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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想办法也行,你给我弄几瓶好酒来。不然我实在没法弄。”
    “行。要什么酒, 老白汾行不?”
    “行。最好那种瓷瓶的。”
    “妥了。”
    顾言的酒麻利到, 这家伙办事效率也高的很。不知是不是之前有消息,故意套顾言的酒。不管咋说,解决了教练的问题, 顾言也不在乎两瓶酒。
    周末俩闺女回家, 小花到耳房跟妈妈说那动手的男孩退学了。“妈, 他们后来没找你麻烦吧?”
    “来了一次, 被我跟你爸给揍了。怎么,他在学校又出幺蛾子了?”
    “没,他哪敢啊。看见我姐跑的飞快,好像生怕她又动手。”
    “就是欠揍,打一顿就好了。”
    娘儿俩说着话, 大花从外头进来, 猫着腰眼珠四下乱转,偷偷摸摸跟做贼一样。顾言看的好笑,小花抬手想拍姐姐一下, 被她利索的抓住了胳膊。
    “别闹, 我有事儿跟妈妈说。”
    看她一副认真谨慎的模样,小花也不再玩笑,跟妈妈一样洗耳恭听。
    “我们学校来了个做饭的大师傅……”
    久久等不到下文, 小花奇怪的问。“所以呢?”新来个大师傅有什么神秘的,弄的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她是国家队的、体操教练。”
    “哦!”原来是这样,难怪你这么兴奋。“接上头了吗?”
    “接上了。她说以后会偷偷教我。在这小地方居然还能遇到有根基的好苗子,真是太难得啦。”
    孩子压抑着兴奋,说完看妈妈和妹妹表情有些奇怪,又补充一句。“这是教练说的,不是我自夸。”
    顾言笑笑,伸手摸摸闺女毛茸茸的脑袋。“好,真好。不过要小心,别给人抓到把柄。”
    “知道。厨房放粮食的仓库里很宽松,我们可以在那里练习。”
    小花赶紧说:“我可以帮你放风。”
    “不用啦。你帮我打掩护请假就行,我们趁上课没人的时候,和晚自习的时候练。”
    “行,我帮你打掩护。”
    顾言想了一下,第二天临走时交代闺女。“万一被发现,记住死不承认。然后通知妈妈,别自己瞎弄。”
    “嗯。妈妈你真好。”
    小花踌躇一下,小声的问:“这事儿能让小二知道吗?”
    “别明着告诉。他每天跟你们在一块儿,细心的话会发现端倪。看他自己表现。”
    “小二肯定帮我们的。”小花笑笑,对小伙伴非常有信心。“徐姨姨交代他要保护我们,上次姐姐出手实在太快了,根本没给他机会。他在后头拿着凳子都呆了,偷偷跟我说了好几次姐姐像你,实在太猛了。跟她在一起,根本没男人发挥的余地。”
    “哈哈……这话是给自己的无能辩解。让他跟你爸学,只要自己能力足够强,啥时候都能给在女人面前发挥。”
    小姐俩点头十分赞同,爸爸可不就是什么都能帮上忙嘛。妈妈算账他帮忙,妈妈开拖拉机他临时顶岗,妈妈跟人打架他也能手提菜刀擀面杖助阵。
    “小二完了。拿咱爸当榜样,他这辈子有的奋斗。”小花笑笑“不说别的,就咱爸那书法绘画水平,他就难赶。那可都是童子功,自小刻苦练出来的。”
    小姐俩替小伙伴掬一把同情泪,呵呵笑着背书包找他去。这个点都该动身了,这家伙今儿这是墨迹啥呢。
    孩子找到了自己的爱好持续方式,慢慢变回之前的开朗乐观,顾言这个当妈的瞧着放心不少。心里默默祈求体校重组那天赶快到来,总这么偷偷摸摸的让人提心吊胆啊!
    这厢给大闺女提着心,那厢大队又来活儿啦。一批下放的知识分子,分河野大队一个。
    事先得了消息,她一把火烧了牛棚隔出来的小房子。这里头养过牲口,还有些漏雨。潮湿气味难闻。还是重新修一修的好。
    刚下完种,大家又开始出义务工修牛棚。一个个奇怪的开口议论,交院大队刚烧了牛棚,他们这里咋也起了火。
    “听说北边草原上都是拿牛粪当燃料的,这玩意很容易着。不定是谁的烟锅子漏了火星,把牛粪点着了,这才引的火。”
    “不是吧?牛粪能当燃料烧?那多臭啊。”
    “听说的,我也没见过啊。不过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南方人是烧柴火做饭的,咱这是烧煤的。你能知道人北边草原上不能烧牛粪啊?”
    “稀罕啊,地方大了去了,真是啥稀罕事儿都有。”
    “不了老话说行万里路呢,经得多见的广,有见识。不像你们这些土老帽,一辈子最远去过县城。”
    这话引起了众怒,大家齐齐开口怼他。“吴老六你不是土老帽啊?自己比谁都土,还敢笑话我们。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东西,也来我们这卖弄。”
    一帮子人收拾着地基,正好顾言过来了。就把刚才的话题抛给了她。
    “草原上是烧牛粪的。”
    “主任你咋知道的?省城虽说靠北,可也不到草原吧?”
    “听李仲夏说的,他去过草原。”
    “哦!”好奇的男人们低低应一声。“还是仲夏啊!见多识广就是比咱强。”
    “那当然,人家原来可是大干部。”
    泥草房很快重建完毕,顾言去公社拉尿素的时候顺带捎回了下方的男人。听说是什么大学的教授,四五十岁的年纪,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
    赶着马车走到半路,顾言转身递给男人一个饼子。男人满脸惊讶,望着她不知该如何是好。自从一路下,有多长时间没人给过他好脸了?更别说还给他吃的。
    “拿着吧,时间这么晚,肯定饿了。”
    “……谢谢。”
    犹豫了一下,男人还是选择相信她,接受了她的好意。就着水壶的凉水,吃了一个杂粮饼子。原以为会很硬很粗糙,结果吃到嘴里意外的香甜细腻,比白面的都好吃。
    将人带到草屋,顾言帮他一起把行礼拿下来。“这里有锅,你平时自己做饭吃。明天我来领你去上工,这几天刚下种没多少活儿。拔草而已,没什么难的。”
    “谢谢。”
    “没事。有什么需要的你就找我,背着点儿人就行。”
    男人点头,多少日子以来露出了第一个微笑。
    翌日,顾言把人安排到一块儿一亩多大的地块儿。这儿刚种下谷子,还没有发芽呢。不怕他五谷不分把苗拔了。
    社员们啥都不懂,只周围的环境让人知道这些人不敢接近,否则要带害。是以一个个都离的远远的,一个凑近说话的都没有。
    晚上下工,男人发现自己屋子里居然多出一小袋子黄灿灿的小米。他长长的出口气,对顾言越发的看不懂。这东西除了她不做它想,可她为什么要这么照顾他?
    难道是女人心软?想到这儿,男人自己都失笑,觉得不可能。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想了半天没想明白。等锅里的水开,下米给自己熬了碗粥。
    接下来的日子,顾言依旧对他多有照顾。分的活儿是那种简单的,虽然累但绝不难。不至于干坏了,给人口实讨伐他。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夏天放暑假后,大花忙着练体操,小花也经常晚上跑的不见踪影。在顾言的询问下,孩子才告诉了她去处。
    “什么,你跑去那个教授那里听课?”顾言最近都练出来了,说话声儿不自觉的压低,自动进入做贼模式。
    “嗯,我很小心的。不会让人发现。他那里很偏,平时根本没人。喂牲口的是徐姨夫,他绝对不会泄密的。”
    “不是。闺女,他是大学教授,你去学什么啊?”
    “学英语。他会很多种语言呢,可厉害了。”小花一说起知识来,那真是两眼都放光。“妈妈你知道嘛,他的英文歌唱的可好了。他说国与国需要交流沟通,语言是必不可少的。我也觉得是这样,外语以后肯定会非常吃香,学好了有好处。
    可我们学校根本没外语课,高中也没有。等上大学……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你怎么知道他会外语的?还拜了师。”
    “我带妞妞玩,挖野菜的时候偶然听到的。后来就想跟他接触,他刚开始不理我,后来知道我是你闺女才跟我说话的。我磨了好长时间,老师才答应。”
    “……”
    “妈你放心,我们很小心的。屋里都有掩饰,而且还有徐姨夫给我望风。就算民兵来查,也有办法混过去。”
    “好吧,千万当心。实在被堵在屋里了,你就装作去找茬的,把碗筷被子啥都扔地上。”
    小花点头,稚嫩的小脸上没多少担忧恐惧。顾言却在盘算着把大队民兵队长拉拢一下,不说当小弟吧,至少也不能跟她做对,成天盯着她给她找麻烦。
    李春富有给她找过麻烦吗?答案是没有。这人跟李仲夏同姓不同宗,平时看着一副挺利索的样子。
    正想着这么拉拢人,当天下午这人就找上门了。
    “主任,我儿子拉肚子,卫生院给的药不管用,这拉的有气无力路都走不了啦。你能不能开拖拉机送我们去趟县城。听说县城来了个省城大医院的大夫,也许人家有办法。”
    “社员急用一次按里程出油钱……”
    “这我知道,油钱我掏。只是这下着雨,得麻烦你淋雨……”
    “那没事,为人民服务嘛。你去收拾,抱孩子,我去看看还有多少油,够不够到县城的。”
    “哎。”
    男人答应一声,转身跑了。李仲夏从耳房过来,听她说了情况后表示自己去。
    “那你等等,我去给你找件儿雨衣。”
    一番折腾,不仅给男人找了雨衣,又给李国富找了一大块儿的塑料布。拖拉机后斗子可不防雨,这时代农村家庭雨伞都少,没这遮着,一路上得淋个湿透。
    “这……太谢谢主任了。以后有用得着我李国富的地方你就吭声,我给你干啥都行。”
    “行了,废话别多说,赶紧上车走。路上带上两把锹,万一哪里滑上不去你就下来找干土垫垫。李仲夏,你去了别急着回。等明天雨停了路干一些再返。不然回来时一路下坡,车子打滑很危险。”
    “知道啦。”俩男人同时应,李仲夏望着媳妇满是无奈的笑意。这女人绝对当领导当惯了,做事下意识的总领全局。
    真是操心的命。
    李国富的儿子在县医院挂了一晚上的水,第二天腹泻止住,大夫给开了药让回家休养。这下正好,也不用另外找车了,直接坐着李仲夏的拖拉机返回大队就行。
    男人在顾言这儿得了人情,对于跟她沾边的事儿都会偏向她。小花她们的情况被有心人在他这儿告密,他表面上说带人去搜查,实际他儿子早暗中去顾言那儿通了信。
    有了内线,小花她们自然没被逮住过。扑了几次空后,再谁说这事儿,先就得被李国富骂一顿。
    “能不能别捕风捉影的。啊,你们一个个的是闲的没事吗?□□都背了吗,会议内容都领会了吗?该宣传的都宣传到位了吗?没干的就赶紧去干,别一天天的盯着个老头。一臭老九有啥好看的?”
    被骂的一个个低着脑袋不敢吭声。喂牲口的是老徐,他们也不能成天在牲口棚守着。而老徐跟个木头一样一问三不知。任他们说多少形势重要性,最后都等于对了墙头,人家连个回应都没有。一心只管喂牲口。
    随着天气转暖,开始选举今年的工农兵大学生。孟芸没去李家,也如愿得了名额。临走时送小花一根派克钢笔,站在大队大会上声情并茂的来了一段感人的演讲。
    “我喜欢河野大队的山,河野大队的水,和每一位勤劳善良的父老乡亲。感谢大家对我的教育,感谢脚下红土地的养育……”
    说到最后眼角带泪,不知道的真以为这孩子待的不想走,对这山沟沟土坷垃有深情厚谊呢。
    顾言站在她旁边,伸手使劲儿的给鼓掌。这孩子有潜力,是个当影后的材料。跟人家一比,她成了只会动手的糙老娘们。
    一九七一年,体校重组的消息终于传来。大花兴奋的在地上又蹦又跳,一时收留不住做了好几个高难度动作。
    “爸,我这回可以去国家队了。我们教练打了申请,已经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