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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节
    注意到奶狗的小短腿开始蓄力,陈生怕端肖雪胡闹被打死,因此上前一步。他本意是想抱走奶狗,不料就在此时,曲清池捏着薛离的手猛地改成掐住薛离的脖子。
    变化瞬间出现,曲清池将薛离按在石床上,笑着一拳砸向了毫无防备的薛离。
    他这一下可是不轻,薛离被他打的吐了一口血。挨了一天打的人此刻躺在石床上,显然是傻了。
    陈生也没有料到这一变化,他只想看看曲清池什么时候会认出他,没想到曲清池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曲清池明显是生气了。
    他一边按着薛离,一边抽出腰侧的短刀。
    听见刀出鞘的利落声响,这会儿终于想起心疼自己的身体,看出这混账要下毒手的陈生往前跑了两步,在曲清池抬起腰侧的短刀砍向薛离之前,握住了曲清池的手,吼着:“你发什么疯!”
    这时端肖雪也冲了起来,小小的脸上神情狰狞,显然是被咒术控制,一心要去保护自己的道侣。
    奶狗似乎想要为此拼尽全力,却被看不上他那小牙的陈生一脚踹开。
    “别捣乱!”
    没见过撵着送人头的!
    陈生没有好气地吼了一句。
    薛离盯着近在咫尺的短刀,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要哭不哭地喊着:“陈、陈生!”
    似乎很不喜欢薛离用陈生的身体喊陈生的行为。
    曲清池拿着刀拍了拍薛离的脸,笑眯眯地说:“再叫他一句,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薛离噤生。压在他身上的人眉眼如画,阴毒的眼神,冷酷的表情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往日那位如坐云端的清雅仙长,而是危险偏执的狂徒。
    曲清池伸出手按住薛离的嘴,举止乖张。因身上有伤,他身子要抬不抬,此时半弯着腰,眼睛看向挂在墙上的剑,脑子里不知起了什么危险的念头。
    事情就像是萧疏所说的一般。
    他的身体里留着其他人好似真的是曲清池的雷区。
    陈生敏感的察觉到曲清池不好的情绪,立刻按住曲清池的肩膀,一脸急色:“你疯够了吗?这是我的身体,你不想我好,我还要为自己考虑考虑!”
    “怕什么!不过就是一个肉身,毁了重造就是!”曲清池抬起身子,像是蛇一样的靠了过来。他抬着头,黑发如瀑,态度狂傲,说出的话隐隐有些疯狂的味道。
    如今不止是陈生愤怒,他的话也带着压不下的火气。
    “在画中你借着与我争吵表明你的心意,其实求得不是我懂尊重,只是想以你厌恶我的这些举止为由,牵制我,想要以此保住那个异兽,不许我动他。这点,我看出来了,但我没说,我忍了。我忍你身边好友无数,我许你利用我、杀我、弃我、害我、牵制我。”曲清池沉声道:“我许你肆意妄为,但我不忍——”他说到这里目光阴毒,如同被侵占领地的野兽,充满了攻击性:“你让旁人取代你。我也不忍——别人在我面前表现的比你跟我还亲近。”
    无视对面紧张的情况,萧疏盯着曲清池被陈生拉住的手,嗤笑一声。陈生拉住曲清池的手是很用力,但只要曲清池想,他可以轻松地推开陈生,并当着陈生的面一掌击杀这个占据了陈生身体的人。
    萧疏显然比陈生更加清楚曲清池生气的原因,因此他早就猜到陈生这一行为会惹怒曲清池,但他没想到曲清池即使在这个情况下也由着陈生掌控。那个脾气不好的人虽是生气,可语气却一再压低,并未太过放肆,似乎不想与陈生闹僵。
    而陈生与萧疏不同,他不知曲清池的过往,自然也不知曲清池能忍许多,唯独不能忍有人取代他,或者是有人占据了他的身体,顶替他出现。
    这点是曲清池的底线。绝不允许有人触碰的底线。
    萧疏清楚,陈生不再是陈生,这件事是在漫长的等待中,曲清池最怕的事。因为怕,所以才会成为禁区,因此萧疏知道,当陈生带着试探意味把这人带来时,曲清池肯定会生气。
    只是他没想到,曲清池在生气的情况下,还是考虑到了闹僵的后果,收敛了许多。
    陈生今日来,未曾想过与曲清池吵架。陈生也知道曲清池能认出自己,因此多少带了点看戏的心情,并未料到他会动怒。怕他真去下死手,陈生紧紧地拉住他的手,紧张地说:“我的身体我用得好好的,我为什么要换!”
    闻言曲清池松开薛离的脖子,他把手中的刀扔到一旁,先是用一双眼睛控薛离,让薛离失了神,随后与陈生说:“我还以为你带着这人来到我这里,是想要看我毁了这个身体。”
    陈生愤恨道:“你什么意思?”
    “你在画卷里生气,气得不就是这点吗?”曲清池坐了起来,靠在玉石枕上,不咸不淡地说:“你听了那个我的话,之后一直介怀的不就是你认为我看重的是你的转世吗?你认为,你不是我在意的那个人,你认为我看上你只是因为转世之说,所以你气恼。而这不就是说,你不认可你是转世前的你,你把你的元神和肉身分开,觉得我看重的是相似的躯壳。”
    曲清池说的确实是对的,陈生就是看重这点,才与他闹了别扭。他确实是认为曲清池看重他只是因为转世之说,不是看上了穿入这个身体里的他。
    他把自己的灵魂和身体分开,觉得曲清池寻找的不过是前人转世后的身影,并未在意这个身体里都住着什么人。
    “那么为了表明我不是看重躯壳的人,我现在就毁了你被他人抢走的身体,给你换一个新的肉身,从此绝了转世之说你看可行?”曲清池说到这里的时候抬起手,慢慢从指间变出一个人影,而后他掐着那人的脖颈,将鼻尖贴在那人的锁骨上,压着低沉勾人的声音说:“正好,你现在的元神不在你的肉身中,我下手也方便些。若是你的元神还在你的肉身中,我还要顾虑一分。”
    “……”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看好了他转世的肉身,而是看好了他这个有趣的灵魂就要毁了他的身体自证???
    ——这是什么迷人孤儿逻辑???
    陈生对此实在是……无话可说。
    旁人吵架,顶多哄哄就行。
    他们吵架,却是毁掉一副身体?
    重点是毁掉的还是他的身体!曲清池这不死不休的表现是对待喜欢的人该有的做法?
    曲清池的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他为什么不能用正常的手段来哄人?
    平日里向来会说话,会养鱼的人怎么每每到他这里都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他如今说出的话,做出的事,没有一件得人喜欢,净是随心所欲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陈生虽是懂得他在自己面前不想伪装的想法,也知在自己心上人面前还要拿着海王的套路只能说是没交真心,但他也接受不了曲清池过于真实的一面。
    曲清池的真实面要是真善美也就罢了,他真实的一面疯到自己都咬,动不动就与你展开可以害人的恋爱这谁能受得了???
    “我是在意此事,这事若放在你的身上你不气?”陈生忍住吐血的冲动,他说:“若有一日你得知我待你不同,仅仅是因为所谓的前世今生,你会不在意?”
    曲清池问:“你想听实话吗?”
    陈生一愣:“什么实话?”
    “老实说,我还真不在意。”曲清池向他招了招手,说:“若你真是因为前世的事,或是因为我像谁而对我好,我还真没什么看法,只会觉得省事了。”
    陈生:“……”你从哪儿定出的省事了?
    “若是你真的钟情这副皮囊,到时只要我对你笑笑,你定然会神魂颠倒,一定会遂了我的愿,与我欢好,省了我找理由去接近你。届时我若是在床榻之上闹得过分,想来你也舍不得说我。这样岂不是方便我行事?那像不像谁,谁又是谁的小事完全不值一提。毕竟我就是我,我只要我确实在你的身边这点便够了。”
    “……你还要不要脸了?”
    陈生默然许久,最后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
    话到这里,来此的本意是什么在此刻忘得差不多了。方才的怒火也因为无语而消失,只剩下想要敲开曲清池的脑子看看他都在想什么的念头。
    他就没见过主动给自己找替身新定位的人!
    曲清池倒是坦然:“我这辈子最不看重的就是脸面。”
    陈生:“……”这事其实他早就知道了。
    来此的目的到此刻全忘了。
    曲清池向来是把人带偏的一把好手,他也极为擅长高举轻放的拿捏之道。
    知道完全被人掌控了节奏的陈生不悦道:“所以你想说,你待我不同并无前世之说?”
    曲清池嗤笑一声:“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他说的诚然,可陈生却一点也不信。
    “谎话连篇!”陈生推开薛离,将再次缠上来的端肖雪踢开,骂道:“你这人最是阴毒,撒谎从不眨眼,心思诡异难辨,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信你?再说!你把我的身体弄坏了你让我魂归何处?”
    曲清池拉过那个没有外貌的黑影,然后手掐着黑影的脖子一按。很快,另一个陈生出现在他手中。
    那是一个没有灵魂只有相似外表的人身。
    他说:“身体我可以给你再做一个。”曲清池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刻意补充了一句:“这个身体跟你如今的身体一样,是我之前偷了你的头发所做的解闷玩意儿。”
    陈生刚想说我不要,转而又想到另一件事。他表情古怪,眯起眼睛,阴测测地说:“你什么时候偷了我的头发?”
    “入千衫寺的第二夜,在你沐浴的时候。”
    “非礼勿视、非礼勿动懂吗?”
    “我要是懂,你的头发我就不拿了。”
    陈生握紧了拳头,克制住再次升起的火气,语气微妙:“这件事姑且不谈,我只问你,你拿我的头发做了一个人身,解了什么闷?”
    曲清池听到这里,反手挡住嘴。他也不说话,只是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泛红的眼尾带着无限春情,给了陈生无数遐想的可能,轻而易举带动了陈生的情绪,让陈生在短短的时间内经历了波澜起伏的变化。不止让陈生忘了来意,还让陈生忘了之前与他尚在冷战的事情。
    陈生盯着曲清池的眼睛,忽然懂了解闷的解法。
    似乎听不下去,萧疏闭上眼睛,双手抱怀的靠在墙上,不去插话。
    第116章 无事
    理智的陈生与曲清池只吵过几次架。
    他们吵架时,若是有人在看,多半是旁观者无言;若是无人在看,多半是陈生无言。吵架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可不管结果如何,不管有没有人,无言的都不会是脸皮厚想法歪的曲清池。
    而过往的岁月里曾有过那么一次。
    那是年底,曲清池久久未归,陈生等了他多日,终是起了火气,在曲清池从外寻事归来的那天与他吵了一架。
    因是年底,前几日郭齐佑去了小圣峰主峰,给各位主峰的长辈请安。
    年节时忙,如今身为掌教的郭齐佑比不得其他几人清闲。他一直忙碌到二十九这日,直到将山门关闭,才带着从主峰拿走的稀奇玩意儿返回虚妄山,细心的给其他几人准备好了年节的礼物。
    他人高高兴兴地回来,可一入正门,却感受到了与往日不同的氛围。
    沉闷尴尬气氛取代了往日的轻松。
    家里的那几个闲人此刻正站在院中,看似高冷,实则正竖着耳朵听着陈生房中的声响。
    陈生的房门紧关,里面不时传出争吵的声音。
    郭齐佑脸上高兴的表情一僵,他小步凑到莫严身边,小声问:“怎么了?”他感受着此刻古怪的气氛,若有所思地问:“是不是师兄回来了?”
    莫严委屈地点头,“陈生本来是要带我们出门置办年货,结果首座回来,他如今只顾着与首座生气了。”
    其实年货早就该置办了。只是陈生想等曲清池回来同去,所以一直拖到现在。
    郭齐佑听到这里叹了口气,不用刻意放出神识去听,也能听清房中两人争吵的话语——
    陈生骂道:“你还能记得回家的路还真是难得!”
    曲清池不紧不慢地说:“别生气了。我给你带了礼物。”
    接着房间中安静了五秒,随后郭齐佑听见“啪”的一声,明显是房中的陈生把什么东西摔地上了。
    很快,郭齐佑就知道陈生为何摔扔曲清池给他的礼物。
    陈生压低声音吼道:“你送我的东西上为什么刻着淑芳的名字?淑芳是谁?”
    陈生的怒气从八成转到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