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很麻烦?”
赵饮清脸色不太好,但也不是说事情多麻烦,闫巧春告诉她钱包掉了,没钱了,问她要点做急用,但看她在那闪烁不停的目光,赵饮清一点不信是钱包掉了。
她严重怀疑闫巧春是又脑子发热跟什么男人好上了,身上有多少钱又开始往人身上砸,跟养小鸭子没区别。
这种事又不可能细致的去告诉别人。
赵饮清摇头:“还好,你怎么走这么慢?”
“正常速度。”孙律也没问那人是谁,自知不好探人隐私。
再之后就是开学,座位重排,赵饮清如愿又跟窦娜坐到了一块,而距离孙律则一南一北,遥遥相对。
跟过去一样,他们在学校几乎没有交流,没人知道这两位八杆子打不到边的人每天晚上都在一个屋檐下躺着。
窦娜倒是有问过她新住户接触的怎么样,赵饮清为了避免多生事端,没再多说。
家里到学校,坐车要十几二十多分钟,孙律则是骑自行车,往往需要大半个小时。
所以这学期他到学校偏迟,不怎么参与晨跑了。
今天天气不好,一起床外面就下着细密的雨。
赵饮清下楼的时候孙律已经走了。
她快速吃完早餐,也出了门。
车子开起来没多久,雨势突然增大,玻璃窗外的世界瞬间变得扭曲要融化一样。
“那是孙律吧?”唐安福说。
道路边,隔着厚厚的雨帘,有人在缓慢骑行,身上罩着雨披,被迎头的猛风吹的放肆乱舞,但进度依旧平稳。
“嗯,是他。”赵饮清认识他那辆黑色山地车。
“雨太大了,我捎他一程。”
赵饮清没说话。
车子快速靠过去,按了几下喇叭,车窗下降,孙律回头看过来。
雨水已经彻底将他暴虐过,整张脸布满水汽,眉心紧皱,双眼微眯,薄唇抿成一条僵冷的直线,原本就冷白的肤色更透出一股子凉意。
“赶紧上 车,我带你走。”唐安福冲他喊。
孙律朝窗户紧闭的后座看了眼,道了声谢,又做了个手势,脚上用力一蹬又骑了出去。
车窗重新关上,唐安福都意外于他的坚持,忍不住问了句:“你俩没吵架吧?”
赵饮清愣了下,紧接着说:“没有。”
唐安福摇了下头,说:“这孩子真固执。”
在赵家工作的不论司机还是保姆,对刘思琪母子印象都很好,两人行事低调有分寸,待人接物又极有礼貌,没人会去讨厌有自知之明的人。
进了教室,赵饮清朝孙律的座位看了眼,之后就翻找作业对付各科代表。
早自习铃声打响几分钟后,孙律终于走了进来。
有人“哇”了一声,说:“孙律,你大早上的就在洗澡吗?”
“不处理一下吗?这个季节淋成这样早晚得感冒。”
“别耍帅啊,这个时候耍帅容易翻车,给你纸巾擦擦。”
坐他附近的男男女女七嘴八舌的跟他说话。
孙律没怎么出声,似乎谁的东西都没接,外套一脱直接往头上一顿搓,然后就坐到了位置上。
就这么过了半天,中午食堂吃饭完回教室,两人在过道碰了个正着。
孙律脸上已经染上红晕,眼睛依旧清亮,定定的看了赵饮清一眼。
赵饮清说:“你这模样热度上来了吧?”
他“嗯”一声,说:“问题不大。”
两两相对,赵饮清讷讷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关怀之语面对他根本难以说出口。
有心想保持距离,毕竟上辈子自己一腔深情错付,然而这辈子的孙律没辜负过自己,甚至还算照顾有加,又一个屋檐下呆着,不管不问是否太过冷情了一点,又对什么还没发生过的孙律太不公平了点?
赵饮清天人交战,最后觉得与其继续纠结不放过自己,索性就彻底放下当普通朋友相处。
她已经看清自己的地位,不会再去犯蠢,不就够了?
于是赵饮清开口说:“不去医务室拿点药吃?能压的时候还是压一压。”
“你帮我去?”孙律往墙边轻轻一靠,“虽说我还能撑一下,但腿多少有点泛软。”
赵饮清停了两秒。
孙律:“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
赵饮清点了下头,转身就走。
她走的快,一时没注意到孙律微怔的模样。
只是刚走到楼梯口,另一道娇俏的女声传了过来:“孙律,我这有退烧药,给你。”
赵饮清一脚踩上台阶,这会又重新收回来。
经典的黑长直,身形纤细窈窕,上次窦娜说过的那位一班班长。
孙律说:“不用了。”
“你脸烧红了,还不吃药?”
“……”
“我刚才特意去医务室拿的,你接着。”
赵饮清重新往教室走,路过他们身边时,投过去一眼,跟孙律沉沉的目光对个正着。
她一挑眉,嘴角往上勾,大圆眼弯出弧度,一脸调侃看好戏的表情。
孙律面前,如此生动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到,但还没等他看清,赵 饮清已经风一般刮走了,一蹦一跳的转进了教室。
“拿着吧,吃不吃随你行不行?”眼前的女孩巴巴的看着他又说了一声。
孙律莫名生出点烦躁,感觉脑袋更胀疼了许多。
“不用,你自己备着吧。”
晚上7点多,刘思琪今天加班,没回来吃晚饭,赵正阳又出差好几天了,孙律身体不舒服索性没下楼。
一楼客厅就赵饮清自己一个人还呆着,她饭后的一段时间总是会犯懒不想动。
住家保姆走过来说:“饮清,你要给孙律送点药吗?我看他精神挺差的。”
她把家里常备的退烧药以及感冒药放到桌上,往这边推了点。
除了月初和月中各两天需要上去打扫卫生,其他时间一层往上是不准保姆进出的,赵正阳在隐私这点上很看重。
从孙律住进这里到现在,赵饮清还没踏足过三楼,这会突然来了个请求,她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
孙律是个沉稳懂事个高中生,照理说应该是能照顾好自己的。
保姆又说:“今天都没下来吃饭,别把病耽搁严重了,实在不行还是去趟医院。”
赵饮清把缩在沙发上的腿放下,起身,拿上药。
“知道了,你先去睡吧。”
“有事叫我。”
“嗯。”
赵饮清捞着两盒药走了上去。
三楼也有好几间房,以前长年空着,只有家里来人了才腾出来用一下。
那时候她不管白天晚上都会害怕,通向三楼黑黢黢的楼梯,总觉得会冒出来点什么,所以三楼的电灯她都是长年开着的,可就算如此,心中的恐惧也减不了多少。
到现在,赵饮清发现,对这一层,她还是有种莫名的畏惧。
于是脚步特意重了些,发出的声响给自己壮胆。
孙律具体在哪一间,赵饮清不知道。
她一间间敲过去,没有任何回应,她心中陡然的又有点发毛。
到了最东边尽头的阁楼,门终于应声开了,
没上锁,只是虚掩着。
孙律躺在懒人沙发上,脸侧向一边,额头上盖着的毛巾歪斜着。
脸上绯色没退,嘴唇略微起了干皮,长而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他只穿了一件黑色内衫,袖口撩到手肘的位置,露在外面的小段胳膊有着少年特有的青涩线条。
灯光调的很低,空调开的很高,赵饮清只站了一会就有点要闷出汗来的意思。
她转身就去开前面的窗户,开条缝好通风。
只是窗户太久没开,开关不怎么灵活,往外用力推的时候“吱呀”一声响。
微凉的风瞬间从缝里涌入,孙律同时被惊醒。
他茫然了一瞬,随后将视线转向赵饮清。
赵饮清突然有种莫名的尴尬,抬了抬手说:“我给你送药。”
又指了指上面:“空调太高了,想着开点窗通风。”
孙律整个人陷在沙发里,手撑地面稍稍坐直了一些,抬手抓了把自己头发。
“你坐,我去洗个脸。”发烧的关系,他的嗓音沙哑。
踉跄着起身后,慢 吞吞进了卫生间,很快有水声出来。
阁楼的空间比其余房间小一些,床、衣柜、书桌、两把椅子、懒人沙发再加一组榻榻米,一眼能望全。
赵饮清将药盒放到书桌上,一边是翻开着的物理课本,以及几张试卷,试卷上的大题基本都做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