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荣见父亲来了,立刻说了自己的好主意。
“爹爹,把春姐姐嫁给福通吧,这样她就能天天回家了,荣荣就能天天见到她了。”佑荣说。
窦春垂下了眼没说话,江寒浦也没出声。
佑荣像是怕爹爹没听明白,又跑过去拉住他的大手道:“爹爹,福通家离咱们家最近,就挨着墙,娘不是说嫁个离家近的吗,福通家最近。”
江寒浦嘴角突然浮出淡淡的笑意,摸着佑荣的头道:“那还有更近的吗?”
佑荣眼里闪出光亮,觉得父亲是接受自己的提议了,只是还在想更好的,于是也认真想了想,说:“没有更近的了呀,福通家就是最近的,再近就到家里来了,难道把春姐姐嫁到家里?那……那出嫁不是从一个家到另一个家才行吗?”
江寒浦:“谁说的?”
窦春忍不住了,突然开口说:“佑荣不用了,姐姐愿意远嫁,远点也挺好。”
江寒浦也愣了一下,抬头定定的看着她。
佑荣十分失望,眼里都快有泪了,揪着父亲的衣服委屈的把脸靠在他身上,“我不想让姐姐走嘛……”
窦春忍住不看,转身快步走了开去,不管心里愿不愿嫁,在江寒浦面前,她还是要表现出自己的决心。
自那以后,三天两头的窦春下班后要被母亲带去见某个科长,局长,甚至政府要人,不过年纪大的居多,年轻少爷都很少。因为但凡家里的少爷,尤其是长子,都是十几岁就定亲,做正室已经不太可能了,那些因为仕途耽误了结婚的苦出身的官僚或是商人倒是不少。冯欢挑女婿是很实际的,她不希望女儿再做妾,和她一样。她要给女儿找个有本事的男人,让窦春做一个有财权掌握的当家主母。这些人和窦春自然是难有共同话题,窦春虽然稳重勇敢,但在男女关系上的立场上她还是个女孩儿,面对这些人的油腻她只感觉喘不过来气,更恐惧婚姻了。
可母亲把她捏的死死的,每天算准了她什么时候下班让她必须回来,窦春如果敢不从,她就敢直接带人去窦春单位附近的咖啡厅或者茶馆一坐,然后让人去请窦春出来见。
对于婚姻问题,冯欢决定对女儿寸步不让。什么她都可以顺应女儿的新思想,唯独结婚不能。
窦春无法,见这些人见的她都快抑郁了,每天一到下班的时间就心生恐惧。杜旻知道窦春如今的生活后有些后悔,想改变主意帮帮窦春,就算是利用这个跟她拉进关系了,假恋爱和假结婚不是也有可能变成真的吗?
可是窦春却拒绝他了,因为她回去后仔细想了杜旻的话,杜旻喜欢她,那么假装肯定是会伤害杜旻的,她不能那么自私,家里的难题,她只能独自去受。
有时压抑的实在受不了了,她就去湖边坐一会儿,有时看着湖边独自想想也觉得奇怪,同样是比自己年纪大,同样是满心商贾经济学问,可他怎么……唉,这也说明,即使是跟他很像的人,自己也是没法逢场作戏的。
经过一个月的相亲后,窦春生生的瘦了一圈,下班时见到母亲的贴身丫头等在文化局大门口,她的头又痛了。
“怎么,我妈还怕我不回去啊?”窦春有气无力地说。
丫头一笑,“小姐,夫人让你在赶紧回去呢,说这次给你找了个好的!”
那丫头的神情倒好像自己要嫁出去了一般,窦春觉得好笑,跟着她回去后就在江府见了那人。确实仪表堂堂,风度卓然,而且跟江家算是生意伙伴关系。此人名叫章鸣,时年31岁,在来凤城帮江家管着新开的三家布铺,自己家也有产业,是家中长子,妻子早亡并没留下子嗣,所以要再娶,无妾。除了地方远一些,这个人几乎符合冯欢的所有要求。
窦春只能找到一个理由拒绝了,她的工作在风陆城,怕是不好调派,而母亲不管这些,在冯欢看来什么工作不工作,窦春将来是要做主母的,女人自己去打拼挣那点钱有什么出息。
之前冯欢介绍来的那些人,大多都能挑出一个硬伤来,什么好酒好色家有小妾之类,这下这个章鸣彻底堵死了窦春的话口,无论窦春怎么说,冯欢都同意定了,连孟茹溪都来劝窦春,说机会难得,让她别错过,章鸣这种条件的可不好找。
窦春也知道,跟之前那些对象比起来,章鸣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可是……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没有感情的婚姻。
她跟章鸣在一起说话时故意的说出自己不喜欢他的话,想让他去拒绝母亲,谁知道这个章鸣竟然对她情有独钟,无论窦春怎么说,他都表现得欣赏她,想娶她,虽然在他的眼睛里,窦春也看不到丝毫的感情。
窦春在绝望之际甚至都想到过要去求江寒浦,不管他想怎么样,起码让他帮着阻止一下她嫁给章鸣。
可是江寒浦偏偏这个时候变得很忙,他甚至又开始出差,一连几天都不回来,窦春也见不到他的人。
身边所有的人都在把她向章鸣推,文化局为了给江家面子,竟然同意了她的调派,当初窦春去申请只是为了被拒绝,然后当做理由再去拒绝母亲,这下她孤立无援了。
冯欢狠下心,当机立断就要定下日子早日完婚,否则她就死在窦春面前,即使窦春现在恨她,但冯欢相信她以后会感激自己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家很快就过了话,竟然没经窦春同意就把一切都办好了,日子也定下,喜服嫁妆都赶着准备,一切来得那么快,窦春始终懵懵的,像被关进牢笼的野生动物般绝望。
她想过要不要一走了之,要在从前她真的敢,可是如今,她的事业梦想终于实现,是吃了多少苦才实现的,她也不忍心丢下母亲一走了之,那她还算是个人吗?她被困在了心的牢笼里。每天下班看着自由的天空,心里都在挣扎。
终于到了那一天,喜服还是被婆子们穿上了身,这一切难道就这样了吗?窦春在心里默默地想,眼泪早把刚上的妆冲花一块。