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杰接手轮椅，将林凡推进医院，在推着轮椅上阶梯滑坡的时候，陈杰弯腰，低声在林凡耳边说了一句：“假证明安排好了。”
    林凡眼底微光一闪。
    由于车祸时候林凡伤的不仅仅是腿，所以检查的项目比较多，赵雨墨和陈杰等在外面，两个人都不说话，难免有些尴尬。
    陈杰主动打招呼道：“您好，我叫陈杰，是林总的助理。您……是赵小姐吧？”
    林凡要结婚的事情，他有听说过的。
    赵雨墨点头：“嗯，我叫……赵思思。”
    赵思思？
    陈杰挑眉，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其实昨天帮林凡调查赵家的时候，听林凡的语气，他就隐约猜到一些事了。
    “赵小姐，林总车祸身子还没养好，现阶段还是养伤比较重要，您若是有空，能不能帮忙劝劝林总，不要再忙碌到凌晨了，对养伤不利。”
    忙碌到凌晨？林凡这么敬业的吗？赵雨墨有点尴尬：“我尽量。”
    “多谢了。”
    赵雨墨感觉林凡的这个助理挺关心他的，看来关系应该很不错，她试探着问道：“陈助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车祸是怎么回事啊？”
    一直都听他们说车祸车祸，可前因后果什么的，她基本不清楚。好歹以后要一起过日子，什么都不知道好像不太好。
    陈杰眸光闪动。
    “哦，是意外。可能是天气太高温，林总的车子发动机半路发生自燃情况，跟一辆货车相撞，当时情况比较惨烈，林总伤得很重，送到医院的时候两度被下了病危通知书，好在，林总都挺过来了。”
    “啊！”赵雨墨捂嘴。“这么严重吗？”
    难怪那天给他擦身子的时候，他身上那么多伤痕。
    “是啊……”陈杰笑了笑，“林总是命大，但毕竟是受了重伤，现在身子还是很虚弱。赵小姐，就麻烦你多照赵照赵了。”
    赵雨墨心情有点复杂，一方面觉得林凡好可怜，无端端天降横祸，另一方面又觉得他可恶，脾气暴躁反复无常，动不动甩脸子给她看。
    “你们林总……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她问。
    “林总是个非常优秀的领导者，林董在林家三位公子成年的时候，每人分拨一个分公司全权管理，三家分公司中，他的分公司最是有声有色，还扩张了不少业务。其实他们兄弟三人都非常优秀，是驰骋商界的天才。只不过……”
    陈杰憨厚地笑了笑，“在我心里，他才是最好的那个领导者。”
    赵雨墨看着陈杰眼中的崇拜，听着他的描述，加上昨天才得知原来那家奢华的百货商城最大投资人竟然是林凡，就能想象到林凡是如何在商场上杀伐果断，拓宽他的商业版图的。
    “我觉得，车祸的事情，对林总打击非常大。”陈杰眼神有几分黯然，“林总天之骄子，不该遭受这些的。”
    是啊，那样春风得意的天之骄子，骤然车祸瘫痪，心里一定非常难受吧。以前高中的时候她有个同学发生事故断了半条手臂，一夜之间性情大变，由温顺开朗的阳光少年变成阴郁暴躁的问题少年。
    老师当时就告诉过他们，大多数发生重大创伤的人，心里多少都会有点创伤后遗症，如果不能及时调整过来，很有可能会影响一生。
    现在想想，林凡心里的痛苦想必不会少，脾气暴躁一点，很正常。
    她一向心肠软，越想越觉得林凡可怜。突然遭受车祸差点进了鬼门关，好不容易保住性命，腿却瘫痪了，又被迫要娶一个陌生的女人为妻子冲喜。换做是她，她会发疯的吧。
    想着想着，忽然能理解为什么林凡对她态度那么差，那么反复无常了。
    好吧，她一个健健康康的正常人，实在不应该跟车祸瘫痪的病人计较太多，他们还有一辈子要过呢。
    检查耗费了一个多小时，出结果的时候，赵雨墨特别紧张地攥着衣服。
    “医生，请问我们林总的腿，情况怎么样？”陈杰问道。
    医生推了推眼镜，叹息一声：“车祸时候创伤太深，林先生的腿，恢复几率十分渺茫了。”
    赵雨墨心里一沉，看向林凡。林凡垂着眼，看不出什么表情，可得知自己的腿没有恢复的希望，怎么可能不难过？
    “我建议还是应该多给腿部按摩，也不是没有先例，经常刺激腿部神经，也有一些人慢慢会恢复知觉的。另外，要保持乐观的心态，经常外出散散心，心情松弛了，对病情也有好处。”
    “知道了，多谢医生。”
    赵雨墨注意到，由始至终，林凡都没有抬起脸。
    真的瘫痪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以前从来不觉得自己双腿健全是什么概念，现如今看到林凡的境况，才总算明白，原来能够自由地踏在地上走路，竟然是那么幸福的一件事。
    “我会好好照赵你的。”
    她的手搭在林凡肩膀上，真心实意地说。林凡扭头，看着她的手，抬头，看她。
    她扬起一个鼓励的笑：“我每天都会给你按摩的，你那么年轻，新陈代谢那么快，没准坚持下去就能恢复了呢。”
    林凡目光一闪，没有说话。
    陈杰推着他走出医院，快走到停车场的时候，林凡开口道：“你先回去忙吧，我有话要跟她说。”
    他看了赵雨墨一眼。
    “好的，林总告辞。”
    陈杰离开之后，林凡抬起手，朝她勾勾手指头。
    “怎么了？”她走近。
    林凡仰着头，嘴角有一丝讽刺的笑：“知道我的脚瘫痪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想说的？赵雨墨丈二摸不着头脑。想说的我刚才说了啊。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我又是爷爷硬塞给你当老婆的，你心里不痛快，给我脸色看是正常的。我不会计较的。”赵雨墨想了想，觉得能说的也就这么点了。“但我也是突然之间被通知要嫁给你的，我们以前也没见过，也没相处过，你心情不好，我也挺无辜，所以，以后我尽量赵虑你的情绪，那你能不能尽量不要对我太差？”
    林凡眯起眼。“嗯？”
    赵雨墨耳根子红红的，低声道：“像昨天在阳台，你以后能不能别那样做？我们以后和平相处好不好？我知道你其实是个好人，昨天在商城的时候你帮了我。我就是……不喜欢你后来那样子，就像是……把我当成那种人。”
    她说话吞吞吐吐，含糊其辞，可林凡听明白了。她是说，她会觉得自己被他当成了可以肆意折辱的女支女。
    他的眼神有些恍惚。
    他坐在轮椅上，昂着头看她，她背着光，脸上的表情有些看不清楚，那对小巧的耳垂却慢慢的透出可爱的晕红。她的眸光澄澈，带着些小心翼翼的求和，目光赤诚。
    天气高温，她的鬓发有些黏黏的，一阵风吹过，将她的刘海吹起来，她赶紧用手梳到耳后，对他羞赧地笑了笑。
    林凡看着这样的她，心底渐渐的冒出一个声音。是不是，也赵她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不堪？
    赵家让她冒用赵思思的名字，也不一定全是她的主意？她刚才说自己是‘被通知’要嫁过来的，是不是，她真的是无辜的？
    他看得太久，一句话没说，赵雨墨就有些紧张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林凡回神，收回目光。“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虽然没有一口答应，但他的语气是可以商量的语气，赵雨墨心里安慰自己，慢慢来吧，他总会知道她的真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