睐,竟然破了规矩?”
崔耕微微一笑,道:“当然是公主见微知著,慧眼识珠喽。”
只要进了玉真观就算安全了。事到如今,崔耕已经全无顾忌
他一甩袖子,口念一诗道:“玉真之仙人,时往太华峰。清晨鸣天鼓,飙欻腾双龙。弄电不辍手,行云本无踪。几时入少室,王母应相逢。”
这首诗其实是李白所作,论起文学水平来,虽算不上绝高,但绝不在刚才张九皋和王维的那两首诗之下。
更关键的是,刚才王维和张九皋讥笑了半天他不会写诗,现在可算被恶狠狠地打脸了。
“好诗!好诗啊!当在王维和张九皋之上!”
“玉真公主慧眼识珠,可笑王张二人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宝光大师得第一,实乃实至名归!”
……
众士子又纷纷起哄。
张九皋用手点指着崔耕,道:“你……你……你有如此诗才,刚才为什么不写?”
崔耕理都不理他,迈步往前走去,道:“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此诗乃是后世才子唐寅所作,颇具禅意,文学水平相当高。尤其是“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一句,真成千古佳句,发人深醒。
现在,这句话又恰到好处地会答了王张二人的疑问——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王维巅峰时期的水平不再唐寅之下,但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至于张九皋,就算颠峰时期也赶不上唐伯虎啊!
崔耕此诗一出,当真是高下立判。把自己衬托为一个游戏人间的高僧,把王维和张九皋二人,衬托成了跳梁小丑。
这二位又羞又愧,士气低落,跟崔耕等人一起,进了玉真观。
一间雅室内。
波斯毛毯铺地,上好的锦缎挂墙,家具尽皆檀香木精雕细刻制成,价值万贯的扬州镜摆了两个
玉真公主斜倚在一张椅子上,眉目比往日柔和了许多,穿一身宽松的道袍遮掩小腹,赤足没穿鞋袜,闲适近乎慵懒。
她一见崔耕进来,眼中就闪过了一丝喜欣喜。不过,还是装作不认识,等着崔耕等人见礼。
“参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平身,赐座。”
“谢公主。”
崔耕等人做在了宫女搬来的绣墩上。
张九皋轻咳一声,道:“敢问公主,咱们就在这做诗?不知以何为题呢?”
“做诗的事不急。”李持盈微微摇头,道:“本宫今日找几位来,其实是另有要事。”
能为公主办事,可比陪着公主诗词唱和强多啦。张九皋迫不及待地道:“到底是什么事?张某人定当竭尽全力。”
“其实这事儿也没什么。”李持盈道:“待会儿,武惠妃要来看本宫,你们都在一边陪着。你们是抽科打诨也好,是故意找事儿也罢。总而言之,不要让她近了我身边三尺之地,更不能让本宫当场吃喝她带来的任何东西。本宫这么说,你们……明白吗?”
“明……明白!”
张九皋和王维都不是对政局一窍不通的人,闻听此言,额头上顿时就见了汗了。
武惠妃和王皇后争皇后之位,斗得朝野尽人皆知。玉真公主这个态度,摆明了是为了防备武惠妃啊!
换言之,自己要对付的,很可能是未来的皇后,祸福实在难测。
但是,既然玉真公主已经开口了,他们还能有拒绝的余地不成?也只能点头答应。
不过,还真头胆子大的。
只听那宝光和尚道:“阿弥陀佛,公主的这个要求,贫僧不能答应。”
“为什么?”
“武惠妃既是女子,又是陛下宠妃。贫僧既是男子,又是出家人。自应避嫌,不与其相见!”
“这是什么话?本宫还是公主呢?你怎么不避嫌了?”
“公主乃是出家人,当然不能一概而论。”
李持盈勃然大怒,道:“简直是强词夺理!我看你是不想给本宫效力,故意找的托词。”
李持盈起身就往外走,崔耕赶紧跟上,高喊道:“公主,贫僧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啊!”
说话间,二人已经出了雅室。
李持盈引路,功夫不大,二人到了另外一间雅室内。
这回不用伪装了,李持盈一下子扑到崔耕的怀里,道:“郎君,你可来了,奴相死你了。”
“我也想你。”
……
久别胜新婚,二人好好温存了一会儿才分开。
崔耕这才来得及道:“你让我见武惠妃可不成,我们俩之前见过,她认得我。”
“没关系。我根本就没打算让你见她,那不过是奴引你出来的一个借口罢了。”
崔耕挠了挠脑袋,道:“那你要王维他们帮着你防备武惠妃的事儿,是不是真的?难不成,武惠妃要对你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