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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等诸位小姐纷纷上了马车,便开始往京城的官道奔去。
    袁参军很给得晴长脸,绕着得晴的马车左右,一会问得晴渴不渴,一会又问得晴饿不饿。不是递水袋子,就是送糕饼盒子的。
    盛家姐妹的马车就在得晴的后面。
    香兰看得心堵堵的,奈何跟姐姐香桥又产生不出同仇敌忾的共鸣,所以回程时干脆调换了马车,去别府的小姐马车上坐着闲聊去了。,
    知晚见她走了,落得清静,便一个人坐在马车里看药书。可是这药书也看不进去,她总是想撩起帘子,看看侧前方那个骑马的高大身影。
    如此忍了又忍,知晚突然放下书卷,小心翼翼地撩起了车帘子,想偷偷看一眼。
    可没想到,这么一撩起帘子,正看见表哥的俊脸出现在窗边,似乎也正想撩起车窗帘子。
    知晚被措手不及,被吓了一跳,忍不住身子往后靠了靠。
    成天复看着她身子后撤的小动作时,眸光微沉,鼻尖冒着寒光,然后伸手捏着一沓信笺递到了窗边。
    知晚抿了抿嘴,伸手接过了厚厚的信笺,有些吃不准表哥为何要给自己写信,又为何亲自递信。
    迟疑了一会,她才慢慢将信笺打开看,才发现信笺上原来记录着跟踪田佩蓉的这一个月来的记录。
    这原该意料之中,可是知晚觉得自己好像被晃点了一下,半天回不过神来。
    她不禁自嘲一笑,若不是因为东宫的事情,只怕表哥今日也不会特意来寻她。
    不过表哥这般也对,毕竟他们先前一起去客店的事情已经被人看见,自然要保持距离,避嫌一些。
    他们都不是可以肆无忌惮地在一起说笑玩耍的年岁了……
    静下心来,她汇总一下,并无什么不妥之处,发现这田佩蓉隔个三四天便去一趟药店,而每次也只买一样药材。单看倒是没有什么,可是汇总在一起的时候,越琢磨越不对劲儿。
    突然她灵光一闪,将田佩蓉这些日子来买的药材一样不落写在一处,又用笔勾掉几位药性平和的药材,想起什么似的将药单子汇总在一处。
    等这么一看的时候,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忙撩起帘子,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就在她马车的侧前方骑马的成天复闻声回过头来看她。
    她连忙挥手示意着表哥过来。
    当成天复挨近时,她低声说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事儿吗?我觉着她似乎在配着堕胎之药……”
    成天复的眼睛,微微一眯,挥手让知晚的马车停了下来。
    因为她的马车在队伍最后,前面的马车还在继续前行。并没有发现异样。
    成天复简短地对她说:“他们并不在城中,而是在外散心,距离此地并不太远,不过必须快马前行,你得与我同去,可你又不会骑马,一会与我同乘一匹……可以吗?”
    太子和太子妃就在距离此处不远的行宫,若有不妥,当快些前往。
    知晚知道眼下牵涉大西王朝皇储承嗣的大事。
    都这个节骨眼儿了,太子妃腹中的胎儿命悬一线,哪里还顾上什么男女大防?
    她连忙点头,然后回身对马车里的凝烟小声道:“一会你让人到前面递话,就跟得晴她们说我药铺子有事,去县下办事去了,你让车夫将车赶到县下的药铺子,在那等我回来。”
    凝烟知道自己伺候的这位小姐主意贼大,眼下说不定又跟表少爷密谋了什么机密事情,只急切地低声道:“小姐,那你可快回来,要是回去太晚,光是单妈妈都能拷问死我……”
    知晚笑了笑,趁着车队前面的人不防备,偷偷跳下马车。
    成天复今日骑的是他从边疆带回来的一匹高头骏马。知晚站在马旁,感觉还没有马背高。
    成天复坐在马背上,弯腰朝知晚伸出手来,示意她上马。
    知晚毫不迟疑地将手递给表哥,下一瞬间她便被猛力地拉拽到马背之上,坐到了成天复的身前。
    当被成天复拢在怀中策马前行的时候,知晚才后知后觉,自己方才那么痛快地答应是有多么的不妥。
    第69章
    现在秋日风大,成天复用披风将怀里的人儿兜紧了,然后开始一路策马前行。
    知晚完全不知自己该抓牢什么,只下意识地抓紧马鞍子。
    幸好有成天复的手臂兜住,才没让她掉下马去。他低声嘱咐她搂紧了他的腰,不然他没法加快速度。
    知晚不想拖表哥的后腿,只能红着脸侧身揽住了表哥的腰,只是这样一来,她的脸便挨着表哥的胸膛了。
    这样二人共骑,与礼大大不相合。
    若是被外人看见了,只怕姑妈桂娘要哭瞎了一双眼,被迫认下一桩不情不愿的亲事。
    此时骏马疾驰,风声在耳边飒飒作响,知晚的鼻息里也满是表哥身上淡淡类似檀香的味道,仿佛多呼吸一口,也成了罪过。
    她只能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暗暗祈祷快些到。
    不过偶尔她抬眼偷偷打量表哥时,只看见英俊的男人眉头紧锁,下巴紧绷的样子,应该也觉得不妥,怕她影响了他的君子清誉吧……
    幸好行宫距离此处并不太远,马儿得得地跑一会儿便来到了宫门前,知晚急着下马,可是稍微动一下,却发现表哥的手臂还在紧紧箍着她,勒得她都有些喘不上气儿来了。
    她不得不出声提醒:“表哥……我们到了吧?”
    成天复剑眉微松,终于回过心神,缓缓松开手臂,翻身下马,扶着知晚也下马来。
    不过成天复并没有急着去拍宫门,而是挥手叫来了守门的一个相熟的侍卫长与他低声吩咐几句之后,便从行宫的侧门绕了进去。
    等成天复领着知晚入宫,见到太子和太子妃的时候,太子却对知晚道:“你不来,我也要去寻你,太子妃这几日心烦得厉害,所以孤带她来此散心,顺便也请你把一把脉。”
    当知晚的手指搭上太子妃的手腕时,细细品着便发现太子妃原来稳固的脉象好似有不稳之象。
    而太子妃也说这几日有些心烦意乱,所以太子才将她带出东宫,到行宫来散心,由此可见,若是不安好,也是这几日的事情。
    太子久居宫中,更是年幼时中毒,在这方面最为敏感。
    成天复表兄妹二人来得匆匆,便知事有蹊跷,如今再听知晚询问太子妃这几日的日常起居,便猜出了几分。
    所以他径直问道:“盛小姐今日这般匆匆而来,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妥之处?”
    知晚看了一眼成天复,一时迟疑着不知该如何与太子说她发现了他母后跟侄女之间的不对。
    若是她猜错了,便是挑拨了太子的母子情分,这话万万不能贸然讲出,所以只说是心有不安,想要来给太子妃请个平安脉。
    然后她又说道:“没有十成把握,臣女不敢随便妄言,还请臣女将太子妃日常起居的物品查验一番之后,再与太子明讲。”
    太子紧蹙眉头:“烦请盛小姐验看一下,太子妃平时惯用的器物和她所吃的饮品有何不妥之处?”
    今晚连忙起身,挨个地细细查看太子妃平日的贴身之物和起居饮食。那些食物和饮品倒还好,宫中入口之物都是经过层层筛查,每一步都有依据可循,平常人也很难在里面动些什么手脚。
    只是她翻来覆去地去看太子妃的那些贴身之物,哪怕是枕头被褥被拆开细查也都是毫无问题,压根看不出来有何不妥之处。
    一时间,知晚也找不到头绪,她做事向来稳准,可是总是觉得这次的事情里似乎有什么不妥。
    太子对成天复道:“看来你们颇多忌讳,不敢与我随便说着事情的原委。只是太子妃如今也算不得年轻,生产原本就担着无尽风险,若是有人蓄意谋害,孤便要同时痛失两位亲人,所以就算有一丝的风险,孤也愿尽全力消除。不管你们说的是不是查实之事,孤都不会怪罪你们,今日之言便止于此室,绝不外传。”
    听了太子此言,成天复终于开口说道:“臣等三缄其口,实在是拍自己一时谬误,挑拨了殿下与皇后的母子情分,还请殿下先行赎罪……”
    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是知晚那日在街市上看到了秦升海与田佩蓉的密会的事情,而是一概说成他之所见,同时又将连日来跟踪田佩蓉的结果也尽讲了出来。
    显然,成天复不愿知晚随便担上妄议皇后的罪名,先自揽在自己的身上,直说他心有不安,才拉了表妹来替太子妃诊脉。
    太子的脸色微沉,半响没有说话,太子妃看了也于心不忍,只小声劝慰道:“也许并不是母后……”
    可话到一半,她也说不下去了。自己这两日一直心神焦躁,知晚诊脉看出了病症,却无法而知这胎躁的缘由。
    若是稍有差池,太子的一点骨血便要不保……母后的心也太狠了,怎么能如此对待自己亲生儿子的骨血。
    可这些抱怨,太子妃不好说,也不能说。
    成天复看着太子与太子妃沉郁不定的脸色,只跪下抱拳道:“是臣随便臆想妄议皇后,还请殿下降罪。”
    太子终于缓过神来,让身边的宫人过去搀扶起成天复道:“若不是你心细善察,也无法发现太子妃的胎躁有蹊跷,虽然现在还摸不清头绪,但是有了防备之心总还是好的。你等何罪只有,孤感激你们还来不及呢,只是太子妃现下可会有恙?”
    知晚道:“既然猜到了大概的毒方,依此解毒也并不难……待臣女配了解毒的汤药给太子妃服用,应该饮用几日便也无妨……”
    太子道:“那就有劳盛小姐,快些给太子妃安胎就是了。”
    当天知晚施针,总算是让太子妃感觉舒服了些,而给太子妃备餐之人,也经成天复的安排,换了一批可靠之人,这些人都不是宫里出来的,与宫里绝无联系,最起码能保证太子妃在行宫中的饮食。
    待入夜时,知晚随着表哥出了行宫。这次倒没有同骑一马,而是坐着马车去了药铺子,知晚顺便配好了药,准备拿回府里斟酌熬制,再与行宫送去。
    可是药快熬煮好的时候,知晚出神地看着那锅里起浮的药沫,过了片刻,突然伸手将熬煮的汤药一股脑都倒掉了。
    成天复立在门旁问她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轻声道:“外祖母医书的安胎那一章里,有一句话便是‘怀有身孕者当慎用药’。我之前在行宫里一直查不出什么来,又觉得若真是田佩蓉私下里买的那药,药性会更猛,不至于如太子妃那般,只微微有些反应……这般用药真的好吗?”
    其实知晚最想自问的是,她是不是因为对田家的仇恨而蒙蔽了眼睛,太过急于定论了?
    于是成天复便看着她重新打开药抽屉,又重重关上,想要抓药,却又没有头绪的样子。
    “若是想不好,出去走一走吧。”他突然开口说道。
    知晚点了点头,便跟着成天复来到了药铺子的后侧,当看到成天复又要带着她共骑一马时,知晚犹豫后悔了。
    正要开口回绝散步提议时,表哥已经健臂舒展,不容分辨拉她上马,然后一路奔驰而去。
    当到达表哥上次带她来的花海时,却发现花儿都已经凋谢,一大片的黄花被渐渐枯萎的草丛替代。
    成天复微微蹙眉,他怎么会忘了天气转凉,这些花又怎么会常开?
    她的心情本就不好,他却领她来看这等衰败景象……也难怪她不思慕他,跟那些会惯哄女子的公子们相比,他应该显得乏味无趣吧……
    知晚看他呆愣愣看着枯海的样子,突然噗嗤一笑,觉得表哥虽然带兵读书样样都好,但是将来一定不太会哄嫂子,带着女子出去玩这般不用心思,必定是要闹笑话。
    既然这般,她不妨教表哥些花样子,所以当成天复想要带她离去的时候,她却拉着他的衣袖子示意着他下马。
    然后她寻了棍子,蹲在在地上挖坑。
    成天复也撩起衣襟蹲了下来,低声问她:“你这是做什么?”
    知晚这时已经挖到了土里的花种球,一边将它放在铺好的手帕子上,一边笑着道:“花儿这般好看,不妨挖些花种回去种在花园的花窖子里,等到过年落雪的时候,在温室里赏花也别有一番雅趣。我多挖些,表哥回去也好送人。”
    成天复听了不禁抬头瞟了她一眼:“我要送给何人?”
    知晚歪着头道:“表哥不是该找嫂子了?到时候送给她啊!”
    成天复盯看着她,淡淡道:“谁是你嫂子?”
    知晚笑道:“人都说陛下很看重你,说不定表哥是要尚公主的,这宫里年龄相当的,便是偌阳公主了,她恰好喜欢花儿,表哥送她这些,让她用瓷盆来养,也很不错。”
    成天复看着她,突然将手里的小土块轻弹到了她的鼻子上,害得她一个趔趄坐在地上,她不由得捂着鼻恼道:“表哥,你干嘛?”
    成天复还是那副有些冰冷的样子道:“都道你将盛家里外操持打点得妥帖周到,连舅妈都盛赞家里少了你不行……现在又来费心替我安排锦绣姻缘了?”
    知晚眨了眨眼,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发恼,突然从地上抓了一把土扔回道成天复的脸上:“你是嫌我多事了?当初你一走就是三年,我不打点,难道等你回来?至于你爱娶谁,是你的事情,我一个外姓孤女,哪敢做成将军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