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严挺之听了这话肺都要气炸了,道:“崔隐甫,你不在你的御史台待着,来我们严家干啥?我自杀我自己的儿子,关你屁事。你是国家大事管不了,只敢管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了吗?你自己数数,自从你任御史大夫以来,你们御史台可弹劾过几个重臣?没有!一个也没有!我要是你早就撒泡尿……把自己淹死,找块豆腐……把自己撞死。找条草绳……把自己吊死!”
崔隐甫冷笑道:“不错,自从老夫上任以来,从没弹劾过任何一个重臣。不过,那是三年不鸣一鸣惊人。首先我们要弹劾的就是你严挺之。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难道你算不得重臣吗?嘿嘿,如果你姓严的自认轻如鸿毛,我也可以接受你这个指控。”
严挺之道:“哼哼,你想用弹劾这招来吓我?你尽管去。莫非我还怕你们御史台弹劾的后果不成?告诉你,我宁愿辞官不做,今日也要斩了这逆子。”
“你……”
严挺之油盐不进,崔隐甫也没啥好办法,不由得一阵语塞。
崔耕轻咳一声道:“严尚书,请听崔某一言……”
没想到,严挺之跟吃了呛药似的,不待崔耕说完,马上打断道:“越王欲仗势欺人乎?”
崔耕道:“那当然不是。”
“那你就是为这逆子求情了?”
“呃,也可以这么说。”
“那我就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求情不准。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不亡视为不孝。今儿个严武必须死!”
说着话,他再次挥剑,往严武这边刺来。与此同时,飞起一脚,将杜甫踹到了一旁。
可见他刚才还未尽全力。现在,情况紧急,准备直接对严武下辣手了。
严武虽然嘴上敢反对父亲,但面对明晃晃的宝剑,不敢硬抗。再说了,严挺之文武双全,他一个八岁的小孩哪挡得住?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严武就要死于非命!
可正在这时——
“去你的吧!”
随着一声暴喝,一个人影如电射般向前,一脚就踹在严挺之的腰眼上,把他踹出去一丈多远。
“哎哟……哎哟哟……”
严挺之摔了个狗啃泥,灰头灰脸。挣扎了几下,才勉力站起来。
他何尝受到过这种侮辱?
严挺之用手点指道:“谁?谁踹的老夫?”
凌十三把嘴一撇,用手捏着自己项前的金牌道:“俺,天下第一狠人,凌十三,踹的你,怎么地吧?连你都不敢踹,那还叫天下第一狠人吗?”
完美!
崔隐甫心中暗想:凌十三这招甩得太帅了。对于严挺之这种伪君子,能动手就别吵吵。就是要让他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他不是要杀严武吗?他打不过人家,你又能怎么样呢?他再有道理又能怎么样呢?哈哈!痛快啊痛快!’
最了解自己的莫过于自己的敌人。
严挺之果然直被凌十三耍的这一手,气得浑身颤抖,满面通红。有多少次,他都恨不得,当场自刎于此,免受此辱。
最终,严挺之用手点指着崔耕等人,咬着牙道:“好!好!好!你们狠,我今日奈何不得这逆子,但是我奈何得了自己。今天严武若是不死,就不是我严挺之的儿子!”
随后,他死死盯着严武的眼睛道:“畜生,你苟且偷生,不想做严家的子孙了吗?”
完了!
这一招算是彻底戳到了大家的软肋。
若是到了后世这种断绝父子关系的事,算不了什么。但是在这个时代,不管严挺之有多大的不是,他既有绝对的权利将严武在族谱中除名。又有绝对的权利,让所有天下姓严的不认为严武姓严。
那样的话,严武这辈子就算毁了。
大家都无力阻止,即便大唐天子李隆基下旨,都无济于事。
当即众人面面相觑,一阵无语。似乎严武除了自刎以外,没有别的选择。
严挺之得意地看向崔隐甫道:“崔隐甫,事到如今,你还不滚更待何时?”
“我……”
崔隐甫没办法,看向崔耕,道:“越王您倒也说句话呀!这厮也太嚣张了,这分明是不给您面子呀!张说一系就没什么好人。”
“这个么……”崔耕明白,崔隐甫还是想要把自己的火引到张说一系上。至于严武的死他毫不关心,甚至有些乐见其成。
忽地,崔耕展颜一笑道:“严尚书呀,本王听说过一件事,也不知是真是假,特香你请教。”
严挺之道:“什么事?”
崔耕道:“本王听说,张说为了把你推上相位,三年前就建议你跟李林甫好好谈谈。结果你还真对得起他,除了公事之外,三年就没登过李林甫的门。李林甫知道这事之后,对你越发记恨,要不然你早当上宰相了,不知可有此事?”
这话正好搔到了严挺之的痒处,他面色和缓起来,点头道:“嗯,确有此事。老夫可以不干宰相,却不可能向李林甫这个奸佞小人低头。”
崔耕道:“非止如此,本王从这件事还可以看出来,严尚书你的意志极为坚定,不可能因为什么事什么人而轻易改变。”
严挺之闻听此言,面色越发和缓,轻捋着三缕短墨髯,道:“那是自然,三军可夺其帅,匹夫不可夺志也。”
话说到这,崔耕终于图穷匕见,道:“既然如此,对于今日之事,本王有个建议。三天,你给本王三天时间想办法,令你改变主意。如果三天之后,你仍然决定要杀严武,本王就毫无意见。不知严尚书敢否与本王赌这一把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严挺之又岂能退缩?他把脖子一梗,道:“三天,莫说三天,就是三个月,三年,都休想让老夫改变主意。”
“好,那咱们就这么定了。”
啪!啪!啪!
二人三击掌,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
……
双方议定之后,严武自然没法继续在家里呆着了。他和杜甫,乃至崔耕一起出了严府,暂时往越王府而来。
越王府会春殿。
崔隐甫轻咳一声道:“我说大哥,您今日这事儿,做得着实莽撞些啊!那严挺之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三天时间,怎么可能说服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