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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天有不测风云
    “是……”皇帝犹豫了一下,转了个弯,并没有直接开口,而是说道:“这些年,朝廷一直重视边城,朕也一直将最多的物资发放道边城一带。
    为了救助百姓,为了修筑大坝,可是近来几日暴雨,竟然把边城的大坝冲垮了。”说着,皇帝不由自主的冷笑了一声。
    “呵,真是,这边城的官员到底在做些什么?难道边城大坝都是用稻草木枝建造的吗?”他的声音不自觉得提高了八度,发自胸腔肺腑,有一种撼动人心的力量和深情。
    太后手中的佛珠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转动,“皇帝应该冷静下来,调查一下朝廷的物资究竟去了何处,不该感情用事。”
    “是。”皇帝低着头,尊敬的回答道,低头时,目光静静扫向腰间的玉佩,思考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看向面前那合着双目静坐的老人。
    小心的说道:“母后,儿臣想问一件事。”
    “说。”太后的声音清新寡淡,听起来似乎已经没有任何欲望,一个已经年迈之人,心无杂念也是好的。
    皇帝迟疑了一下,看着太后小心翼翼的试探,“儿臣想问母后,在儿臣出生之时,可曾给儿臣随身佩戴过什么?”
    “皇帝怎么了,突然问这个做什么?”太后的声音清冷冷,忽然睁开双眼。
    屋内是佛手香焚烧的味道,白烟缭绕,金色辉煌的大殿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白色雾气,看起来隐隐约约不似人间一般。
    一时间,空气中是诡异的安静,安静的如同掉一根银针落在地上都会发出声音。
    皇帝的眸子清澈,表情镇静,声音极其有底气,“儿臣最近在看孔子,孟子的大论,孔子曰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而老一辈人又常说,一岁看到老。所以……”说着皇帝的声音顿了顿。
    见太后仍旧没有丝毫不对劲的反应,于是说道:“朕想知道刚刚出生时,朕是什么样子。听说从婴儿的抓周可以看出以后的作为,并且抓周物会藏在婴儿的身上佩戴。所以,母后,孩儿想知道自自己的儿时抓到了什么?”
    他的声音轻轻浅浅的,语气里带着几丝好奇的声音,像是真的非常疑惑的样子,藏在了袖袍的手心里却攥出了汗珠。
    他的额前出了一层层薄薄的汗水,生怕太后起疑心,莫名的,他有一种紧张感,生怕太后说出什么不对劲的事情。
    太后沉吟了一会,思索的道:“皇上最近在想什么?不关心国家大事,竟然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太后的声音呵斥道,带着几分严厉的味道。李晔十分恭敬的低下头,连声谦虚的说道:“太后教训的是。”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惭愧,完全像是一个儒雅之人,他低着头,想了想还是不甘心的问道;“母后,告诉儿臣一下吧,不然儿臣这心里总是忍不住好奇。”
    “你小时候很懂事,读书写字都不用哀家和先皇担心,你也很聪慧,从一出生便抓了一个好周。
    那时候哀家的地位不高,你又刚刚出生,哀家怕你出什么祸事,便将抓周的事情隐瞒了起来,只告诉你父皇,家里的风俗不一样,忘了在你满月的时候给你抓周。”
    太后的声音清冷,清冷中又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慈爱,像是陷入了深深回忆。
    片刻之后,又再次抬眼瞧向皇帝。李晔的心中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他忍住身体的颤抖,害怕的问道:“母后,朕抓到了什么?”
    “虎符。”太后的声音极其清淡,如人饮水一般毫无味道,听不出喜怒哀乐。
    皇帝身子一惊,下意识朝后退去,站在原地晃了晃,如遭雷劈的模样。忍不住继续问道:“难道朕就没抓到玉佩什么的吗?母后您也没给朕随身佩戴一块玉佩?”
    太后诧异的瞧向李晔,目光静静扫向他腰间的玉佩,沉声道:“皇帝你这是怎么了?来责怪哀家当初没给你戴玉佩么?
    这皇宫中的玉都是上好的和田玉,若是当时哀家给年纪轻轻的你配上那么一块好东西,指不定会叫哪个贱人钻了空子。”
    她的眼睛微微闭上,回忆了当时的场景,当初在宫中她带着皇帝,母子二人四面楚歌,她哪里敢轻易露富,处处都是谨言慎行。
    若不是当初有了丞相忽然的帮助,自己说不定早就挨不过当时的局面了。哪里还有如今的皇帝和自己。
    “不敢,儿臣近几日听闻宁贵人怀了身孕,想着准备一块好的璞玉留给自己的皇子,希望他们能如璞玉一般将来成为栋梁,这才想着问问母后,当初是不是给儿子佩戴了什么,才叫儿子这么优秀。”
    皇帝观察着太后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说道。
    太后沉吟一声,冷冷的“嗯。”了一声,缓缓开口说道:“没事皇帝就退下去吧。朝政要紧,不用再哀家这么一个老太婆身上多浪费时间。”
    “是。”说着,皇帝转身退出了太后的寝宫,出了宫殿,张泽海跟在后面,便看见他的脸色阴沉的不像样子,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情。
    可是想着,今日自己一大早上便服侍皇帝如往日那般,没什么闪失啊?若不是自己,那皇上便是和太后闹了矛盾。
    如此想着,张泽海便更加不敢多言了,徐徐的跟在皇帝身后不敢出声,皇帝重新回到了房中,此刻他丝毫不想那个女人,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块玉佩,和老夫人的脸。
    想着想着,竟然觉得好笑起来。忍不住冷嘲道:“真是怪哉怪哉,天下怎会又这等稀奇事情,朕可是皇帝!堂堂的一国之君啊!”
    呵呵,他连声冷笑,竟然觉得自己此刻的行为有多么愚蠢。
    皇家龌蹉多,他自小就在深宫大院里成长,自然是懂得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的,因此在莫熙儿受到那些老嬷嬷羞辱的时候,他才如此的感到恶心和厌恶。
    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都变成了阴谋的产物。
    他的身世究竟如何,恐怕连太后都不知道吧。
    他轻轻摘下腰间的玉佩,从一旁的锦盒中掏出另一块,将两块拼凑在一起。这是玉佩的巧妙之处,他是两块凹凸相拼接的,不同于平常的那种半圆形拼接玉佩。
    听太后方才那说话的语气,似乎是不知道有这块玉佩的存在,可是太后年纪大了,究竟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忘记了呢?
    李晔想到此,有些苦恼,他不敢再往下想去,一想到若是太后不是自己的亲娘他该如何是好。
    这几日他一直在反复做一个噩梦。
    梦中,他变成婴儿的模样,在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里,有人不断摇晃着他的婴儿篮,各色身影交错,太监和宫女尖叫惊慌,急促的脚步声在他身子周围不断响起。
    他睁开眼想去看看情况,可是他的身子动不得,嘴里除了咿咿呀呀什么都说不出来。
    恍惚间,他发现自己原来身处在一家富贵人家的大院,这是一间装饰极其典雅的房间,屋子里虽然比不上皇宫那般富丽堂皇,却也是雕花钩栏,装饰各色,带着与众不同的味道。
    他的床前放着两个白玉象牙雕刻的雄狮,气势威武。
    雄狮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瞧着他,目露凶光,吓得他哇哇哭了出来。
    李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峰回路转,似乎过了很长时间,又似乎是一瞬间,场景立即转换成又一幕。
    但他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深处在皇宫之中,看见父皇抱着他逗他玩,那唯有天子才有一副威严面,孔活灵活现的展现在父皇的脸上,年轻的母后扶着门静静的朝着里屋张望,面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然后是兵哥铁马的声音,他从梦中被惊醒,一身冷汗浸湿衣衫,清冷的月色从窗外照射进来带着丝丝寒意,他惊惧的浑身打颤。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这些天李晔每次回想起来,都会感到一种莫名无形的恐慌感。
    对于自己身世的恐慌,对于这高高墙院的恐慌感。
    窗外桃花灼灼,树叶茂盛,空气中盛满海棠花的清香,一夜大雨倾盆,花瓣掉落。
    桃树上一片翠绿茂密的枝叶摇晃,窗上溅落起几滴泥土,尘埃漫漫。在春风拂面的温暖中,迎来的又是一个艳阳美满的晴天。
    太后的寿辰如期而至,皇宫的大门敞开着,一家家帷幔富丽的马车踏踏驶入宫门,从马车中缓缓下来的,都是一个个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还有穿着干净帅气不凡的世家子。
    最后下来的便是各列官员,他们老成持重见多了这样的大场面,间或几个偶然从车上下来,遇到同朝的同僚都相互露出客套的虚伪笑容,寒暄两句。
    莫熙儿便混在其中,马车上她第一个走下来,然后是夜星辰,最后过了许久,老夫人才被柳絮昕搀扶着走下来。
    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组合,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总是有人好奇的侧目回头瞧着他们。
    按理来说,老夫人上了年纪,本来可以不用来参加这种宴会的,可是太后娘娘发来的请贴上,邀请了老夫人,老夫人就必须要来,总不能弗了太后的面子。
    夜星辰冷冷瞧了老夫人一眼,面上并没有露出别的表情,而是径自朝着大厅中央走去。今日的宴会摆在御花园。
    御花园中百花丛开,正是开放的最是灿烂的时候,宫女太监一个个将糕点酒水盛了上来,还有桃子,一个个硕大的桃子都捆着金色的丝线,缠绕成了好看的样子,寓意王母娘娘的长寿蟠桃,寿与天齐,如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