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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注意着夫人的身子,如果明天她身子还不好,就去府外请个大夫来重新开药。”
    “奴婢记下了。”梅蕊和含雾应了一声。
    “让静薇身边的丫鬟婆子上点心,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不能出岔子。”秦惜就担心秦珊和秦慧两个走的时候会在静薇身上下手。
    “奴婢会嘱咐她们的。”
    “其他的没什么了,云氏已经不足为患,秦珊和秦慧也随着我们一起出府,其他的事情你们看着办吧。”秦惜安排好一切就吩咐她们,“开始收拾东西吧。”
    阴雨天天黑的很快,刚刚用完晚膳天就彻底的黑了下来。
    秦惜把之前叠的金元宝,还有她亲自剪的一些铜钱都用包袱装起来,想了许久,她把爹娘和嫂嫂的骨灰盒也一起放在了包袱中。
    放在府里终究是个隐患,如果真的被查出来恐怕长满嘴都说不清了,而她和净心师太也的确有两分交情,以前作为苏瑾的时候净心师太和娘亲关系就好,她因此也和净心师太有数面之缘,净心师太对她的印象也很好。上一次她之所以能打动净心师太,就是拿苏府做了引子,净心师太也不相信爹爹会叛国,知道她偷偷的跑去给一家人收了尸,净心师太才会不顾原则的让身边的小师傅跟着她来秦府说谎。
    秦惜抱紧怀中的包袱,眼眶一阵阵的酸涩,这次她打算把爹娘和嫂嫂的骨灰都放在净心师太那里,放在那里让净心师太给他们超度亡魂,秦府这个地方太过肮脏,她不想让爹娘和嫂嫂待在这样充满阴谋算计尔虞我诈的地方。还有就是她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就会离开秦府,到时候也能去净慈寺把东西取出来。
    “小姐,都准备好了。”
    “嗯。”
    秦惜轻轻在骨灰罐上印下一吻,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回床榻的机关里。等机关合上的时候她的面色已经转为冷硬。
    “秋意,跟我去一个地方。”
    秋意没问,直接点头,“好。”
    秦惜换了一身黑色的锦衣,又披上一件黑色的斗篷,怀里还揣了一个鼓囊囊的荷包。秋意瞧着秦惜的打扮,默默无声的回去也换了一身黑色的装束。两个人没有打灯笼,秋意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跟随者秦惜出了门。
    因为雨下的太大,路上也没有碰到什么人,就是碰到巡逻守夜的,两人也很小心的避开。秋意压下心中的惊讶,她已经适应了黑暗,转头就瞧见自家小姐冷硬的眉眼。
    走到陆姨娘以前住的小院子,秦惜停下了脚步。
    秋意惊讶,“小姐,来这里做什么?”
    今儿个云氏才被关到这里,小姐这个时候来?
    “自然是杀人灭口!”
    秋意一惊,猛的转头看她,“小姐……万一……”
    “没有万一!”秦惜冷着脸道,“她必须死!”
    她从来都不信奉什么生不如死的狗屁真理,她更相信什么事斩草除根,什么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留着云氏,以后万一秦珊和秦慧哪一个嫁了个好人家,有了绝对的能力,云氏一样会过上好日子。与其到时候再解决麻烦,不如趁她病,要她命!
    院子门口守着一个粗使婆子,这婆子不是旁人,正是今天白天对秦珊和秦慧满脸不屑一顾的婆子。
    秦惜带着秋意走到院子门口,婆子看到两个黑色的人影吓了一跳,刚要张口去喊,就听到秋意厉声道,“闭嘴!是二小姐来了!”
    婆子额头冷汗直冒,透过点点朦胧的光芒看过去真的是秦惜当即松了一口气,“妈呀,吓死奴婢了,老奴以前听说这院子不干净,还以为……”她猛的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讪讪的笑笑,“呃……二小姐,您三更半夜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云氏有老奴看着,肯定跑不了的,您就放心好了。”
    秦惜不耐的听着婆子的滔滔不绝,“行了,哪那么多话!”她手伸进怀里,取出装的满满的荷包,把荷包在婆子眼前晃了晃,透过微微的光芒看着婆子贪婪的神色,她才把荷包放到婆子的手里,“这荷包可以给你,但是知道该怎么回话吗?”
    “知道知道。”婆子掂了掂荷包的份量,心口砰砰直跳,她一个粗使婆子,因为云氏院子里的人都打发买了,人手不够了,王嬷嬷才让她看着这院子,没想到头一天就有这么好的事情,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婆子也不是蠢货,听到秦惜的话,她满脸讨好的笑,“老奴知道的,今天只有老奴一个人守在院子门口,没有看到任何人进来过。”
    秦惜眯着眼睛打量婆子许久,看的婆子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二……二小姐……”
    这样容易用银子收买的人秦惜是不敢相信的,今天能被她的银子收买,明日就能被其他人的银子绕花眼,从而反咬她一口。
    因此她冷着脸半是威胁半是利诱,“听我的话今后我会让王嬷嬷想法子给你安排个好差事。记住,我今天能给你这笔银子,就有能力把你和你一家人的性命都掌握在手中,今天的事情若是有一丝风声传出去……”
    “不会不会,老奴不敢!”婆子冷汗直冒,瞬间觉得拿在手心里的银子立马成了山一般沉重。
    秦惜站在屋檐下,冷冷的盯着她,半晌才道,“记住就好!把火折子拿来。”
    婆子立马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双手捧着递给秦惜。秦惜接过火折子,把斗篷的帽子往下拉了拉,这才带着秋意进了院子。
    长久不住人的院子长满了杂草,草足足有半人高,秋意小心的拨开杂草,让秦惜顺着一道已经倾倒的杂草走。
    “不用这么小心,今天下午把云氏抬进来的时候早被人踩倒了,谁也记不得自己踩的是哪里的草。”秦惜知道秋意是担心有人从她们的脚印中发现她们来过,不过这实在没有必要。
    “不是啊小姐,奴婢是担心有蛇。”秋意拨开杂草,走到屋门口的屋檐下才松了口气。
    两个人没有第一时间进屋,屋里没有一丝光亮,整个院子都透出一股子腐朽的气息。两个人站在门口听了半晌,只隐隐约约听到屋子里痛苦的呻吟声。
    秦惜冷笑,推开房门就走进了房间。
    房门因为许多年没有动过,一打开就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的声响。透着惨白的微光能清楚的看到房间中所有的陈设。
    最简单的一张床,旁边一个歪了的柜子。地上滑腻腻的一片,透过朦胧的光线能清楚的看到有小小的黑影在地上窜来窜去。
    秦惜吹亮火折子,点燃了屋里的油灯。
    在油灯的照射下,屋里顿时亮了许多,灯光亮起的瞬间,被褥上的三两只老鼠一窜而逃。
    “嘶——”
    秋意倒抽口冷气,方才那几只老鼠竟然在啃咬云氏受伤的额头,此时云氏的额头被老鼠啃的都是印子,怪不得方才在门外就听到低低的痛呼声。再瞧着那几乎褴褛的被子,透过淡淡的光芒,秋意看到被子一直在不停的蠕动,很显然那一堆烂棉花里还有老鼠……
    屋里的桌子上放着一碗粗糙的白米饭,那米饭早就被老鼠叭嗒的不能入口,米粒散了满满一桌子。在桌子下方的阴影里甚至能看到几只老鼠抱着米粒啃得正香。
    秋意猛然闭上眼睛,忍住胸腔中泛起的阵阵不适。
    老太太真是够狠,竟然把人放到这样的地方。
    这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听到动静,云氏僵硬着脖子转过头,她脸上被老鼠爬的满是污垢,此时头发散乱,眼睛血红,那模样宛若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衬着这漆黑的夜色,噼啪的雨点,让人瞧一眼便心中泛寒。
    瞧见秦惜主仆云氏面色陡然一冷,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奈何她原本就小产后虚弱,再加上双臂尽断,根本没有支撑身体的力气,这也是明明有老鼠她却无力赶走的原因。
    “你来做什么?!”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冷声开口,就算再怎么狼狈,她也不想在秦惜面前示弱,冷冷的逼视秦惜,“你来看我笑话吗!”
    “真是被你给猜对了。”秦惜拉过房间里唯一一张凳子,也不管上面有没有灰尘,抱胸坐了下来,笑眯眯的瞧着云氏,“没想到啊,以前那样光鲜亮丽大权在握的云姨娘竟然落得如今和老鼠为伍的下场,呵呵,先前我还觉得老太太对你的惩罚不够,如今瞧见这一幕,我可算解气了。”
    “你滚!滚出去!”云氏大怒,噗通着自己的双腿,用力想要站起来,可最终的结果只是“噗通”一声栽下了床,床上的老鼠被她压的“吱吱”的叫,云氏在地上滚了两圈,痛苦的呻吟一声,好巧不巧的滚到秦惜的脚边。
    “呵呵,姨娘这是求饶吗?”
    “秦惜,我不会放过你的!只要我一天不死,我都会在这里诅咒你,你等着!等着我东山再起的一天,到时候我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云氏被摔的一阵头晕,眩晕过去就瞧见秦惜含笑的面容,不由得大怒,她匍匐着爬行,想要用嘴巴去咬秦惜的腿。
    秦惜面色一冷,猛的抬腿,一脚踹开她。拍拍裙摆上的污垢,秦惜淡淡道,“你脏,可别靠近我,没的染了一身晦气。”
    “秦惜……你会遭报应的,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就算我遭报应,恐怕你也看不到了。”
    云氏身子一僵,眼神警惕的看着秦惜,“你什么意思!”
    秦惜从椅子上起身,缓缓蹲在云氏的面前,她目光在房间里转了转,看到一根泛黄的麻绳她不禁微微一笑,把麻绳拿在手中,试了试硬度,竟然还没有腐烂。她握着麻绳重新蹲在云氏的身边,看到她目光惊恐,秦惜微微一笑,把麻绳勒上她的脖子,拍着她的脸讥诮道,“姨娘还真是天真,你以为我会让你活到东山再起的那一天吗!”
    云氏瞳孔一缩,感受到粗粝的麻绳在脖子上产生的异样感受,她不禁咬紧了牙关,“你要杀了我?那你动手吧!只要我死了,迟早有一天会查到你的身上!”
    “呵呵……”秦惜轻笑一声,给秋意使个眼色,两个人一起努力的把云氏又抬到了床上,秦惜把麻绳拴在床头的扶手上,又把另一端打了个死结套在云氏的脖子上。做好这些她才低低的笑,“姨娘,别用这么老套的激将法。我知道你不想死,要不然今儿个在春华院的时候你有的是机会自杀,可是你没有!你不就是想着等机会吗,可我跟那个没脑子的老太婆不一样,我从来不会给自己的敌人留任何反咬一口的机会!你的死跟我可没关系,你是自己受不了这样凄惨的待遇,所以才会想尽办法自尽了,你说呢?”
    云氏面色惨白,她的确不想死!今天她骂秦漠北的时候的确是报了必死的决心,可是后来老太太的惩罚却让她松了一口气,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可以忍,可以忍到她咸鱼翻身的那一天。只要她翻身,她会让老太太,让孙氏和秦惜全都不得好死!
    天黑下来的时候老鼠就开始往床上爬,开始啃咬她的身体,她咬着牙,心里一遍遍的想着等她翻身之后该用什么手段整死她们,就是凭借着这样的信念和毅力她才能坚持下来。
    可是云氏也知道,秦惜的话是对的。
    所以她更加的惊恐。
    只要看到这个房子里的一切,恐怕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自杀。
    “不,珊儿和慧儿不会相信的,她们一定会猜到是你的!她们不会放过你的!”
    “她们两个猜到有什么关系?她们有证据吗?只要她们没有证据就只能把所有的疑问都吞到自己肚子里!而且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她们两个就会下去陪你了。”秦惜淡淡的笑,眼睛却一片冰冷。
    云氏面色一变,猛然仰头怒视秦惜,颤抖着道,“你若是敢动她们姐妹两个,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鬼?”秦惜面色微微一恍,深深的瞧着云氏,忽然一笑,“如果真的有鬼就好了。”回过神来,秦惜揉着额角,低叹道,“我跟你说这个做什么。”
    边说话,她已经用力的开始绞起了手中的麻绳,麻绳收紧,云氏呼吸顿时不畅求起来,她忍不住扑通着双腿,终于忍不住害怕起来,“秦惜!你会不得好死,你会遭天谴的,你一定会的!”
    秦惜耸耸肩,“真的有天谴世上活下来的就全都是好人了!”说罢,她不再废话,一点点,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柔的开始绞动着手中的麻绳。瞧着云氏本能的挣扎着双腿,拼命的摇晃着头部,瞧着她慢慢憋得通红的脸色和渐渐吐出的眼睛,秦惜好心的让她死的瞑目,“你恨老太太吧,过不了多久她就该跟你同路了,我也算给你报仇了,你不用太感激我。”
    “你……你……”云氏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她忽然张大嘴巴笑出声来,“原来……你才是……最可怕。魔鬼……魔鬼!”
    秦惜淡淡一笑,手下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看着云氏挣扎的动作慢慢的弱了下去,到最后完全停止了挣扎,整个人僵硬的躺在床榻上,一双眼睛因为充血血红血红,眼睛瞪得极大……死不瞑目。
    秋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诡异的场景,瞧着云氏那一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怨恨和不甘,她脸色惨白的退后一步。
    “怕了?”秦惜不知道什么时候收了手,站回了她身边,瞧着她的模样,秦惜深深的看着她,“觉得我太残忍了吗?”
    秋意咬唇,沉默许久。就在秦惜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忽然坚定的摇摇头,“不!她是罪有应当,当初陆姨娘死的比她更惨,她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落得今天凄惨的下场是她罪有应得。如果不除掉她,今后等她成长起来,只会往死里加害小姐和夫人。”
    秦惜吹灭了油灯,在黑暗中淡淡一笑。
    今天之所以带着秋意一起来,她的确有考验秋意的意思。自她重生以来,所有的事情几乎秋意都是她的帮手,如果秋意实在认同不了她做事的方法,她今后都不会再用她。
    而秋意……通过了她的考验。
    她秦惜虽然残忍,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蛇蝎心肠,可是那只针对想要谋害她的人,只要是真心待她的人,她同样会付诸真心。爹娘曾经教过她,对敌人心慈手软就是自找死路。
    ……
    出府的消息传来的时候秦珊和秦慧还在一起,送走了王嬷嬷,秦慧忽然对秦珊一笑,笑意森然,“姐姐,也许咱们不用等半个月之久了!”
    ……
    与此同时。
    建昌侯府。
    瞿氏和老侯爷院子的厅堂里,瞿氏急的满屋子打转,额头上的冷汗直冒。老侯爷坐在厅堂的太师椅上,被瞿氏的身影绕的头晕,忍不住放下手中的茶杯,皱眉道,“夫人,你能不能不要走来走去了,转的为夫头晕。”
    瞿氏停下脚步,怒视老侯爷,双眸含泪道,“你还说我,你这个当爹的一点都不知道着急!”
    “急也没用啊。”老侯爷国字脸,看上去十分威严,可在瞿氏跟前却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他无奈的抚着额角,“当初我就说给颖儿寻一门好亲事,可你死活不同意,拖来拖去如今颖儿要及笄了,还被简亲王妃惦记上了,我能有什么法子。”
    “你还说!当初你给颖儿看的都是什么人家?要么是出身低,还有的出身倒是高了,可府里一堆乱七八糟的通房小妾,颖儿若是嫁过去了能讨的好?颖儿是我的掌上明珠,怎么能嫁给那样的人。”
    “那你说怎么办?”老侯爷叹口气,“简亲王府是什么地方?简亲王是当今太后最疼爱的小儿子,是当今皇上一母同胞的弟弟,简亲王妃出身沈家,她父亲是前丞相!她看上了颖儿想把颖儿娶回家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只要她去和太后求一道懿旨,咱们总不可能违抗太后的懿旨啊!”
    瞿氏苦着脸,颓然的坐到椅子上。
    这两天简亲王府就放出要给那个二傻子容恒求亲的消息,一时间京城的贵族圈里都震动起来。瞿氏一开始完全没有往自己身上联想,可是这两天她发现经常有陌生的婆子出现在他们侯府附近。她仔细询问了一番才知道那些人都是简亲王妃派来探听颖儿性情的。这说明什么?简亲王妃看上了颖儿,想要颖儿嫁给容恒啊!
    如果容恒不是痴痴傻傻的,她也能接受,毕竟容恒的样貌出色,又是曾经名镇战场的铁血战神,那样的情况她倒是巴不得把颖儿嫁过去,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容恒已经成了傻子,而她的女儿正是韶华芳龄,十五岁的年纪,一朵娇花,怎么能屈身给那个傻子做妻子!
    而且今天晚上简亲王妃已经给她下了帖子,说明天要来拜访她。这个时候来拜访她除了颖儿的亲事还能有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