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从满脑子都是这四个字。
钱氏在外头听见里头的动静,心里不禁好奇,她走到正收拾纸张的李年身边,道:“李公公,殿下怎么了这是?”
李年将赵从那些写好佛经的纸张装订好,连头都未抬,“怎么了?有二姑娘陪着,自然是高兴的。”
不过说来也怪,他们殿下性情阴晴不定的,但是在二姑娘面前却是一直都是高高兴兴的,甚至会这样开朗大笑。
他伺候殿下这么多年,都没见他这样开心地笑过,心里不由也是啧啧称奇。
这二姑娘,当真是不简单。
那边连草看见赵从大笑的样子,神色一愣。
他笑起来真好看,比平日里还要好看许多,可他其他时候从没这样过,就算是笑,看着她的眼睛里,也总是带着淡淡的哀伤。
她从前以为,是因为他母亲和他自小经历的事的原因,可此时她却有种错觉,他的哀伤,是因为她。
连草愣了片刻,抬手便捂上他的嘴,“身为皇子,应当稳重自持,不可如此放浪形骸。”
赵从的眼睛笑起来,冲着她点点头。
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原来也这样可爱。
连草咬着嘴唇,放下手,猛地背过身去,抬手摸向自己的脸,发现那里已经热得滚烫。
她应该立即反驳他的呀,告诉她她那不是答应,可是,她就是说不出口。
连草捂着脸,忽然感觉左耳边有股热气,随后便是一阵酥麻从耳边直窜进心房。
“害羞了?”
连草猛地上前一步,然后转身抬起头,“是呀,怎么了嘛?殿下还不许小姑娘不好意思吗?”
赵从一愣,不出片刻,便忍不住闷笑起来,“好,准许,你想害羞多久都没关系,我等得起。”
他似乎又长高了许多,身形已经有了成年男子的气势,说话时,嗓音更是变得醇厚沉稳,与他精致的过分的相貌不太相符,却有着说不出的韵味。
连草低着头,绞起了手帕。
过不一会儿,她又抬头,却见赵从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面带痴意盯着自己。
她喃喃开口,“你要求陛下赐婚吗?”
赵从故意逗她,装作听不清,凑近一些,两人呼吸相闻,“什么?”
连草猛地将手中的帕子甩到他身上,“你听到了的!”
赵从接了帕子,在鼻尖闻了闻,“好香。”
连草脸上更红,转身就要走。
没走两步,便被赵从从背后抱住,双臂缠绕在她的脖颈,“别恼,安心回家等着便是,保证过不了多久,你就成了我的新娘子。”
“呸,谁......谁要做你的新娘子?”
“你啊。”
连草在赵从瞧不见的地方笑开。
不过很快,她脸上的笑意便消减下去。
她想到了左若云。
“若云姐姐怎么办?难道她只能去和亲?”
赵从将她的身子转过来,抬手摸着她的脸,眼中带着无限的怜爱,“我说了,放心,你不想她去,她自然去不了。”
连草道:“真的?”
赵从点头。
左若云若是和亲,他的小姑娘会伤心的。
连草笑起来,她踮起脚尖,在赵从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猛地转身,跑了。
赵从愣愣地,抬手去摸她方才亲吻的地方,只觉那里酥酥麻麻的,一直酥麻到心里去。
第37章 成功
“殿下?”
李年进屋, 喊了一声出神的赵从,双手将装订好的佛经送上。
“已经好了,请殿下过目。”
赵从收回视线, 轻声嗯了一下,垂眸道:“不必看了,一会儿将这些送到紫宸殿去。”
他想了想, 又转身到一旁的案桌上写了一封信,拿起来吹干上头的墨迹,“连同这个一齐呈给陛下。”
末了, 他又加了一句,“在齐贵人在的时候。”
李年将佛经放下, 恭恭敬敬地双手接了, 低头, 瞥见上头的“求娶连氏女”几个大字,一激动, 差点将手上的信给扔了出去。
“我还以为你长进了许多,没想到还是如此的毛躁。”
赵从冷冷的声音响起。
李年却不再如从前般怕他, 嘿嘿一笑,将那信放好了,然后上前给赵从行了大礼。
“奴才是为殿下高兴的, 连二姑娘淑温居质,柔靓成仪,与殿下再是般配不过了。”
那样子, 比他自己老娘得了赏赐还要高兴。
赵从轻笑,淑温居质,柔靓成仪,连草还小, 哪里用得上这几个字,不过是李年为了讨他欢心,随口胡诌罢了。
可他听着,就是高兴。
他想起连草,脸上露出微笑,抬了抬手,叫李年起来。
“行了,你也不必在这里拍我的马屁,快些办你的差事去吧,办好了,有你的好处。”
“是!”
李年将那封信妥帖收好,叫上几个小内监,捧着几大摞的佛经出去,转身出去了。
赵从在门口,背着手,尚且稚嫩的脸庞上显出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他打了个响指,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两个人影,见了他,立即跪下。
“你们去帮我办一件事......”
*
夜间,长安城内一片寂静,偶尔有人打着梆子从街道上走过,提醒着人们已经亥时,该入睡了。
深秋的季节,此时已经十分寒冷,喜爱夜生活的长安人也已经要进入梦乡,打梆人打了个哈欠,使劲搓了搓手,往嘴里哈了口气,跺着脚,往前走去。
突然,在前头窜出了几个黑影,身形快得叫人抓不住,还没瞧清是什么,便消失了。
那打梆人使劲揉了揉眼睛,往那边走去,定眼一瞧,前头正是那些匈奴人居住的驿站。
他想起那些关于匈奴人的传言,不禁打了个寒颤,有些不敢再往前走。
电光火石之间,他眼前又闪过一道影子,他吓得啊了一声,丢下梆子,转身便跑。
睡在驿站里的乌维正在想着今日在宫中遇见连草的事,她今日赴宴,想必是答应了,正想到兴奋处,觉得佳人马上就要在怀的时候。
忽然听见外头有什么东西掉落,他猛地挺身跃起,抽出藏在枕下的尖刀守在了门口。
等了许久,却未再听见响动,只有远处的狗吠传来。
乌维握住刀柄,下颚收紧,丝毫没有放松,他直觉,房上的人还没走。
他脑子飞快的转动,一个翻窗,直接摸出腰间的钢针向房上刺去,只听一声闷哼,一个人影从房顶上滚了下来。
那些使团的士兵此时听见动静,早已出来,一人瞧见外头的地上躺着一个人,忙上去探问,却被地上的人猛地抓住,扭断了脖子。
乌维上手便是一刀,地上人的左臂已经断裂,露出森森白骨。
其余人上前按住他,掀开他的蒙面,瞧见他左边耳朵下方刻着一个匈奴部落的图腾,转头便道:
“大汗,是月氏王!”
手下人口中的月氏王是乌维的堂叔,对他即位一直颇有微词,如今他派人来,想必是想在这里杀了他,好自己登上王位。
乌维的脸冷得彻底。
“信使怎么说?!”
“回大汗,信使明天才到!”
乌维冷着脸,擦脸上的血,随手指着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人,“那就先审他!”
“是!”
乌维拿着刀进屋,脸色沉得吓人。
看来他的那位好堂叔趁他不在,真的已经打算趁机篡位了,不过,叫他最担心的不是这个。
他最担心的是,他们方才那么大的动静,大恭的官员竟然没一个出来瞧的,这很不正常。
莫非他们与月氏王串通好了?
乌维收紧下颚,一用力,擦刀的布猛地被划开一道口子。
......
驿站外,屋顶上的隐蔽处,一个人抬起右手,做了一个收的手势。
很快,便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们回了宿明殿,在寝殿外敲了三声,很快,便听里头传来一道清醇的声音。
“知道了。”
很快,又没了声响。
夜,仍在继续,长安城里沉寂在睡梦中的人们,对这一切毫无知觉,只管拥紧身上的被子取暖,好睡一个好觉。
等明日太阳出来,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