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泉州越王府,正殿中。
安乐公主李裹儿平阳公主拉达米珠卢若兰,太平公主李令月,面南背北,并排而坐。
排列在两厢的,左边是以封常清为首的众武将,右边则是以周兴为首的众文臣。
这些人个顶个的面沉似水,一言不发,大殿内的气氛凝重之极。
没办法,当日崔耕入吴令光的大营喝酒,结果连同安思顺杨玄琰在内,三人都是一去不归。
等大家去找的时候,发现不仅少了这三人,还少了吴令光和他的几个心腹,以及……一条船。
林知祥陈三和见状,好悬没吓死过去,赶紧派船去找。然而,大海茫茫上哪去找啊?
众人分头行动,好死不死的是,第二天下午,东海上又突起了狂风。
大风连刮了三天三夜,船只只能自保。等大风好不容易停了,时间过去许久,寻找崔耕等人已经成为了不可能。
找人是找不着了,不过,看那蛛丝马迹,应该是吴令光出了问题,把崔耕三人绑走了。
既然如此,就等着绑匪提条件吧。然而,时至今日,也没人和岭南道联络。
换言之,现在崔耕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大伙能不郁闷之极吗?尤其是林知祥高仙芝等人,更是有着直接的责任!据传闻,林老头这几天都寻死觅活多少次了。
至于高仙芝?嘿嘿,人家今天根本就没来参会。人心浮动如斯,更是在大家的心头,蒙下了一层阴影。
“报——”
正在大家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忽然有一名侍卫,飞奔入内,手持一个信封,道:“高将军已经坐船离了泉州,这是他留下的一封信。”
啪!
宋根海是崔耕的老臣子了,在大殿内有一席之地,他闻听此言,猛地一拍几案,道:“反了他了!难道他就不怕我军断了他的给养!”
“人家恐怕真不怕。”封常清面上青气隐隐,强压着怒火,道:“高仙芝完全可以重新投奔李隆基嘛……就是投新罗,投扶桑,都可以嘛……只是他恐怕忘了……虽然越王不在,却不是无人能制他!”
说着话,他站起来,微微一躬身,道:“高仙芝的手下,有很多封某人的旧部。某请秘密往浿水一行,看看有多少人愿意跟着这个狼心狗肺之徒!”
在历史记载中,封常清和高仙芝的感情非常好,堪称刎颈之交。不过,由于崔耕改变了历史,这二位交情并没有历史记载的那么深。
最关键的是,高仙芝没在崔耕受封岭南王之际,率部南下,封常清对他有非常浓重的心结。
这次高仙芝见崔耕生死不明,回了浿水,真把封常清气坏了。
当初高仙芝留唐,崔耕出于不削弱大唐防务的考虑,劝一部分人留在了高仙芝的大营中。
所以,后来高仙芝转投崔耕,没遇到什么阻力。同样地,封常清前去策反,也是有一定把握的。
不过,太平公主却慢条斯理地道:“封将军不必着急。”越王出外之时,多次派你主持大局。现在越王不在,正要借助封将军的虎威稳住军心,不可轻举妄动。”
“可……可是……”
“行了,没什么可是的。让本宫先看看这封信。”
太平公主将高仙芝留下的那封信仔细研读,虽然只有百余字,却是连看了数遍。最终,她放下手中的信,道:“不得不说,高仙芝此人还算有点良心。”
“他?良心?”封常清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平公主道:“说高仙芝没有异心,恐怕没人会信。只是,他在这封信里却是说,忽然得到军报,新罗对我呗水之军有所图谋,这才赶紧回返。并且向诸位赔罪了。”
宋根海忍不住插话道:“他这都是随口乱编的鬼话,谁会信这个啊!”
“鬼话倒是鬼话,但是,他愿意编,还是能说明问题的。”太平公主道:“起码,这事儿说明,在越王生死查明之前,高仙芝还不想跟咱们翻脸。另外也说明,他还自认咱们的一分子,不会投降他国。”
卢若兰补充道:“还能说明,高仙芝会对越王失踪的事儿保密。”
“那有什么用……呃……”
宋根海话刚出口,就明白过来了。崔耕失踪还是没失踪,用处可大了,上次万国伐岭南道之事,可是才过去不远。
他想了一下,道:“王妃的意思是……继续对越王失踪的事保密。”
“什么失踪?没有的事儿。”卢若兰道:“越王只是偶感风寒,不便理政而已。越王不在泉州的时候多了,这天下不是也没大乱吗?”
林知祥眼前一亮,道:“就是这个理儿!当此之时,咱们要镇之以静,一切都按照越王偶然风寒来。何人主政,何人主军,越王不在的时候,都有前例,没什么值得争执的。说不定有人还会猜测,是越王做什么秘密事情呢,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封常清仔细一琢磨,这的确是目前的最佳处理办法,道:“末将倒是同意镇之以静,但是,寻找越王的事儿……”
李裹儿卢若兰等人对视了一眼,苦笑道:“大海茫茫,我们已经错失了寻找的机会,现在也只能等着贼人送信,见招拆招了。”
其实,有句话大家都不想出口,事发之后,有一场大风来袭。这天灾可不管是官是贼,人人有份儿。
万一,崔耕和贼人都遭天灾呢?以后可怎么办?
好吧,事实上,崔耕的确没死。
此时的他刚刚醒来,直感到疲累之极,浑身上下,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举目望去,恰看见了吴令光这个大圆球。
不过,貌似吴令光比自己的处境也好不了多少,他双目红肿,精神萎靡,那衣服都被扯成一条一条的了。
船上还有几个水手模样的人,看情况也非常狼狈,精神萎靡。
再往旁边看去,却是安思顺和杨玄琰,都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王上,您醒了。”安思顺非常高兴地道。
崔耕道:“醒了。咱们……咱们这是在哪?”
没等安思顺说话,吴令光已经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气急败坏地道:“在哪?我特么的知道在哪就好了!我本来想带你们回扶桑的,结果遇到了大风,被吹了个晕头转向,桅杆都断了,现在只能随风漂流。”
“等等!”
崔耕奇怪道:“你带我们去扶桑干啥?难道……你和张文休其实是演一出苦肉计,实际上你们俩的关系非常之好?”
“苦肉计倒是苦肉计,我们俩的实际关系也确实不错。不过,我带你去扶桑,却不是这个原因。”
“到底是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